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陨石
“好吧……”王院长自然明白甘凌所说的“理由”是什么。
六年前，甘凌住院治疗，那个时候的他没想过出去，这里有电视，有人陪，还没有作业。
快乐时光不过区区半年，王院长收到噩耗，甘凌父母双双离去。
之后甘凌就吵着闹着要出去……眼见己经再无理由“囚禁”，他叹息一声，“哪怕你出院了，也需要定期到这里进行复查和随访。
我要监测病情的稳定情况，确保你精神状态良好，不然……你还是要进来的。”
甘凌点头接过王院长递来文件，起身告别，“拜拜，王爷爷，你多注意身体。”
吱嘎——甘凌离开了。
王院长起身走到窗前，作为精神病院的最上级，此刻竟拉上窗帘，透着窗帘缝注视着病院大门的方向。
过了几分钟，换掉病服穿着白衣黑裤的甘凌提着一个布袋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甘凌离大门越来越近，王院长内心中的不舍越来越浓。
爱鸟莫惊枝，爱鱼莫扰水。
这个道理他懂，可道理懂得多，不意味着就不会有情绪。
甘凌走到大门口，心中似有所感，扭头看向办公室的窗户。
王院长下意识后退一步，退完一步突然反应过来。
房间昏暗，屋外亮堂，他躲在窗帘后甘凌根本看不到。
往前一步想多看看甘凌时，对方的身影己经不见。
……“这外面可比在院子里看的要繁华不少，这就是书上说的红绿灯吗？
这马路可比我进院之前要宽许多啊！”
精神病院大门外，甘凌看着眼前的场景感慨道。
路上车水马龙，街道行人嚷嚷。
他现在只需给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看一眼王院长给的文件，就能够合法合规离开这个生活六年的地方。
为了离开这里，他每两个月就提上一次出院申请，经常阅读，便是为了通过测试。
如今通过测试走出病院，反而升起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感。
住哪里？
吃什么？
这是现在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不行，现在就害怕的打道回府，不得被笑死。”
甘凌快速摇头，使自己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
双手***裤兜，文件夹在腋下。
什么东西？
右手触摸到一个薄薄的硬物，摸起来像是一张比较厚的纸。
他指尖触碰到硬物时顿了顿，掏出来一看，是个泛黄的信封。
“这是啥时候放我口袋的？”
捏住信封的一角，盯着信封陷入沉思，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不对，王爷爷向来不注重仪式感，要是他写的，也懒得弄个信封套着。”
猜测的念头刚升起，甘凌立马否定。
他知道是，但他希望不是。
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张折叠且泛黄的白纸，以及一张老旧的银行卡……”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己经离开。
你无亲无故，在外面爷爷实在放不下心，这张银行卡爷爷每个月都会往里面存一笔钱，你尽管用。
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找爷爷，爷爷一首在这里。
“读完，甘凌怔怔地看向精神病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带着黑边老花镜，头发雪白的小老头，在深夜里点着台灯，伏在桌案上一笔一划书写着这些内容，精心包装后小心翼翼的藏在裤兜中……甘凌仰头看天，天空灰蒙蒙的。
今天的天怎么黑这么早？
手指轻轻擦过银行卡表面，感受着手指摩擦在卡号凸起位置传来的触感。
甘凌紧抿着唇，将银行卡举在眼前，银行卡的背面，用黑色油笔写着“070621”六个数字。
这是他的生日……“王爷爷，你不会想着等我用了你的钱之后，你借机把我抓回来说我犯病拿你的银行卡装作没病出去吧？”
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欺骗自己的情绪。
将银行卡放入口袋，心中依旧五味杂陈。
最终，还是朝着保安亭走去。
精神病院门外的保安亭旁，有着两个石墩，其中一个石墩上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保安。
他抖着跷在膝盖上的那条腿看向甘凌，问道：“小伙子，出来了？”
甘凌嗯了一声，将文件交给他之后，眼神打量着他，轻轻皱眉。
光看相貌，两人看起来年龄差不多，可两人的风格截然不同，甘凌有着一股儒雅随和的气质。
保安的眉骨处有着一道淡淡的伤疤，斜戴保安帽，没个正形，喉咙处还纹着一根虾线，看来曾经有段辉煌历史。
“我在这里上班一年了，只见过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从这大门里出来，像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保安将文件还给甘凌，说着说着目光飘到路边穿着高定西装的美女身上，嘟嘴吹出流氓哨。
“美女，约吗？”
美女冷冷瞥了一眼，吓得保安从石墩上摔落。
“哎哟！”
美女扬了扬下巴，“精神小伙看精神病院，我看你也不要放弃治疗。”
“臭***，你信不信……”保安恼羞成怒，狠话刚说到一半，头顶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犹如平地起惊雷。
轰——！
甘凌的旁边除去这两个人之外，还有西个人分散在不远处。
七个没有交集的人，此时竟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密密麻麻带着火光的陨石飞速旋转，朝着地面袭来！
地面上，陨石阴影所笼罩的区域越来越黑。
甘凌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愣在原地。
他十二岁第一次看见的幻觉，就跟眼前的这种场景相差无几。
这幻觉在六年时间里不断重复，其中穿插着许多尸横遍野，血肉池林的血腥画面。
幻境中的陨石每次都是先不断逼近，快要落地的时候幻觉消失，导致他从最开始的紧张害怕，到现在内心己经毫无波澜。
硬要说一种情绪，只有激动。
我就说我没病，叫？！
如果幻觉是真的？
那我脑子里的抽奖机……“完了完了，世界末日了，我到死还是个处，不甘心啊，美女，我们来一发吧，让我不留遗憾。”
保安双脚颤抖，明明怕的要死还不忘朝着西装女口出秽言。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要做一回牡丹花下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