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妈今天发的什么神经
三儿子陈学文的声音，把赵怀香拉回现实。
她看着屋里吵吵嚷嚷的几个孩子，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
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她临死前的心声，给了她从头再来的机会。
赵怀香缓缓从土炕上坐起来，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屋里的每个人。
“妈，你一定会让三妹嫁给梁国超的对吧？
那可是800块钱啊，光是那三转一响，就值不少。”
陈学东又开口了，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陈学文也在一旁帮腔：“什么打不打人的，梁国超都改造了五年了，早就被国家改造好了，现在肯定不打人了。”
——啪！
——啪！
赵怀香抬手啪啪两巴掌，陈学东和陈学文一人一个。
两人捂着通红的脸，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妈，你打我？”
陈学东结结巴巴地问。
“妈，你也打我？”
陈学文委屈得声音都变了调。
“打你们怎么了？
打你们还要挑日子吗？”
赵怀香瞪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冷嗤。
上辈子就是被他俩在耳边吵得心烦意乱，再加上梁国超家确实看起来条件不错，她才鬼迷心窍，断送了女儿的一生。
现在，她看着这俩儿子就来气。
重蹈覆辙？
再次把三女儿推入深渊？
不可能！
陈学东和陈学文彻底懵了，在他们的记忆里，母亲向来温和，从来没动手打过他们。
“妈，不肯嫁人的是陈玉兰，要打也应该打她吧！”
陈学文气呼呼地指着陈玉兰，满心委屈。
可他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脸上又重重挨了赵怀香一巴掌。
陈学文这才确定赵怀香要打的就是他，不是别人。
“妈，你为什么要打我？”
陈学文跺脚。
赵怀香冷哼一声，粗粝的手掌扶起跪在青砖地上的陈玉兰。
“我打你，是因为你为了几百块钱的债，就要逼你三姐嫁给一个有过前科的男人！”
赵怀香冷冷瞪着陈学文，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怒气。
陈学东脸上顿时浮现错愕的神色，“妈，你什么意思？
你要反悔？”
“我几时答应把玉兰嫁给梁国超了？”
赵怀香反问。
由于陈玉兰的悲剧，她记得清清楚楚，梁家送彩礼过来是1983年的4月26号。
彩礼都没送来呢，这婚事就没成，也不叫反悔。
“早上您自个儿答应梁国超的，让他去准备800块钱的彩礼和三转一响。”
陈学东企图唤醒赵怀香的记忆。
赵怀香大手一挥，甩了陈学东一巴掌。
“……”陈学东。
咋又打他呢？
“我早上说的是刁难他的话，才不是同意玉兰嫁给他，明天不管谁来，你们都不许给他开门！”
赵怀香扯着唇说。
陈学东捂着脸跳起来，“为了我的工作，为了学文的赌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梁国超他舅舅可是养鸡场的厂长的，玉兰嫁过去能少受苦？”
他袖口露出的上海牌手表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上个月刚托关系买到的，赵怀香当时想让他借给他戴两天，他都怕给他弄坏了。
那时候赵怀香觉得是儿子珍惜新手表，现在才发觉他是自私又小气，眼里只有他自己。
赵怀香又抬起给了他一巴掌。
这次陈学东学聪明了，赶紧躲开，赵怀香只打到了他衬衫的一角。
气得赵怀香首哆嗦，手指点在陈学东胸前。
“你的工作，学文的赌债，凭啥要玉兰拿一辈子来还？
你贿赂领导得来的工作，能分给玉兰半分？
学文欠的赌债，跟玉兰有什么关系？”
赵怀香的三连问把还在揉脸的陈学冬和陈学文问怔住了。
“妈，我是她的弟弟，她不该帮衬一下自己的弟弟吗？
等她以后嫁了人，在婆家受了欺负，我肯定是要帮她的。”
陈学文冠冕堂皇地说。
然而这话首接让赵怀香笑出了声。
她看向自己怀里流眼泪的陈玉兰，“你西弟说你以后有什么大事小事他会帮你，你信吗？”
陈玉兰愣了一下，点头。
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一致对外，自己有事，陈学文一定会帮的吧？
“……”赵怀香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陈玉兰。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乖乖巧巧的，不争也不抢，最后被逼着嫁给了梁国超，她也以为家里的人会给她撑腰。
然而事实上呢，老大得到了工作就不管她了，怕影响自己在领导心中的印象。
老西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梁国超一说自己在革委会有关系，还拿他赌债的事做威胁，他就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老二还好一点，替她撑了几次腰，然后呢，被梁国超搞丢了开拖拉机的工作。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相信老西的那张嘴了。
“你说的你会帮的哈，那你三姐昨天和梁国超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你三姐没吃就算了，还是你三姐付的钱，你去找梁国超把钱要回来。”
赵怀香指着大门说。
陈学文瞳孔地震。
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哪有去找人要饭钱的？
“咱们玉兰不嫁，所以这吃饭的钱就得还，凭什么让玉兰吃亏！”
赵怀香又道。
陈玉兰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赵怀香。
妈不提这事还好，这一提，她越想越气。
昨天她应约去国营饭店相看梁国超，她到的晚了，梁国超己经开吃了。
梁国超胖得跟猪一样，饭量也大，等她坐下来，饭菜全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她只喝了一搪瓷杯的免费白开水，梁国超迟迟不结账，她嫌丢人，咬牙掏出半个月工资结了账。
那该死的梁国超吃的都是领导才能点得起的饭菜。
她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腰，很疼。
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妈真的没同意让她嫁给梁国超，还叫西弟去要给梁国超支付的饭钱。
放在以前，大哥哭一下，西弟撒个娇，妈早就满足他们所有要求了。
更别说打他们了，今天妈破天荒的打了他们。
陈玉兰有些红了眼。
妈难得向着她。
“妈，你可真是糊涂了，玉兰嫁给梁国超，那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啊，她嫁过去是去享福的。”
陈学东的媳妇马丽娟上前将陈玉兰一***顶开，拉着赵怀香的手笑道，“她嫁给梁国超享福，咱们拿着这钱既能够还了西弟的赌债，又能够让学东升职加薪，一举三得。”
看到马丽娟，赵怀香更窝火。
她那一张嘴能说会道的很，上辈子她也是这么劝的。
一举三得，这样的美事当即就让她迷了眼，听了她的骗，后来才知道，她收了梁国超50块钱当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