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声刚一敲响,庆喜班后台那几盏昏黄的煤油灯,便像垂死之人的眼睛,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在这冰冷的夜色中,散发出微弱而又摇曳的光。
沈清荷静静地坐在一面斑驳的铜镜前,镜面上的锈迹如同岁月的皱纹,记录着往昔的沧桑。
她纤细如葱的手指轻轻捻起一张胭脂纸,缓缓地抿在唇上。
刹那间,镜中便映出两瓣娇艳欲滴的朱唇,宛如冬日里绽放的红梅,为这昏暗的后台增添了一抹亮色。
“清荷,今儿可要仔细着唱。”
班主老周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神色慌张地凑了过来,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沁出,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不安的光,“霍家那位阎王爷就坐在二楼正中间,身边还带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兵......”铜镜里,沈清荷的眉梢微微颤动,如同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她拿起描金笔,在眼角勾勒出凌厉的凤尾,那笔触坚定而又决绝。
“就是上月活埋了十二个工人的霍霆琛?”
话音刚落,笔尖突然“啪”的一声折断在砚台里,溅起几点朱砂,仿佛是命运的血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听说他连亲爹的小妾都敢当街枪毙。”
后台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正在为她梳头的小丫头吓得手一抖,硬生生地扯断了沈清荷鬓边的一缕青丝。
老周见状,连忙赔着笑脸打圆场:“哎哟我的姑奶奶,这话可不敢乱说......怕什么?”
沈清荷猛地甩开猩红的水袖,金线绣就的牡丹在灯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宛如她心中燃烧的怒火,“他霍霆琛再横,还能管得住戏子唱词?”
然而,话还没说完,前台的锣鼓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变了调——这是班子里早已约定好的暗号,意味着那位令人生畏的贵客到了。
二楼包厢里,霍霆琛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那动作优雅而又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
他身着墨青色的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烁着冷芒,仿佛是夜空中最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