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盯着骷髅指骨间的婚书,泛黄的宣纸边缘蜷曲如蛆虫,墨迹在雨水中晕染成血丝般的纹路。
"壬申年腊月初七..."她念出模糊的日期,后颈突然刺痛。
1933年的农历换算表自动浮现在脑海——那是外婆出生前十九年的冬天。
骷髅的下颌骨突然张开发出"咔嗒"声,粉红孢子从肋骨间喷涌而出。
林深扯着苏晚滚向墙角,她的小腿擦过地面积水,水面倒映的骷髅竟穿着完整的血肉之躯——是个丹凤眼的妩媚女人,胸口插着半截梳篦。
"别看倒影!
"林深用铜钱剑刺穿水面,涟漪破碎时响起女人的惨叫。
苏晚的视网膜残留着幻象,那个民国女人在笑,涂着蔻丹的食指正指向她后腰。
安全通道的门在身后轰然闭合,菌丝在铁皮上撞出人面凸起。
林深点燃符纸按在通风管道口,青烟钻入金属网格的刹那,整栋楼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仿佛有无数人在模仿人类呼吸。
"它们在学习。
"林深拽开三楼的防火门,"上次孢子雾只会让人产生幻觉,现在..."话音戛然而止。
走廊变成了民国医院的太平间。
泛黄的墙砖上钉着生锈的搪瓷号牌,霉变的担架床塞满走廊,每张床上都隆起人形轮廓。
苏晚嗅到熟悉的腐坏檀香,和外婆骨灰盒里的一模一样。
最近那具尸体盖着血渍斑斑的白布,布料下伸出布满菌斑的手,无名指戴着翡翠戒指。
"外婆下葬时..."苏晚浑身发抖,"我亲手给她戴上的那枚..."白布突然被掀开,腐尸首挺挺坐起。
林深的铜钱剑刺入尸身眉心,飞溅的却不是脑浆,而是大团蒲公英似的菌丝。
尸体腹腔传出戏腔唱段:"郎在芳心处,妾在断肠时——"整层楼的尸体同时坐起。
林深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铜钱剑上,剑身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他劈开最近的尸傀,扯着苏晚冲进标着"手术室"的房间。
铁门合拢的瞬间,苏晚看见所有尸体的白布都浮现出血写的"十九"。
手术台上散落着民国报纸残页,头条新闻标题触目惊心:《百乐门头牌离奇暴毙,周身长满菌菇》。
配图照片里的女人正是幻象中的旗袍女子,她耳垂上的珍珠与骷髅指骨间那颗完美重合。
"1932年12月24日..."林深用剑尖挑起报纸,"十九年后的同一天,程月华嫁入青藤公寓。
"苏晚正要追问,头顶的无影灯突然亮起绿光。
手术器械盘里的镊子自动立起,在墙上投射出巨大的黑影——戴圆顶礼帽的男人正在活剖孕妇,取出的胎儿浑身长满菌丝。
"这就是往生公寓的待客之道。
"林深冷笑,将铜钱剑插入配电箱。
火花西溅中幻象消散,露出墙纸下密密麻麻的霉斑文字,全是不同笔迹的"救救我"。
走廊突然死寂。
苏晚贴在门板上倾听,腐尸拖曳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跟鞋踩在水洼里的脆响。
门缝下渗入猩红液体,汇聚成镜面般的血泊。
她低头看去,血泊里映出的自己穿着凤冠霞帔,头顶悬着绞索。
"找到你了。
"门外的声音带着黏腻水声,"我的新娘..."林深突然捂住苏晚的口鼻,符咒纹身在他脖颈浮现。
当高跟鞋声停在门前时,苏晚听见自己后腰胎记发出灼烧声,墙上的霉斑文字开始疯狂重组,最终拼成她童年日记里的一句话:阿晚别怕,外婆在墙里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