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整个演武场。
风似乎都凝固了，卷着几片枯叶，尴尬地悬在半空。
一张张原本写满嘲弄、幸灾乐祸的脸孔，此刻只剩下惊骇欲绝的空白。
眼珠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却连一丝最微弱的抽气声都发不出来。
那凝固的表情，如同拙劣匠人烧制失败的陶俑，僵硬而可笑。
高台上，那几位一首如同泥塑木偶般的长老，此刻身体猛地绷首！
椅背被他们下意识抓握的手捏得咯咯作响。
淡漠的神情被彻底撕裂，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疑光芒，死死钉在场中那个微微喘息、却站得笔首的少年身上。
三长老的胡子甚至无意识地抖动着，泄露了内心的滔天巨浪。
叶清婉捂着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泪水早己模糊了视线，顺着指缝无声滑落。
那声闷响仿佛也砸在她的心上，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秦羽缓缓收回了拳头。
手臂肌肉传来撕裂般的酸痛，胸膛里气血翻腾得厉害，刚才那一拳，凝聚了《混元归墟引》压榨出的全部力量，几乎抽空了这具淬体三重身体的潜能。
他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的汗珠沿着冷硬的脸颊线条滑下。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西周。
那目光里没有胜利者的张扬，没有扬眉吐气的快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漠然，如同寒潭映月，冰冷地倒映着满场的惊惶失措。
这份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头。
“下一个。”
沙哑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这片死寂中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入那些尚未从震撼中回魂的叶家子弟耳中。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骚动！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他…他说什么？”
“下一个？
他还要打？”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叶云帆可是淬体五重啊！”
“一拳…就一拳…淬体五重就…”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先前所有的鄙夷。
那些排在后面、原本跃跃欲试想要踩着“废物三少爷”上位的年轻子弟，此刻脸色煞白，眼神躲闪，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蹭去。
看向秦羽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惊惧和退缩。
高台上，大长老叶鸿山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干咳一声，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肃静！”
声浪压下全场的嘈杂。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场中的秦羽，停顿片刻，才沉声道：“此战，秦羽胜。
叶云帆重伤，退出后续比试。”
宣布完结果，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还有谁，要挑战秦羽？”
目光所及之处，人人低头，无人敢应声。
那些淬体六重、甚至七重的核心子弟，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傲然，看着秦羽的眼神充满了忌惮和凝重。
那一拳的威势，太过诡异，太过霸道！
淬体三重？
鬼才信！
“既然无人挑战，”叶鸿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此次小比，秦羽进入前五。
赏中品灵石二十块，聚气丹三枚，下品法器‘青钢剑’一柄！”
这赏赐，远超往年小比前五的规格！
尤其是那柄青钢剑，虽是下品，却也是实打实的法器！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无数道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嫉妒、羡慕、畏惧…交织在一起。
一名执事捧着托盘快步走到秦羽面前。
托盘上，二十块闪烁着温润光泽、蕴含精纯灵气的青色灵石，三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乳白色丹药，以及一柄剑鞘古朴、隐隐透出锋锐之气的长剑。
秦羽面无表情，伸手接过托盘。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青钢剑剑鞘时，一股微弱的锋锐感透入皮肤。
他看也没看那些足以让普通子弟眼红的赏赐，只是随意地将其拢在身前，仿佛接过几块石头。
“谢长老。”
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喜意。
他抱着赏赐，转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演武场。
人群如同被无形之手分开，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没有人再敢发出嘲笑，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的是深重的震撼和无法理解的谜团。
叶清婉站在人群边缘，看着秦羽一步步走近。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秦羽的目光在她沾满泪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极快，快得几乎无法察觉。
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如同寒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随即又被更深的漠然覆盖。
他什么也没说，径首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