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拧着锈死的电瓶车把手,底盘刮过坑洼的水泥地,发出濒死般的***。
后座保温箱里最后一份肠粉正逐渐冷却——那是父亲今晚透析药费的来源。
他瞥了眼左臂,胶布缠绕下的U盘硬物感隔着布料灼烧皮肤,那里面装着三个月前垃圾处理厂后巷,苏明哲的保镖把钢管砸进告密者膝盖骨的视频。
汗珠滚进眼眶,刺得眼底血丝更密了。
旧城区改造的残骸在暮色里张牙舞爪。
绕过“幸福里”烂尾楼的断墙时,一股铁锈混着有机溶剂的气味突然刺入鼻腔。
林风猛地捏闸,车轮在碎石地上划出短促的尖鸣。
本能比意识更快——他连人带车歪进半堵坍塌的围墙后,动作轻得像片枯叶。
墙缝外,废弃的机械处理场如同巨兽尸骸。
生锈的传送带下,两个穿连体工装的男人正把一个麻袋往酸液池边拖。
麻袋剧烈扭动,发出沉闷的呜咽。
林风认得其中那个跛脚的——是西区工头老赵,上周还因讨薪被保安打断两根肋骨。
“动作麻利点。”
声音从阴影高处传来。
苏明哲斜倚在控制台残骸上,铂金袖扣在昏光里一闪。
他慢条斯理地转动左手义指,金属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暴,正好冲干净。”
老赵的麻袋被拽到池边,酸液蒸腾的雾气裹住他半截身子。
他喉咙里挤出嘶吼:“账本...楚河有备份...”苏明哲轻笑一声,鞋尖踢开脚边的空药瓶,粉色小皮筋从瓶口滑落。
“劳模楚会计?”
他弯腰拾起发绳,缠在义指上把玩,“他女儿病房的空调,今晚该出故障了。”
林风胃部抽搐。
父亲插着呼吸机的脸和病危通知书在眼前重叠。
他摸向裤袋里唯一的智能设备——那台屏幕碎裂的二手手机。
指纹解锁时汗湿的指尖打滑两次,摄像头对准酸液池的瞬间,取景框里突然炸开一片雪花噪点。
“嗡——”颅内突遭重击般的耳鸣炸开。
视野边缘渗出诡异的蓝光,酸液池翻涌的泡沫轨迹突然在脑中分解成慢动作。
预判!
系统被激活了!
林风死死咬住后槽牙,腥甜的铁锈味在喉头弥漫。
几乎同时,高处控制台的苏明哲突然转头,视线毒蛇般盯在他藏身的断墙。
“东南三十五度角。”
苏明哲的声音淬着冰,“清理镜头。”
两个打手甩开麻袋首扑而来。
林风把手机塞进内袋转身就逃,电瓶车却像块废铁纹丝不动——电量表早成了摆设。
他踹开车撑,瘦削身影狸猫般钻进钢筋迷宫。
“追!
他开了录像!”
苏明哲的怒喝被风扯碎。
生锈的钢架成了救命通道。
林风蹬着横梁跃上三米高的废料堆,身后子弹凿进铁皮,火花溅在***的脚踝上。
系统带来的动态视力让他看清每一处落脚点,但肺部烧灼感越来越重。
转过酸洗槽拐角时,他瞥见控制台方向空无一人——苏明哲消失了。
贫民窟的脉络在肾上腺素中铺开。
林风钻进通风管裂口,油污糊住了身后追兵的咒骂。
当他在污水厂背面滑下排水管时,手机突然震动。
匿名加密频道跳出一条来自“SW”的消息:”数据雨异常脉冲,来源在你附近,逃!
“暴雨终于砸了下来。
豆大雨点打在外露的U盘胶布上,林风却突然刹住脚步。
前方跨河管道入口处,苏明哲撑着黑伞立在雨幕中,义指关节卡在伞柄机关处。
他身后是唯一通往城区的吊桥。
“外卖员林风?”
苏明哲微笑,伞沿雨水串成珠帘,“你父亲叫林国栋?
寰宇旗下第三医院的透析记录很有趣。”
林风后退半步,脚跟碰到生锈的排污水阀。
系统蓝光在眼底疯狂闪烁,预判影像却支离破碎——苏明哲周身笼罩着某种干扰场。
“手机给我,你父亲下周就能用上德国进口滤血器。”
苏明哲摊开左手,义指缝隙渗出冷光,“或者我现在按发送键,让医院停电检修西十八小时?”
雷声碾过天际。
林风摸到内袋里的手机,父亲咳血的画面和酸液池翻涌的泡沫在脑中厮杀。
突然,他转身撞向锈蚀的阀门。
金属断裂声刺耳,整个人坠入黑洞洞的排污管。
下坠瞬间,他看见高处苏明哲错愕的脸,也看见管口某处闪着镜片般的冷光。
污水的恶臭灌满口鼻。
林风在管壁猛蹬减速,后背重重撞上缓冲弯道。
黑暗中,左臂U盘的位置突然火烧般剧痛——缠胶布处被管壁凸起的金属豁开,血浸透了袖管。
他挣扎着掏出手机,屏幕幽幽照亮渗血的伤口,也照亮脚边半片嵌在污泥里的碎镜片,边缘还粘着电工胶布。
手机信号格疯狂跳动。
一条新消息强行弹出,发件人赫然是苏明哲的公务号:”给你十秒考虑。
你父亲心跳现在每分钟118下,需要我帮他休息吗?
“林风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发抖。
灭口视频的缩略图在相册里闪着冷光。
雨声在头顶管道轰响,像无数人捶打棺材盖。
他突然想起楚河有污眼镜后的眼睛:“财阀的服务器...密码是受害者生日...”指尖猛地戳向删除键。
视频粉碎动画弹出的刹那,新消息闪电般切入:”乖孩子。
现在爬出来,我们去医院。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沈薇的厉喝:“苏明哲!
放下遥控器!”
管口透下晃动的电筒光。
林风把滴血的胳膊按进污泥,摸索着捡起那片碎镜。
镜背残留的军用编号在污水里泛着幽绿微光。
当指尖触及镜片裂口时,一股电流突然窜入骨髓——“呃啊!”
剧痛让他蜷缩起来。
眼底蓝光爆炸般扩散,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冲刷视神经。
酸液池慢动作影像、老赵的麻袋、苏明哲转动的义指、医院心电监护仪的波纹...所有画面被撕碎重组。
排污管深处传来空洞的回响,像巨兽的腹腔。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他看见污泥里半露的胃药瓶,瓶身标签印着“楚河”的处方签。
***三公里外,市局数据中心。
沈薇反扣在制服上的检察官徽章擦过控制台。
满墙监控屏正下着数据暴雨,代表苏明哲车辆的红色光点突然在跨河桥熄灭。
“信号干扰源移动轨迹异常!”
技术员敲着键盘,“像被什么吞噬了...”沈薇突然抢过鼠标。
她把桥东污水厂的监控放大再放大,暴雨中的红外影像模糊不清,但某个排污口在刚才闪过一帧高频脉冲。
她调出频谱分析仪,脉冲波形在屏幕上炸开——那根本不是电子信号,是类神经网络强行激活的生物电峰值!
“切换生命探测模式!”
沈薇声音发紧。
屏幕瞬间转为幽蓝,代表人类的橙色光点稀疏分布。
而当探测波扫过排污管区域时,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猩红光斑在管道深处炸开,强度曲线疯狂飙升。
年轻警员凑过来:“地下燃气管道泄漏?”
沈薇抓起椅背上的旧跑鞋,鞋跟泥渍还是湿的。
她盯着那团搏动的红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她关掉整个监控屏,机房陷入死寂的幽暗,“是数据雨里混进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