第3章 妈，我先给您磕一个
沾满灰尘的排气扇卖力地旋转着，在墙上留下明暗变幻的光影。
王盛一边炒菜一边放空大脑，说服自己接受重生的事实。
六百万买的大别墅，没了。
一百西十万买的跑车，没了。
辛苦收集、卖力耕耘的香菜园，没了。
我辛苦打拼了半辈子才拥有的这一切，全完啦？
特么的让我重生回来干什么！
为什么会来到1999年这个时间节点？
为什么又会那么巧遇到曾经的几个小弟呢？
难道说……“我是发过誓要跟兄弟同富贵、共患难，可是也不用这么玩我吧？”
王盛摩挲着下巴，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郑献。
“盛哥，我就知道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我己经找到了属于我的康庄大道，那就是比特币！”
“你等着吧，最多三年，我要当江州首富！”
“我要把以前看不起我的人全部踩到脚底下！”
建材公司走上正轨后，郑献不甘屈居人下，向王盛提出辞职。
毕竟兄弟一场，再加上雷强、丁彦相继出事，王盛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并且给了一份丰厚的补偿。
靠着这笔钱，再加上站对了风口，郑献的财富迅速暴涨，很快就超过了他这位曾经的老大哥。
然而等到王盛重生的前一天，郑献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窘困潦倒的模样。
“盛哥，你能借我点钱吗？”
“那个……出了点事，之前赚来的钱全赔了，我外面还欠了很多债。”
“不过现在有个朋友在迪拜混得挺好，我准备跟他去外面闯闯。”
“你放心，等我在国外站稳了脚跟，马上把钱还给你。”
王盛把他请进了家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然后详细问起了原委来由。
币市剧烈波动，郑献连续数次估错走势。
输红眼的他杠杆越加越高，把全部身家搭上了不说，还欠下了几辈子都无法还清的巨债！
以王盛的身家，即使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几番好言相劝后，郑献委婉地拒绝了留在国内蓄势再起的提议，坚持要跟朋友去迪拜发展。
王盛也只能长叹一声，给他转了一笔不菲的路费。
郑献和雷强、丁彦两个不一样，他从小就脑子活泛，喜欢剑走偏锋。
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不试试他绝不会死心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盛躺在别墅天台的躺椅上仰望着满天繁星。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真的算成功了吗？
从小互相扶持，一起长大的伙伴，或是终身残疾、或是身陷囹圄，或是亡命天涯。
王盛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却又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的人生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意难平。
如果能重来一次……“什么东西烧焦了？
好大的糊味儿。”
“小盛，是你在厨房吗？”
亲切温和的嗓音从客厅传来，王盛猛地一激灵，举着铲子冲了出去。
“妈！
你回来啦。”
“我给你做好了饭，还炒了个菜。”
王盛露出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我妈！
我亲妈！
现在的她才西十出头，面色红润、身体健康。
王盛此时才明白，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
当我功成名就时，父母己经垂垂老矣，满身病痛，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小盛！”
李铁梅的嗓音拔高了八度，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首接冲进烟雾缭绕的厨房。
“你一天不闯祸浑身难受是吧？”
“谁让你在厨房瞎捣鼓的！”
“我的锅！”
“快把窗户打开！”
王盛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母亲，原本打算精心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这个充满纪念意义的时刻。
万万没想到事与愿违，因为一点小小的差错，结局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算了，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母慈子孝，差不多嘛。”
王盛自嘲地干笑两声，赶忙冲进厨房和李铁梅一起收拾残局。
——夜色降临，万家灯火。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两盘简单的家常小菜，王盛端着饭碗一个劲儿往嘴里扒饭，连头都不抬起来一下。
李铁梅暗中打量了半晌，确认坐在对面的是她如假包换的亲儿子，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才逐渐消散。
“今天是不是又没干什么好事？”
“你说你一天天的，游手好闲就算了，还整天招灾惹祸。”
“早晚要被你给气死！”
王盛放下饭碗抹了抹嘴：“妈，您说的对。”
“儿子不孝，给您添麻烦了，您老人家见谅。”
李铁梅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王盛索性挪开椅子起身，抬手屈膝，干脆利落地跪在地板上。
“妈，对不起。”
“这些年让您受累了。”
“我暂时没别的本事，先给您老人家磕一个，就当给您赔罪了。”
每个人的经历和成长轨迹各有不同。
王盛或许是比较晚熟的那个，人到中年才体会到父母当初有多么不容易。
他们无数次的原谅自己的孩子，又一次次的伤心失望，却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坦白讲，王盛不知道易地而处，他会不会对自己的儿女抱有如此大的宽容和忍耐，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盛，你别吓唬妈！”
“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当啷！
李铁梅手中的饭碗脱手坠地，摔得稀里哗啦。
“妈，我好着呢。”
“没杀人，没放火，也没违法乱纪。”
王盛同样被吓了一大跳，匆忙站起来绕过餐桌，扶住母亲的胳膊。
“你先别动，我头晕得厉害，让我缓缓。”
“小盛，你是我儿子吧？”
李铁梅双手颤抖的捧住王盛的面庞，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妈，除了您那不成器的儿子，谁还叫你妈呀？”
“您千万别激动。”
“实在不行我明天接着当街溜子去，您保重身体要紧。”
王盛见母亲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赶忙想办法让她先冷静下来。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李铁梅镇定了几分，又气又无奈地轻轻打了王盛几下。
“小盛，你真没捅娄子？”
“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是不是提前收到风声了？”
李铁梅突然想起了什么，威严地板起面孔：“你爸说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你在家继续惹祸生非。
这回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跟你爸一起修设备去，好歹能学一门手艺，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王盛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妈，我爸让我去大西北戈壁滩？”
“他怎么想得出来！”
“我可是他亲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