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搬进新家的第一个夜晚会如此漫长。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楼道里潮湿的霉味透过门缝渗进来。我盯着手机屏幕上23:47的时间显示,
听着门外时断时续的敲门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咚、咚、咚。
那声音像是用指节叩击,却又带着某种不规则的节奏。每当我想数清敲击次数,
声音就会突然消失,等我屏住呼吸时,又会在意想不到的位置重新响起。突然,
头顶的吸顶灯闪烁起来。明灭的光影中,我瞥见防盗门猫眼处有暗红的光晕在流转。
那抹红色让我想起老家祠堂里燃烧的线香,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温度。"谁?
"我攥紧从厨房拿来的水果刀,刀刃在掌心里硌出深痕。门外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像是有人贴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光线透过门缝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那影子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像是被揉皱的纸人。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物业群弹出一条新消息。我低头瞬间,
全身血液几乎凝固。402室张阿姨:新搬来的小姑娘,你门口有东西
302室王哥:快把猫眼堵上!501室陈老师:千万别开门,等天亮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发抖,对话框里又跳出一条消息:102室吴奶奶:收下盒子
几乎同时,金属碰撞声在门外炸响。一个巴掌大的雕花木盒从门缝底下滑进来,
盒盖上用朱砂画着八卦图案,边角处沾着暗褐色污渍。更令我窒息的是,
盒子移动时在地板上拖出的水痕,泛着铁锈般的猩红。头顶的灯泡发出"啪"的爆响,
黑暗吞没房间的刹那,我听到门外传来婴儿的啼哭。那哭声忽远忽近,时而像在楼梯间回荡,
时而又像是从天花板渗透下来。手机屏幕成了唯一光源,我哆嗦着点开手电筒功能。
光束扫过门口的瞬间,木盒的铜锁突然弹开,一只翡翠镯子从里面滚出来,
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当我凑近细看时,镯子内圈浮现出两个血字:惊蛰。
玉镯触到皮肤的瞬间,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我踉跄着扶住墙,
发现手掌下的墙纸正在大片脱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咒。那些扭曲的符号像是活物,
正顺着墙缝向天花板蔓延。手机突然弹出日历提醒:距离惊蛰还有3小时17分。
楼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关门声,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楼梯井里层层回荡。
我冲到窗前掀开窗帘,对面楼房的轮廓在暴雨中模糊成团墨渍,
唯有我们这栋栖凤苑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全是诡异的暗红色。
电梯井传来钢索断裂的巨响。当我摸到401室门前时,发现门板上用红线钉着三张黄符。
对门张阿姨的防盗门开着一指宽的缝隙,浓重的檀香味混着腐臭涌出来。透过门缝,
我看见供桌上摆着七个骨灰坛,最中间的黑白照片赫然是我白天在物业办公室见过的前业主。
"姑娘。"枯树皮般的手突然搭上肩膀,我转身看见吴奶奶浑浊的眼球里泛着青灰。
她挎着的菜篮里堆满纸元宝,最上面压着三根缠着头发的桃木钉。"惊蛰雷动,亡人返阳。
"她将一张浸透尸油的黄纸塞进我手里,"子时三刻,把玉镯泡在糯米水里。
"电梯突然"叮"地停在本层。轿厢顶灯滋啦闪烁,镜面不锈钢上浮现出无数重叠的手印。
更可怕的是楼层按钮——本该显示"4"的位置,锈蚀的铜片扭曲成甲骨文中的"震"字。
我逃进消防通道,却发现楼梯台阶上积着两寸厚的纸灰。暗红色应急灯下,
每一级台阶都浮现出湿漉漉的血脚印。那些脚印在四楼拐角处突然全部变成脚尖朝后,
就像有群人倒退着从深渊爬上来。手机在此时震动,
物业群弹出新消息:402室张阿姨:糯米水要兑公鸡血
302室王哥:别让镯子碰到金属501室陈老师:千万不能照镜子
当我颤抖着点开群成员列表,心脏几乎停跳——所有人的头像都是黑白遗照,
注册时间显示为2003年9月23日。二十年前的今天,
正是栖凤苑开发商全家暴毙的日子。厨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冲过去看见浸泡玉镯的瓷碗裂成两半,糯米水正在沸腾,水中浮现出细小的骨渣。
玉镯内圈的"惊蛰"二字开始渗血,在台面上蜿蜒出卦象般的纹路。
整点报时的钟声在楼内响起,电梯井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一声惊雷劈开夜空,
我在闪电中看见阳台玻璃上贴满煞白的人脸——他们都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翡翠镯子。
玉镯在血水中发出蜂鸣,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浮在糯米水里的骨渣正在重组,
渐渐拼凑成微型人骨。当钟声敲到第三下,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变成惨绿色,
电梯井里传来送葬唢呐的尖锐声响。我抓起手机想报警,
却发现信号格显示着"癸未年八月廿七"。二十年前的农历日期在屏幕上幽幽发亮,
通讯录里所有联系人头像都变成了穿着殓衣的模糊人像。"不能待在房间里!
"吴奶奶的尖叫从门外刺进来,她正在用菜刀劈砍我的防盗门。老式猫眼突然渗出黑血,
我透过被血污覆盖的玻璃,看见她脸上爬满蚯蚓状的青筋,眼球完全翻成了白色。
消防通道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我冲出去时差点被绊倒——台阶上那些血脚印不知何时变成了实体,
每只脚印里都蜷缩着发黑的脐带。更可怕的是四楼走廊的墙面,
那些符咒已经蔓延成完整的八卦图,中心位置浮现出我的生辰八字。401室的门轰然洞开,
十二盏莲花灯沿着走廊排成北斗七星状。张阿姨穿着刺绣寿衣站在灯阵中央,
她脚边的铜盆里燃烧着带照片的纸钱,我分明看见其中一张飘落的灰烬上印着自己的证件照。
"时辰到了。"她咧开嘴角,牙龈间渗出墨绿色汁液,"惊蛰启棺,该换新娘子了。
"整层楼的门窗同时炸开,阴风卷着纸钱灌入走廊。我被狂风推着跌向电梯,
轿厢门竟自动打开,里面堆满发霉的嫁妆箱。镜面上用血写着"戊寅年惊蛰",
这正是玉镯内刻日期的天干地支。电梯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坠,楼层显示器的数字疯狂跳动,
最终定格在"-18层"。轿厢顶部传来指甲抓挠声,有粘稠的液体顺着缝隙滴在我肩上。
当电梯门再度开启时,眼前赫然是装修复古的物业办公室,
墙上挂历显示着2003年3月5日。穿藏青制服的保安从登记簿前抬头,
他的脸像是被水泡发的馒头,皮肤下蠕动着条状凸起:"新住户要签生死契。
"推过来的牛皮纸上,甲方落款处盖着带指纹的朱砂印——那分明是我父亲的名字。
窗外传来熟悉的手机***,我惊恐地发现二十年前的自己正站在楼下接电话。
那个"我"仰头望着公寓,手里攥着份房屋买卖合同,签名栏正在渗出新鲜的血珠。
"叮——"电梯突然恢复正常,我浑身湿透地跌坐在四楼走廊。手机时间显示00:00,
惊蛰到了。整面西墙在剧烈震动中剥落,露出封在水泥里的青铜棺椁,
棺盖上缠绕的铁链正在寸寸断裂。玉镯突然收紧,翡翠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
那些裂缝中涌出黑色长发,顺着我的手臂缠绕上脖颈。棺材里传出指甲抓挠声,
声音在耳畔呢喃:"你本就是我借尸还魂的容器......"翡翠碎片扎进腕动脉的瞬间,
棺材里的抓挠声戛然而止。那些缠绕着我的长发突然枯萎,化作黑灰簌簌落地。
电梯井深处传来不甘的嘶吼,青铜棺椁重新沉入墙体,西墙表面迅速覆盖上新鲜的水泥,
仿佛刚才恐怖的场景只是幻觉。但玉镯已经碎了。手机日历自动跳转到清明,
屏幕角落浮现出水墨画般的坟冢图案。凌晨三点整,整栋楼响起此起彼伏的哭丧声。
我拉开冰箱取水时,
发现冷藏室里堆满裹着红布的骷髅头——那分明是昨天刚买的酸奶和蔬菜变的。"清明雨至,
百鬼夜行。"吴奶奶的叹息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空荡荡的回响。
我抬头看见排气扇叶片间卡着半张黄符,上面用童谣般的字迹写着:"莫开窗,莫点灯,
莫问门外是何人。"走廊忽然传来纸钱燃烧的焦糊味。当我贴着门板倾听时,
401室方向传来黏腻的拖拽声。门缝下渗入暗黄色液体,在地板上汇聚成卦象图案。
手机摄像头对准门外,夜视模式下竟照出十几个半透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