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梦璃把书包带子往肩上拽了拽,帆布摩擦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书包侧兜的铃铛随步伐轻晃,惊起电线杆上打盹的麻雀,她伸手按住那片金属,指腹触到凹凸的刻痕——那是去年被混混用小刀划下的"***",如今倒成了某种隐秘的勋章。
路灯次第亮起的瞬间,她瞥见巷口杂货铺玻璃窗上的倒影。
马尾辫被汗水黏在颈窝,校服后背洇出深色汗渍,书包肩带在锁骨处勒出红痕。
有颗熟透的枇杷从二楼阳台坠下,"啪"地砸在脚边,黏稠的汁水漫过帆布纹路,像极了昨天数学试卷上晕开的泪痕。
拐角传来收废品的吆喝,铁皮桶与三轮车链条的碰撞声惊得她后退半步。
书包里的英语单词本滑落半截,露出扉页夹着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间还残留着去年秋天少年指尖的温度。
她慌忙将本子塞回夹层,却碰到了装满玻璃弹珠的笔袋,彩色珠子滚过砖缝,像散落的星子坠入永夜。
转角处的馄饨摊蒸起白雾,老板娘掀开木锅盖的刹那,南宫梦璃看见自己映在汤锅里的脸。
十六岁的倒影浮在粼粼波光中,书包拉链上挂着的晴天娃娃正在摇晃,棉絮里裹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那是她藏在铅笔盒最底层,通往北方城市的单程票根。
暮色浸透楼道时,南宫梦璃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
钥匙刚***锁孔就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厨房飘出豆瓣酱发酵的酸腐味,混着父亲醉醺醺的咒骂:"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白眼狼!
"书包砸在玄关的声响惊动了客厅里打盹的橘猫。
父亲佝偻着背坐在褪色的布艺沙发上,左手还攥着半瓶红星二锅头,右手食指像戳破棉絮般首指她眉心:"月考年级垫底还有脸喘气?
你看看对门王婶家闺女,钢琴考级保送重点,你呢?
"酒气喷在她额角,激得她后退半步撞上鞋柜,去年生日父亲送的钢笔从帆布包侧兜滑落,在瓷砖上摔成两截。
"啪!
"沾着酱油渍的皮带扣抽在耳后,小满踉跄着栽进堆满快递箱的角落。
母亲端着凉透的蛋炒饭从厨房探出头,炒勺磕在锅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你爸今天刚被主管骂,消消气。
"她蹲下身想捡钢笔,却被父亲揪住马尾辫往上扯:"捡什么捡?
捡破烂的命还装千金小姐?
"泛黄的日记本从书包夹层滑出来,扉页被踩上沾着泥点的球鞋。
那是她躲在被窝里写的诗,钢笔水洇开的字迹像溃烂的伤口:"我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飘过父亲铁灰色的烟圈/落在水泥地裂缝里/长成带刺的仙人掌"。
父亲夺过本子撕扯的刹那,梦璃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冒雪骑车送发烧的自己去诊所时,围巾上结的冰晶也是这样锋利,她强忍着泪水默默的走回了属于她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