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学风波春寒料峭的午后,教室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枝桠上零星挂着几片枯叶,像是被季节遗弃的信笺。于子轩站在高二3班门口,
攥着书包肩带的手指微微发白,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搬货时蹭上的灰渍。
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家安静,这是新转来的于子轩同学。
”教室里响起零落的掌声,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咳嗽。
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是他的归宿——桌角歪斜,椅背上用马克笔涂鸦着一只狰狞的骷髅头。
他低着头快步走过去,校服袖口磨得泛白,衣领下隐约露出一截洗褪色的T恤。
前排几个女生交换眼神,窃窃私语像细密的蛛网在空气中蔓延:“听说他爸在工地出事了?
”“难怪突然转学……”“嘘,他看过来了!”张婉莹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住,
洇出一团墨迹。她隔着三排座位,看见少年蜷缩的背影像一张绷紧的弓。
班主任点名让她“多帮帮新同学”时,她下意识将草稿纸上的“别输”二字涂成黑团,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母亲化疗单上刺眼的“自费药”字样。教室后墙的挂钟滴答作响,
于子轩的视线扫过黑板报上鲜艳的“冲刺985”标语。那些粉笔字像一把把刀,
将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底色剖开。两个月前,他还在县城高中的露天操场背书,
父亲粗糙的手掌拍在他肩上:“咱家就指望你跳出工地了。”而现在,
那只手再也抬不起来——钢筋贯穿腰椎的瞬间,也砸碎了所有关于“未来”的幻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夹层。那里藏着一张皱巴巴的工地安全协议,
甲方签名处是父亲歪歪扭扭的“于建国”,而乙方公司公章旁印着冰冷的“免责条款”。
放学***刚响,前排的体育委员周浩故意撞翻他的课桌。“不好意思啊,”对方咧嘴笑,
球鞋碾过散落的笔记本,“乡巴佬东西就是多。”于子轩蹲下身捡书,
听见周浩压低声音:“装什么哑巴?你爸不是挺能喊的吗?
听说出事那天叫得整条街都听见了——”张婉莹抱着作业本站在教室后门。
她看见少年捡书的动作突然停滞,指节因用力而泛青,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将笔记本塞回书包。
周浩无趣地咂咂嘴,转身搂着同伴离开。走廊的穿堂风掀起于子轩的衣角,
露出一截贴满膏药的腰侧。暮色浸透教室时,张婉莹将练习册推过去。
“这道题用辅助线更简单。”她的指尖点在几何图形上。于子轩的解题步骤潦草却精准,
像一把刀劈开迷雾,却在最后一步戛然而止。“为什么故意写错?”她忽然问。
铅笔芯“啪”地折断在他指间。窗外路灯次第亮起,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正确答案太显眼,”他声音沙哑,“会被盯上。”张婉莹的呼吸一滞。上周值日时,
她在男厕所外听见的嗤笑突然浮现:“装什么清高,他爸残废了还得靠补助金活吧?”此刻,
少年脖颈上的旧疤痕随着低头动作若隐若现,像一条盘踞的蜈蚣。
她想起昨夜弟弟高烧时的呓语,
医院走廊里母亲攥着缴费单发抖的手——原来这世上多的是藏在暗处的伤口。
雨点猝不及防砸在玻璃上。张婉莹翻遍书包才发现没带伞,
却见于子轩从储物柜抽出一把黑伞扔过来。“你用。”他转身要走,
校服外套突然罩住她发梢滴水的脑袋。“会感冒。”他背对着她,
单薄的背影几乎融进走廊阴影里。她在伞柄摸到凹凸的刻痕。借着手电筒的光,
两个小字浮现在金属片上——**平安**。雨水顺着伞骨淌成帘幕,张婉莹踩过水洼时,
瞥见便利店橱窗里晃动的身影。于子轩正在货架间弓着腰清点库存,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
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腰。隔着雨幕,他像一尊被钉在玻璃橱窗里的标本,
寂静而疼痛地陈列着生存的代价。2 雨中邂逅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一圈惨白的光晕。于子轩将最后一箱矿泉水垒上货架,
腰侧的旧伤针扎般刺痛。店长叼着烟瞥他:“学生仔,一点钟前必须理完货。”玻璃门外,
路灯在雨幕中晕成昏黄的光斑,像被水泡发的月亮。
收银台后的陈姐嗑着瓜子打量他:“细皮嫩肉的,不像干惯粗活啊。
”她指甲上的亮片在灯光下刺眼,“缺钱?姐认识个KTV招少爷,一晚上顶你搬一个月货。
”于子轩沉默地撕开纸箱胶带。父亲出事后的第三周,母亲拎着行李箱消失在雨夜里,
只留下一句“对不起”。从那天起,他学会把尊严和矿泉水一起码进货架最底层。同一时刻,
张婉莹抱着弟弟穿过急诊室长廊。消毒水味混着孩童哭喊灌进鼻腔,
她摸到口袋里的伞——今早特意用纸巾包好,却在教室等到***响起也没等到主人。
弟弟滚烫的额头贴在她颈间,呼吸像破旧的风箱。护士推开抢救室门的瞬间,
哑的哀求:“药费……再宽限两天……”母亲蜷缩在长椅上的身影让她想起被雨打湿的蛾子。
那张皱巴巴的缴费单上,“靶向治疗”四个字价值八千块,
是她藏在书包夹层里的月考奖金永远填不满的黑洞。凌晨两点的宿舍走廊,
于子轩轻手轻脚推开门。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房东:月底不交租就滚!
**”他摸出枕头下的工地安全帽,裂痕处粘着干涸的血迹。
父亲坠落那天的场景在梦里反复重演:漫天扬尘,安全绳像断翅的鸟坠落。
工头啐了口痰:“自己没系好安全带,怪谁?”厕所突然传来冲水声。
周浩拎着裤腰带晃出来,瞥见他手里的安全帽嗤笑:“哟,准备子承父业?
”于子轩的指节捏得发白,却在对方凑近时闻到浓重的酒气——这所重点高中的优等生,
校服口袋里藏着威士忌小样。“你的伞。”次日课间,张婉莹将伞搁在他桌上。
伞骨残留着洗衣液的淡香,于子轩却突然攥住她抽离的手腕:“为什么洗它?”“有血迹。
”她平静地指伞面边缘。他触电般松手,袖口滑落时露出青紫的淤痕。
张婉莹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他慌乱中打翻水杯,却听见她轻声问:“便利店夜班到几点?
”当晚十点,张婉莹站在便利店落地窗外。暖光勾勒出于子轩弓背清点货架的身影,
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腰间贴着膏药。她握紧书包里给弟弟买的退烧贴,
突然明白他解题时为什么总是留一道错误——**完美会暴露软肋**。雨越下越大。
于子轩推门出来倒垃圾时,看见她像株植物般杵在雨里。“你疯了?”他拽她到屋檐下。
张婉莹举起退烧贴:“店员能打折吗?”他愣住,忽然发现她校服领口下藏着淤青。
“你弟弟弄的?”“他发病时会咬人。”她答非所问,却把退烧贴塞进他手里,“贴腰上,
比膏药管用。”3 球场冲突篮球场上的塑胶地面蒸腾着暑气,蝉鸣声撕开凝固的空气。
于子轩站在场边,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横着几道结痂的划痕。
体育委员周浩把球砸向他胸口:“替补的,一会儿别拖后腿!
”球弹在肋骨上的闷响被欢呼声淹没,看台上女生们举着“高二3班必胜”的横幅,
像一片晃动的彩色海浪。张婉莹坐在最后一排阴影里,膝盖上摊着英语单词本。
她本该去图书馆刷题,但班主任那句“班级荣誉需要每个人参与”像枷锁扣在脚踝。余光里,
于子轩弯腰系鞋带的动作有些迟缓,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在白色校服上洇出浅灰的痕迹。哨声刺破喧嚣。于子轩接球的瞬间,
腰侧骤然抽搐——两个月前父亲出事那晚,他徒手去拽坍塌的脚手架,
钢筋在腰间划开的伤口至今未愈。球脱手飞出界外,
周浩的咒骂混着看台的嘘声砸来:“废物!滚下去!”张婉莹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于子轩扶住广告牌喘息,指尖死死抵住腰间绷带,苍白的唇色像被漂洗过度的纸。
突然,周浩的跟班王锐凑近他耳畔:“听说你爸瘫了连医药费都赔不起?
要不我介绍你去夜店卖……”“砰!”矿泉水瓶砸在王锐脚边,炸开的水花惊起尖叫。
张婉莹站在看台边缘,校服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全场死寂中,她盯着王锐涨红的脸,
声音冷得像手术刀:“道歉。”班主任匆匆赶来时,张婉莹已经回到座位继续背单词。
“刚才怎么回事?”“手滑。”她翻过一页书,仿佛刚才那个摔瓶子的不是自己。
于子轩被换下场,经过她身边时低声说:“没必要。”“有必要。”她笔尖划破纸页,
“他们不配嘲笑拼命活着的人。”暮色浸透操场时,于子轩在篮筐下机械地投篮。
腰伤让每个起跳都像被电击,
但他需要这种疼痛——疼痛让他记得父亲被推进手术室前攥着他的手说“别认命”。
篮球砸在篮板上的闷响中,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张婉莹抱着弟弟的旧书包站在场边。
“他们往你储物柜倒红墨水。”她抛给他一罐云南白药,“锁坏了,我帮你收拾的。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空荡的看台上。于子轩拧开药罐,
浓烈的药味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飘散。“为什么帮我?”他问。
张婉莹从书包里掏出被染红的笔记本,封皮上“于建国”三个字被墨水泡得模糊。“这个,
”她指着扉页上工整的笔记,“你爸写的?”风掠过梧桐树梢,带着初秋的凉意。
于子轩的喉结动了动。那些笔记是父亲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写的,
歪歪扭扭地抄满高中数学公式。“他说……等我考上大学,要亲手给我包饺子。
”他突然抓起篮球狠狠砸向地面,“可他连筷子都拿不稳了!”张婉莹按住弹起的篮球。
她撩起刘海,露出额角结痂的咬痕——昨晚弟弟发病时咬的。“我妈癌细胞转移到脑部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医生说最多两年。”篮球从她手中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远处教学楼突然停电,黑暗如潮水漫过球场。张婉莹摸出钥匙串上的迷你手电,
光束扫过于子轩湿润的眼角。“喂,”她突然把耳机塞进他右耳,“听过这个吗?
”周杰伦的《晴天》流淌在黑暗里。“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于子轩的呼吸渐渐平稳。当唱到“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张婉莹轻声说:“我讨厌晴天。”“为什么?”“晴天会让医院的消毒水味更刺鼻。
”月光重新亮起时,于子轩发现她在哼歌。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张婉莹——褪去完美优等生的壳,像只疲惫的夜莺在废墟里歌唱。
4 夜莺之歌礼堂穹顶垂下万千纸鹤,每只翅膀上都用荧光笔写着学生的志愿。
张婉莹踩着梯子将最后一串彩灯缠上罗马柱,
冷白的光晕映在她手腕的医用胶布上——那是昨夜弟弟咬伤后匆忙贴的。低头时,
她瞥见于子轩在舞台角落搬运道具箱。他换下了常年不变的校服,
黑色连帽衫衬得侧脸轮廓愈发锋利,却在下蹲时下意识护住腰间,
仿佛那里藏着一道看不见的枷锁。“罗密欧必须换成周浩!”文艺委员林晓琪摔着剧本,
镶水钻的指甲几乎戳到张婉莹鼻尖,“他形象好,去年朗诵比赛还拿过奖!
你让那个阴沉脸演男主角,是想让咱们班丢人吗?”张婉莹擦拭着朱丽叶的银色头冠,
金属边缘割破指腹也浑然不觉。“剧本是我改的,”她将血珠抹在头冠内侧,
像一抹隐秘的誓言,“我说谁演就谁演。”幕布后传来道具箱落地的闷响。
于子轩弯腰去捡散落的假花,听见林晓琪的嗤笑:“他不是阴沉,是穷酸吧?
听说他爸瘫了连轮椅都买不起——”“哗啦!”整箱塑料玫瑰砸在她脚边。
于子轩踩过花瓣走到张婉莹面前,连帽衫的阴影遮住眼睛:“我不演。”“为什么?
”她举起改编的剧本,结局页用红笔圈出朱丽叶的独白——“我要去的地方,没有家族恩怨,
只有显微镜下的真相。”于子轩的指尖擦过她手背结痂的咬痕:“你改的不是剧本,是遗书。
”排练到私奔戏时,张婉莹攥住他的手腕。“这句台词不对,”她指着被划掉的原句,
“罗密欧应该说‘我宁愿死也不离开你’。
”于子轩看着被改成“你该去没有我的未来”的台词,突然抓住她肩膀:“那你呢?
你想逃去哪?”吊灯突然闪烁,道具匕首“当啷”落地。
张婉莹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微笑:“医学院,北京协和。”她捡起匕首划破自己的校服袖口,
露出小臂上新旧交叠的淤青,“但这里有个朱丽叶,必须永远留在罗密欧的坟前。
”后台传来周浩的哄笑。他搂着几个女生***这一幕,
镜头特意对准张婉莹破损的袖口:“学霸女神私下玩挺野啊!
”于子轩抄起道具烛台砸向电源箱,整个舞台陷入黑暗。深夜的器材室弥漫着灰尘味。
于子轩摸黑修理被砸坏的电箱,腰间突然抵上冰冷的刀刃。“白天挺威风啊?
”周浩的声音像毒蛇吐信,“穷鬼装什么护花使者?”刀尖挑开他衣摆,
露出狰狞的腰伤:“信不信我把你这疤拍下来发到群里?”手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
于子轩反手拧住他手腕:“你爸挪用公款的事,要我群发吗?”周浩僵在原地。
他父亲是校董会成员的秘密,连班主任都不知道。“医药费换沉默。”于子轩松开手,
任对方将钱包扔在地上。正式演出那晚,礼堂座无虚席。当张婉莹念出“毒药不是终结,
遗忘才是”时,吊着阳台道具的钢丝突然崩断。于子轩在惊呼声中扑过去,
后背重重撞在台阶上,却稳稳托住坠落的“朱丽叶”。
即兴台词脱口而出:“如果我留不住你,至少留住你的梦想。”掌声雷动中,
张婉莹贴在他耳边说:“你腰上的绷带散了。”血腥味混着她发间的消毒水气息,
成为这个夜晚最真实的注解。两人溜出礼堂时,夜空正炸开第一朵烟花。
于子轩在操场角落掀开衣摆,张婉莹用发带替他重新包扎伤口。紫色淤痕从腰椎蔓延到肋下,
她手指突然颤抖:“这是……钢筋贯穿伤?”“救我爸时弄的。”他轻描淡写,
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工头说安全绳是他自己没系好。”烟花照亮她颈间新添的牙印,
于子轩猛地抓住她手腕:“他又发病了?”“昨晚咬的,”她仰头看天,泪珠滚进衣领,
“他把我当成去世的爸爸。”最绚丽的烟花炸开时,于子轩突然扳过她的脸。他们额头相抵,
呼吸纠缠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张婉莹,”他声音沙哑,“别变成你妈妈那样的殉道者。
”回程的巷子里,周浩带着人堵住去路。“钱还你,”他将信封甩在于子轩脸上,
“但我要她。”张婉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子轩推到身后。他捡起路边的砖头,
在掌心掂了掂:“你敢碰她,我就让你爸的账本明天出现在纪委办公室。”警笛声由远及近,
周浩咒骂着逃走。张婉莹蹲下身捡起散落的钞票,
发现每张都印着便利店编号——那是他夜班收银时偷偷替换的找零,
每一张都是被生活榨干的尊严。“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她攥紧钞票,边缘割破掌心。
于子轩抹掉嘴角的血,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因为你的梦想里,藏着我的救赎。
”5 考场决裂考场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眶发酸。于子轩的笔尖悬在物理卷最后一道大题上,
题干里的“斜面摩擦系数”化作父亲瘫痪后床单上的褶皱。两天前,
他在便利店值夜班时接到张婉莹的短信:“弟弟又发病,帮我请假。”字句简短如刀,
划开他刻意维持的平静。监考老师的影子投在卷面上时,他突然用笔尖划破纸张。
“还有半小时!”老师按住他肩膀。“弃考。”他抓起书包冲出门,腰间绷带被汗水浸透,
渗出的血迹在白色校服上晕开淡红。走廊尽头传来周浩的嗤笑:“哟,学渣装不下去了?
”于子轩脚步未停。
他记得昨夜张婉莹蹲在医院走廊捡药片的背影——那些白色药丸滚进排水沟时,
她的指甲抠进瓷砖缝,像要把整个世界的恶意连根拔起。
急诊楼外的暴雨像老天爷倒扣的水桶。张婉莹数完最后一枚硬币,
收费窗玻璃映出她肿胀的右眼——弟弟发病时撞翻了床头柜。
护士敲了敲玻璃:“自费部分还差三千二。”“用我的。”于子轩浑身湿透地出现,
将一沓零钱拍在台面。二十块、十块、甚至五毛的硬币沾着便利店的油渍,
最底下压着周浩钱包里抽出的五百块。他扯下袖子盖住小臂的淤青:“预支了三个月工资。
”张婉莹的指尖触到钞票边缘的便利店标签:“你打架了?”“摔的。”他转身走向留观室,
腰间绷带散开一截,露出缝了七针的旧伤。弟弟的嘶吼穿透病房门。
于子轩按住男孩乱抓的手,小臂被咬出深深血痕。张婉莹颤抖着推注镇定剂,
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弟弟突然安静下来:“姐姐,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于子轩狰狞的伤口。
隔间外护士的议论飘进来:“那女孩迟早被拖垮……她妈癌细胞都转移到脑膜了。
”水流冲淡血迹时,他想起父亲从脚手架坠落的瞬间——安全绳像条死蛇耷拉在半空,
工头的冷笑混着警笛声:“自己没系好,怪谁?”深夜巷子弥漫着腐烂菜叶的酸臭。
于子轩将周浩抵在潮湿的砖墙上,
指节沾着对方鼻血:“再让我听见你传张婉莹的谣言——”“装什么圣人?”周浩啐出血沫,
“你连她弟弟的镇定剂都买不起!”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惊飞野猫。于子轩擦掉嘴角的血,
从周浩钱包抽出钞票:“封口费。”他知道这笔钱沾着毒,
但张婉莹弟弟抽搐的眼皮比道德更重要。清晨输液室飘着速溶咖啡的劣质香气。
张婉莹伏在母亲床边昏睡,于子轩将信封塞进她书包。
钞票上的便利店标签刺得他指尖发麻——那是他替换了三个月夜班找零的“赃款”。
“你打架了?”她突然抓住他衣角。阳光穿透雾霾照进来,于子轩的影子笼罩着她:“摔的。
”“周浩也摔了?”她亮出班级群里的照片:周浩鼻青脸肿地竖中指。他蹲下来与她平视,
脖颈咬痕结着黑痂:“我们早就不干净了。”治疗车碾过地面的声响碾碎对峙。
张婉莹摸到信封里的异物——撕碎的志愿表上,
“土木工程”与“父亲未完成的”被裂痕割裂。夕阳将教室染成琥珀色。
张婉莹用胶带拼凑志愿表,
:¥2800/月- 房租:¥1200- 便利店时薪:¥15.5最后一页贴着排班表,
红笔圈出所有夜班日期,角落潦草写着:“她的医学院,值。
”黑板上的“985冲刺榜”被夕阳镀成血色。
她用粉笔在“张婉莹”与“于子轩”之间画下裂痕,轻声说:“我的未来,
是你赔不起的奢侈品。”血从掌心滴落——弟弟咬破的信封边缘像把钝刀,
割开她试图握住希望的手。6 工地阴谋深秋的晨雾裹着消毒水味钻入教室。
张婉莹用袖口遮住掌心溃烂的伤口——三天前弟弟撕咬的信封边缘,如今已红肿化脓。
她翻开物理笔记,却看见于子轩的草稿纸夹在其中,
密密麻麻的算式间突兀地画着一只小帆船,旁边写着:“逆风也能航行。”“张婉莹,
班主任找!”办公室的暖气烘得人头晕。班主任推过一张《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
眼神扫过她磨破的袖口:“填完让你家长签字。”“我爸妈……出差了。”她指甲掐进伤口,
脓血渗出纱布。“那就找监护人代签。”班主任敲了敲桌上摊开的成绩单,
“你这次月考跌出年级前十了。”走廊拐角处,
于子轩正被教务主任厉声训斥:“无故弃考还打架?记过处分下周公示!”他倚着墙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