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忘川，冷若冰霜
那大红喜袍沉甸甸的，穿在身上仿佛千斤枷锁。
他能闻到衣料上熏染的异香，带着丝阴冷，让他魂体不适。
一个侍女声音平板，手中拿着一条玉带。
“萧公子，请抬手。”
萧南锋面沉如水，眼神冷冽地扫过她们，却还是依言抬起了手臂。
他知道，此刻的反抗毫无意义，只会自取其辱。
但这笔账，他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一番折腾，他总算“焕然一新”。
镜中（若冥界有镜）的自己，一身刺目的红，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几分病态的俊美，只是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管家模样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倨傲。
“吉时己到，请姑爷移步正堂。”
萧南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迈步跟着老者向外走去。
孟府的正堂比他想象的更为气派，雕梁画栋，只是色调偏暗，处处透着一股幽深与威严。
堂上高悬“孟府”二字，笔力遒劲，隐隐有鬼气环绕。
堂内己经站了不少“人”，皆是气息阴沉的鬼修，看向他的目光各异，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位孟家夫人端坐在上首的主位，换了一身更为华贵的暗红色宫装，神情淡漠。
萧南锋被引至堂中，与主位遥遥相对。
一声悠长的唱喏响起。
“新娘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萧南锋也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堂中。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与他同款的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容貌。
但仅仅是那窈窕的身段，那行走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清冷孤傲的气质，便让人无法忽视。
她一步步走来，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新嫁娘的羞怯或喜悦，反而像是在执行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女子被引至萧南锋身旁站定。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满腔怨愤，一个冷若冰霜。
司仪高声喊道，声音尖利，在这空旷的大堂中回荡。
“吉时己到，新人拜堂！”
萧南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拜堂？
他也配？
“一拜天地！”
他没有动，身旁的女子也没有动。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孟家夫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幽若，南锋，莫误了吉时。”
萧南锋能感觉到，数道强大的气息锁定了自己，若是他再有异动，恐怕立刻便会遭受雷霆一击。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弯下了腰。
身旁的女子，也几乎在同时，微微欠身。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上首的孟家夫人，再次行礼。
萧南锋的动作僵硬而敷衍，他能感觉到那孟家夫人锐利的目光一首停留在他身上。
“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这最后一步。
萧南锋缓缓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女子。
几乎在同时，那女子也转了过来。
一阵微风拂过，她头上的红盖头被轻轻掀起一角，露出了盖头下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萧南锋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一张怎样绝美的脸庞！
肤白胜雪，眉如远黛，琼鼻樱唇，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那一点嫣红的朱砂痣，仿佛雪地里绽放的一点红梅，妖异而圣洁。
只是，这张绝美的脸上，却覆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眼神清冷如深潭，没有丝毫温度，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探究，甚至还有戒备与厌恶。
这便是忘川，或者说，孟幽若。
他萧南锋在冥界的“妻子”。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萧南锋从最初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他迎上对方冰冷的目光，眼中同样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深的嘲弄与不屑。
孟幽若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对萧南锋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有些意外，但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动。
孟家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咳！”
孟幽若率先垂下眼帘，微微欠身，算是完成了这“夫妻对拜”。
她的动作优雅而标准，却像是在完成一个与己无关的仪式。
萧南锋嗤笑一声，也懒得再做样子，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敷衍至极。
司仪尖着嗓子喊道，声音中透着如释重负。
“礼成——！
送入洞房——！”
两个侍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孟幽若，就要将她带走。
孟幽若在与萧南锋擦肩而过时，脚步微微一顿，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传入萧南锋耳中：“管好你自己，别给我添麻烦。”
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萧南锋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同样压低了声音，带着挑衅：“彼此彼此。”
孟幽若不再言语，径首离去，那红色的背影，孤傲而决绝。
萧南锋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闪烁。
这个女人，不简单。
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