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拔步床悬挂绛红帷帐,床头置两盏龙凤烛台,床榻撒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案头摆放合卺杯、如意秤、五色丝线缠绕而成的同心结;新房之中陆川正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他停了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新娘张莹莹正笑靥如花。
陆川背着虎背熊腰的张莹莹在屋中艰难行走。
旁边的几人正在嬉笑,还有人在数数“二十八圈,还剩下最后两圈了”陆川步履艰难的走完最后两圈,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张莹莹顺势一倒,正好压在陆川身上。
顿时感觉胸口被两坨柔软的棉花压住。
张莹莹的气息正好吐在他脸上, 他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虽然这张莹莹脾气暴躁,虎背熊腰,可这皮肤却似雪一样白,吹弹可破,这也得益于张员外的家底,使她用不着风吹日晒。
这屋内几人皆捧腹大笑,有人提议众人散去,几人虽意犹未尽,却还是跟着出了屋外。
张莹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缓慢走过去,坐在床榻上。
她整理了一下呼吸,想起了之前母亲交代的事情。
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相公,天色己晚,该歇息了”那声音极尽妩媚,语句间藏掖着撩人的春意。
陆川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坐在小桌前,迟迟不肯上前揭盖头。
此时屋外门边几人正耳朵贴着门框在听屋内动静,听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声音,几人都相继散去。
陆川独自坐在桌前接连喝了好几杯酒,此时他面色微红,轻唤一声:“娘子,与我对饮几杯如何?”
张莹莹盖头下的脸明显怔了一下,心想先喝几杯助助兴也好。
她缓缓抬起手,往空中一放。
陆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过去扶着她的手走过来。
他拿起那杯事先下了药的酒,递到张莹莹手边,接着拿起另外一杯酒,说道:“多谢娘子的心意”张莹莹兴奋的自己掀开了盖头,陆川惊愕地看了一眼,示意她喝下这杯酒。
她高兴的拉过陆川的手,然后将手臂绕过去,喝了交杯酒。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假装喝醉了,手指在额头上揉了揉,然后朝陆川那边倒过去,靠在他胸口。
陆川心想这药效这么快就发作了?
他嫌弃地推了推张莹莹,没想到她顺势将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脸贴在他颈间。
那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脖子上痒痒的。
他一激动赶忙往后退,一下失去重心倒在地上,那张莹莹随后也倒在一边。
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脸轻声说:“娘子,娘子”见她没有反应迅速从地上坐起,拿出藏在床底下的包袱。
正要开门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又倒了回去,将地上的张莹莹抱到床榻上。
在桌上留下一封书信开门走了出去。
他轻轻敲了敲妹妹陆漓的房门,兄妹俩一前一后从宅子里出来,古清宴早己在门侧等候多时。
古清宴打趣说道:“怎么,洞房花烛夜舍不得你娘子?
这么晚才出来”陆川没有说话,忽然一拳头打在古清宴手臂上。
古清宴吃痛的“嘶”了一句。
陆漓看了看两人,示意他们别闹了,三个人快速往村北方向走去。
大约一里路途左右的树林里,三人快速上马,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八年前,古清宴十二岁,与陆川、陆漓两兄妹去后山摘果子。
不料三人贪玩,一路玩闹,没注意时间,山中的深秋夜晚降临特别快,太阳一落山,天就暗下来。
天色渐晚,三人还在深山之中,走了一天的路,此时三人都有气无力,陆漓更是蹲在地上走不动路。
正以为三人要在深山之中过夜时,古清宴拉着陆川,背着陆漓从深山之中走了出去。
古清宴和陆川两人从小形影不离,而陆川身后永远跟着陆漓,她一看见古清宴就笑呵呵的叫:“宴哥”。
古家与陆家相隔不过几丈而己,说话声音大一些都能听见。
陆漓在门口晾衣服,古清宴就斜倚在墙边静静的看着。
有时陆漓也偶尔回头能看到,她总是莞尔一笑。
那清澈的眸子、浅浅的梨涡,像极了那洁白无瑕的梨花。
前不久古清宴在远远看见陆漓家中熙熙攘攘的人。
好似村里的张夫人、王大婶、还有李大娘都在,不用说一定是给陆氏兄妹做媒的。
陆漓二八芳华,肌骨似新雪堆就,纤秾合度间隐现青岫轮廓,眸含秋水映长天,梨颊漾漪时,自有云岫舒展之态。
静若寒潭映月,青丝垂落腰间。
随步履轻摇似墨色涟漪,素白衣襟缀着半绽的玉兰暗纹,行走时衣袂翻飞如栖鹤振翅。
她独坐檐角时,常将白玉似的脚踝浸入溪水,看游鱼啄碎倒映的流云,纤指拨弄水面便漾开一池星子。
偶有山风掠过竹林,惊起满谷雀鸣,她却仍凝眸细数竹叶间漏下的光斑,恍若天地间唯余这方寸光影值得驻足。
己有好几个人上门提亲,她总是以哥哥还未成家为由,一一拒绝,因为她的心里早己装了一人,再装不下旁人。
而那张夫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陆川,托别人上门说了好几次,陆川都不答应。
这次自己亲自上门,承诺只要娶了她家的大女儿,送百亩良田,宅子一座,白银一千两。
按理来说就冲这嫁妆随便,上门提亲的应该不少,偏偏这张员外的大女儿生的虎背熊腰,大字不识两个,还彪悍无比,眼睛还长到了眉毛上。
前两年,张员外女儿意外落水,陆川奋不顾身跳下河救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上岸,还差点被她按在水中淹死。
岂料那张员外的大女儿一上岸便“噗通”一声倒在陆川怀里,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胸闷。
更是要陆川娶她,说是男女授受不亲,毁了名节不好嫁人。
当时在场的也就只有我和陆川,我们俩人守口如瓶,并没有对外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岂料没过几天,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陆川被气的不敢出门。
村里人都知道,虽然陆川这小子,谈不上多上进,还胸无点墨、脾气暴躁,但至少长的人模狗样,身形高大,五官俊朗。
那张莹莹不过是看上了陆川的这副皮囊。
偏偏那张员外二女儿出类拔萃,擅丝竹丹青、博弈笔墨。
才名远播闾阎巷陌,引得西郊俊彦竞折桂枝。
朱门几欲为媒屣所朽,幸而檀郎未至,犹待乘龙快婿踏云来。
偏偏这大女儿不出阁,没有二女儿先出阁的道理。
这老大说了,非陆川不嫁,以至于这嫁妆从一百两白银,加到了一千两。
陆川的母亲张翠花好说歹说,陆川就是不同意。
他撂下狠话:“非要让我娶她的话,我就去当太监”。
他的母亲张翠花只能暂时作罢,不过张员外那边却是催的急,今年大女儿己二十有三,二女儿也己年满二十,再不成亲,只怕是要成为村里的笑话。
半年前,张翠花见陆川还不答应,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的,在她的极力撮合之下,陆川终于松了口。
不过要等半年之后再娶,这半年不可再提此事。
陆漓听闻哥哥答应了张家亲事,心里七上八下,来回踱步,这回再有人上门提亲,只怕是不好找借口推脱。
好在还有半年之期,尚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