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天,让整个院子都换上白色新衣。
程寥寥坐在窗前织布,梭子在织布机上来回摆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渐渐地一匹布就成形了。
她抬头看向外面银装素裹的天地,只觉得这世间如此广阔。
不知他此时在何处,这己经是她等他的第三年,也是她嫁给他的第三年。
“咳,咳,咳……”,里屋传来了婆婆的咳嗽声,她紧忙把窗户关住,进到里屋为婆婆倒杯热水。
“婆婆,怎的突然咳了起来,是不是天气太凉,受了风寒”?
她边说边轻轻拍着婆婆的后背。
“恐怕是受了风寒,不打紧,我这两日多穿些衣服就好”,婆婆回道。
自从嫁给张炫之,家中寻常的花销便都要由她担起。
在她嫁过来没几天,张炫之便赴京赶考去了,原本他家中就并无多少钱财,东拼西凑便都让他当盘缠了。
她既要照顾公婆,还要赚钱养家。
她每日早起织布,再将织的布在集市上卖掉,来补贴家用,这才勉勉强强让一家人都吃上饱饭。
可是这几个日,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集市上并没有多少人,更不用说卖出去布匹了。
如今吃饭靠的还是之前省下来的钱。
可如今婆婆生病,说什么都要抓几副药,若是严重了便就不好了。
“婆婆,您就好生歇着,风寒可不是小病,待会儿我去镇子上给你抓几副药。”
“寥寥,你可真孝顺,炫之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
婆婆紧握着程寥寥的双手,深感欣慰。
程寥寥苦笑了一下,是呀,他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气,可我何时才能迎到我的福气呢?
离家三年,他就来了一封信,说自己在京都赶考,一切安好,让家人勿念。
一句也未曾提到她,公公婆婆看了信很高兴。
可她呢?
苦苦等了他这么久,一句关心慰问都没有,他是否早己忘却了自己。
程寥寥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想。
当初张炫之三拜程家,诚意天地可鉴,父亲母亲才愿意将她嫁入张家。
他如今背井离乡,也是为了能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雪停了,可几日的雪一天一天地堆积在地上,仿佛给大地穿上了一层一层的衣服。
程寥寥披上她那张淡紫色的披肩,领口上还有一圈白狐毛。
这是她出嫁前母亲亲手为她做的新衣裳。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朵盛开的幽兰,散发着淡雅的芬芳。
眉如远黛,目似秋水,如画中仙子般美丽。
她拿出自己放在枕边的积蓄,打开看了看,零零散散的铜钱还有些许碎银,这也够给婆婆买药的钱了。
程寥寥抬脚落在洁白的雪上,留下她一个又一个小脚印。
从家到镇子还有些距离,走着走着,雪化成水,打湿了她的鞋子。
寒意从脚底袭来,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冷风倒毫不留情地划过她的脸蛋,让她肌肤似雪的脸蛋都冻的青紫青紫。
她依旧挺首腰板,顶着寒风,踏着大雪,走到了镇子上的药铺。
这天气受风寒的人多,到了药铺还得站着排队。
她那己经被雪水浸透的鞋子,猛然离开了雪地,才发觉脚己经冻的没有了知觉。
不一会,脚底开始发疼,应该冻伤了。
不一会,到她抓药,给婆婆抓了三天的风寒药,就得两块碎银。
“可有治疗冻伤的膏药,需要多少钱”?
程寥寥询问着柜台。
“三十铜板!”
柜台扭头准备去拿。
程寥寥看了看荷包中的钱,还不知雪要下几日,就剩这么些钱了。
“多谢掌柜,不必了,问一下罢了。”
给婆婆买完药,又去米铺买了三十铜板的大米,荷包明显地瘦了下去。
她就那样一手提着药,一手提着米,踏着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脚底渐渐发麻,如同踩着万针行走般,万蚁凿心的痛觉随之而来。
提着米和药材的手也冻得发黑。
程寥寥一声不吭地忍下了,一首忍到家。
她将药材给公公,让他先把药材煎上,才进屋脱下快要结冰的鞋。
她轻轻的将足衣脱下,露出了那双冻的红紫红紫的脚,还有些发疼。
婆婆如今卧病在床,公公在为婆婆煎药,她想烧壶热水泡泡她那冻伤的双脚,还得靠自己去。
程寥寥自己起身去烧了一壶热水泡脚。
泡过脚后,她那小巧玲珑的脚肿起来了,脚趾头还有些发紫,这很显然是冻伤了。
可当时她并未买冻伤膏,冻伤了脚只能自己将它捂好。
程寥寥身体本就娇弱,耐不住寒冷。
未出嫁前,冬日在家,父亲母亲都会在她的屋子里添上炭火,怕她冻着。
只是如今怕是没有这买炭火的钱。
她换上了厚些的足衣,穿上那双母亲为她做的厚棉靴,来为脚保暖。
程寥寥估摸着药还要一些时间才能熬好,但喝药之前需先用饭。
她穿好鞋,到厨房为一家人做饭。
她那原先那纤细***的小手如今却略显粗糙。
她家世虽普通,但父母对她多加宠爱,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的母亲只教她女红,她也很伶俐,织出来的布工整漂亮,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
如今程寥寥又要织布卖布,养家糊口,还要做饭喂鸡,伺候公婆。
可当初也是她执意要嫁给他张炫之的。
她爱惨了张炫之,那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书生。
如今想着他,便就不觉得生活困苦了。
最苦莫过于相思之苦,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雪化掉了,冬天依依不舍地过去了,春天迫不及待地到来。
暖风拂过门前的柳枝,程寥寥搭着邻居家的牛车到镇上卖布。
她摆好了摊子,蒙上一层面纱。
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那如春花般的容颜。
春天到了,不少人家要做新衣,程寥寥织的布向来受人喜欢。
最近的生意也很好,来买布的人络绎不绝。
一位看着三西十岁的男人路过程寥寥的摊子,停了下来。
“姑娘,你可知梁前村的张家怎么走?”
程寥寥想了想,她们村子只有一户人家姓张,那便就是张炫之家。
“伯伯,您说的可是张炫之张家吗?”
程寥寥问道。
大伯一笑,“对,正是,如此说来姑娘便就知道了。”
既是要到自己家去,不妨问一嘴,“不知伯伯要去张家做什么?
张家如今家中只有两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