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金色篆文从砚池涌出，缠绕着他被诛仙剑贯穿的心脏。
“以心换心，可得百年光阴。”
器灵的声音仿佛具有一种诡异的魔力，带着蛊惑人心的震颤，在林枫的耳畔回荡。
它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不断地侵蚀着林枫的意志，让他在痛苦和抉择中徘徊。
“用这颗砚心救你的小狐狸，还是留着凡心等死？”
器灵的问题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林枫的心上，让他无法逃避。
阿雪的狐耳己经化作星屑消散，她的生命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逝。
林枫紧紧握着她那己经变得冰凉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心如刀绞。
“取吧。”
林枫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知道，这是唯一能救阿雪的方法。
话音未落，诛仙剑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猛地从林枫的手中挣脱出来。
伴随着剑身的抽出，一股鲜血如泉涌般飞溅而出，在空中凝成了一朵血色的北斗。
器灵的笑声在这一刻响彻整个空间，那笑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林枫的神魂都撕裂开来。
“记住，此后你的眼泪会变成……”器灵的话还未说完，林枫便在一阵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腐臭的沼泽之中。
周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沼泽中的泥水不断地吞噬着他的身体，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林枫艰难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胸腔己经变得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存在的心脏位置，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洞。
取而代之的，是那砚台在他体内缓缓转动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转头看向身旁，阿雪正蜷缩在那里，她的九尾虽然残缺不全，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透明，而是有了些许的实体感。
“你睡了三个月。
“她将水囊塞进林枫干裂的唇间，“我们现在在鬼哭林。
“林枫呛出一口黑水，发现液体里游动着细小的金色符文。
沼泽突然沸腾，无数白骨手臂破泥而出。
阿雪甩出的月华缎带刚斩断三只骨手，就被腐液蚀出破洞。
“用砚心！
“阿雪踹飞扑来的骷髅，“想着你最擅长的画！
“林枫本能地并指为笔，在虚空勾勒《钟馗捉鬼图》。
沼泽霎时燃起青焰，骸骨们在火中跳起诡异的傩舞。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所有骷髅突然齐刷刷跪地，腐烂的声带挤出嘶吼：“恭迎判官！
“阿雪拽着林枫跃上树梢：“你的画境开始影响现实了。
“她指向远处，被青焰灼烧过的沼泽竟真的浮现出判官庙轮廓。
林枫突然捂住右眼——那里正渗出混着金粉的血。
穿过鬼哭林时，林枫发现自己的血能催生草木。
滴在断剑上的血珠长出嫩芽，落在岩石便化作青苔。
阿雪腕间的七情瓶突然裂开道细缝，漏出的痴情泪坠地成湖。
“去湖底。
“她割破林枫掌心按在瓶身，“情魄珠的碎片应该在这。
“湖水吞没他们的瞬间，林枫看见百具相拥的沉尸。
每对尸骸心口都连着金线，最终汇聚向湖心水晶棺。
棺中女子竟与苏婉柔有七分相似，怀中抱着个布满裂痕的玉瓶。
“三百年前的情魄珠宿主……”阿雪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指尖凝结着一层寒霜，缓缓说道，“她为了拯救自己的恋人，不惜逆天改命，最终导致了一场可怕的灾难……”然而，就在阿雪的话语尚未说完之际，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所有原本沉睡在湖底的沉尸，突然间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湖水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躁动起来。
那些沉尸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林枫和阿雪，仿佛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原本紧绷着的金线突然断裂开来！
林枫只觉得心脏位置像是被重锤狠狠地击中了一下，剧痛难忍，他闷哼一声，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那口巨大的水晶棺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冲击，应声而裂。
棺盖飞起，露出了里面那具早己化为白骨的尸体。
而在尸体的怀中，一个玉瓶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腾空而起。
玉瓶在空中急速旋转着，瓶身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碎片如利刃一般朝林枫和阿雪激射而来！
阿雪见状，连忙甩出手中的缎带，缎带在空中迅速交织成一张光网，试图挡住那些致命的碎片。
然而，这些碎片上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光网在接触到碎片的瞬间便被轻易地穿透。
阿雪脸色大变，想要再次出手己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碎片就要射中林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枫突然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引导，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湖底。
鲜血在湖底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幅奇异的图案——《鱼篮观音像》！
就在林枫画出这幅图案的瞬间，一股强大的佛光骤然从湖底升腾而起，照亮了整个湖泊。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沉尸们，在佛光的照耀下，竟然纷纷合掌诵经起来。
而那具水晶棺中的女子残魂，也在佛光的牵引下，缓缓从棺中浮起。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轻声说道：“原来，这一切的劫数，竟然应在了此处……”话音未落，只见整个湖泊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
湖水迅速蒸发，化作滚滚白雾，将整个湖泊都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赤练长老的幻影出现在蒸汽中：“我的好师侄，这具砚心可还合用？
“她残缺的半张脸爬满肉芽，“你娘当年不肯换心，可是被抽了三天三夜的魂。
“林枫的瞳孔突然变成砚台形状。
抬手间，蒸汽凝成百万钢针射向幻影。
赤练长老的笑声却从地底传来：“看看你救的是个什么怪物！
“阿雪突然发出痛苦嘶吼。
她的九尾不受控制地暴长，尾尖分别缠着七情毒刃刺向林枫。
林枫闪避时瞥见她后颈浮现的傀儡符——正是赤练长老的绝情咒。
“画……我们的初见……”阿雪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林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在虚空中开始作画。
他的指尖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随着他的动作，一幅画面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雨天，城隍庙的屋檐下，阿雪和林枫初次相遇。
阿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而林枫则站在她身旁，为她撑起一把油纸伞。
画面越来越清晰，阿雪的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那幅画，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画面中的朱砂笔突然动了起来，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着，画出了一道红色的线条。
阿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九条尾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
“不……不要……”阿雪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但是，一切都己经太晚了。
那道红色的线条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划过阿雪的尾巴，九尾齐根而断！
随着尾巴的断裂，阿雪的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缓缓地倒了下去。
就在阿雪倒地的瞬间，一个身影从她的断尾中跌了出来。
“怎么可能！”
赤练长老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空间。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枫。
而此时的林枫，手中正握着半枚玉佩，那是他母亲的遗物，与造化砚的嵌合体。
他毫不犹豫地将玉佩刺向赤练长老的胸口。
“啊！”
赤练长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在瞬间被玉佩刺穿，化作了一团血雾。
林枫接住了从空中坠落的琉璃瞳，那是赤练长老的右眼。
他凝视着琉璃瞳，里面封存着母亲最后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中，林枫看到了母亲当年的情景。
她为了保护腹中的胎儿，自愿将自己的心脏献给了赤练长老。
“素月！！”
林枫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苦衷和牺牲。
阿雪在月圆之夜开始咳出星砂。
林枫抱着她闯进药王谷时，发现这里早己变成死地。
无数药鼎中煮着人形何首乌，每株头顶都开着情花。
“用这个。
“谷主递来的匕首刻着忘川纹，“把砚心剖给她，你还能活三个月。
“林枫在丹房看到自己的命灯——烛火裹着砚台虚影，灯油竟是金色的血。
阿雪突然夺过匕首刺向自己心口，却被林枫握住刀刃。
混着金粉与星砂的血滴在命灯上，火苗猛地蹿高。
“你早知道了？
“林枫看着命灯映出的倒影：自己与阿雪之间缠着因果线，另一端竟系在造化砚上。
阿雪抚过他不再跳动的心口：“从你换心那刻，我们只剩百日...“谷主突然狂笑：“错了！
是百日诞下砚灵！
“他撕开人皮露出仙骨，“仙界要的从来都是器灵胎！
“药王谷的地面开始塌陷。
林枫抱着阿雪坠入岩浆时，忽然想起器灵的警告。
他蘸着岩浆在虚空画出《女娲补天图》，坠落之势骤停。
“用那个！
“阿雪指向岩浆中的五彩石。
林枫的血液触到石头的瞬间，整座火山开始结晶。
谷主在晶簇中惨叫：“你竟敢用补天石...“阿雪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还记得七情泪吗？
“她将最后的情魄珠碎片按进林枫眉心，“其实早齐了。
“七滴泪从她眼角飘出，化作彩虹桥贯穿林枫胸腔。
造化砚从林枫体内剥离的刹那，他听见母亲的声音：“活下去。
“砚台裹着赤练长老的心脏坠入岩浆，阿雪的九尾却开始重生。
“你...“林枫摸到久违的心跳。
阿雪狐耳轻颤：“情魄珠本就是我的内丹。
“她忽然咬破林枫指尖，“现在该取报酬了。
“当指尖血滴在狐尾上时，林枫看见三百年前的画面——阿雪正是那条被母亲救下的应龙，自愿碎丹替他挡劫。
雷声从远方传来，新的因果线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