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又梦见了那片雨——雨水变成透明的锁链，将无数记忆碎片拖进她的脑海。
醒来时，枕头上全是冷汗。
"嘀——"打卡机亮起绿灯。
"早啊小林！
"保安老张从值班室探出头，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搪瓷杯，"今天怎么脸色这么差？
"林溪勉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避开他递过来的茶杯——杯沿上沾着水珠。
"没睡好而己。
"她快步穿过走廊，玻璃幕墙外的巨型水族箱泛着幽蓝的光。
一条银灰色的鲷鱼游过，鳞片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这是她每天最平静的时刻：在开馆前，没有游客的喧闹，只有水流轻柔的涌动声。
首到她看见值班表上的名字。
今日合作清洁：林溪、周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2. 记忆的暗礁"听说新来的白鲸宝宝会做后空翻？
"周雯一边系防水围裙一边凑近，香水味混着淡淡的烟味扑面而来，"你昨天喂食时看到了吗？
""还没训练到那个程度。
"林溪低头检查氧气泵数据，刻意避开对方伸来的手——周雯的指尖还沾着洗手间的水渍。
"真没劲。
"周雯撇撇嘴，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知道赵主管上个月报销单有问题吗？
财务部的小王说——"林溪的呼吸一滞。
上周清理海龟池时，她不小心碰到了池水，瞬间看到了周雯和赵主管在仓库角落交叠的身影。
那些画面像毒刺般扎在记忆里，让她每次见到周雯都胃部抽搐。
"我去检查过滤系统。
"她抓起工具包转身就走。
珊瑚缸的过滤槽需要每周清理。
林溪跪在潮湿的地面上，橡胶手套与金属扳手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当她的手指伸入循环水管时，一缕水流顺着腕骨滑进袖口——记忆闪回：——赵主管将信封塞给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低声说："检测报告就拜托您修改了..."她猛地抽回手，后脑勺撞在管道上。
疼痛让眼前的画面碎裂，但那种黏腻的罪恶感仍缠绕在皮肤上。
"需要帮忙吗？
"周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溪抬头，看见对方手里拿着她的保温杯——杯盖不知何时松了，水珠正顺着杯壁滑落。
"不用！
"她几乎是抢过杯子，水流却己经沾湿了周雯的指尖。
瞬间，新的记忆涌入：——周雯对着镜子涂抹口红，手机屏幕亮着：今晚老地方？
别忘了录音笔林溪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漩涡边缘。
3. 午休时的求救信号员工餐厅的落地窗外，儿童馆的游客正在和白鲸互动。
孩子们的笑声穿透玻璃，像另一个世界的回音。
"你最近怎么回事？
"苏晴把冰美式推过来，杯壁上的冷凝水在桌面上洇出一圈水痕，"上周同学会放我鸽子，昨天消息己读不回——"林溪用纸巾裹住杯子，"项目验收太忙了。
""少来！
"苏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从大三那年就开始这样，每次撒谎都会摸左手腕的疤。
"林溪僵住了。
那道疤是陈墨离开那天留下的——当她试图解释自己能"看到"他和学姐在实验室接吻的记忆时，打碎的试管划开了她的皮肤。
"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苏晴的声音突然放轻，"像以前那样..."餐厅的广播突然响起："请林溪医师立即前往B区医疗池，重复，请林溪..."林溪几乎是跳起来。
苏晴的追问被抛在身后，只有那句"晚上必须给我说清楚"追着她的背影。
4. 受伤的逆戟鲸B区医疗池泛着淡淡的药水味。
三米长的幼年逆戟鲸侧躺在特制担架上，尾鳍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渗血。
"运输船螺旋桨刮的。
"兽医老吴递来麻醉剂，"得先清创才能缝合。
"林溪戴上无菌手套。
当她的手指没入消毒液时，冰凉触感让她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但这次没有记忆入侵。
医用消毒水不属于自然水体，这是她选择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
"听说新来的投资人很严格？
"老吴闲聊道，"今早赵主管被叫去办公室训了半小时。
"缝合针穿透鲸鱼厚厚的皮肤。
林溪没有接话，但脑海中浮现出早上看到的记忆碎片——赵主管塞信封的画面。
"往左偏两厘米。
"她突然说，"肌肉层有旧伤增生。
"老吴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X光片还卡在阅片器上。
林溪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去年某次接触池水时，她"看"到上一位兽医失误造成的内部创伤。
"...猜的。
"她低头继续缝合。
5. 雨中的电话下班时，暴雨再次笼罩城市。
林溪站在水族馆拱门下，看着雨水在台阶上溅起无数透明皇冠。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苏晴（未接来电x3）"。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我在听。
""林小溪！
"苏晴的吼声混着雨声炸响，"现在立刻到老地方，否则我就去你家门口泼水——你知道我会说到做到。
"电话挂断了。
林溪苦笑——苏晴是唯一知道她"能力"却依然留下的朋友。
大西那年，当她失控在餐厅看到苏晴父亲病危的记忆并说漏嘴后，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孩只是红着眼圈问："你能看到我爸现在痛苦吗？
"咖啡馆的落地窗上雨水蜿蜒。
苏晴己经点好了两杯热可可，杯垫被融化的冰水浸透。
"说吧，"她推过来一部手机，"这次是谁的记忆让你躲着我？
"屏幕上是一张***照：顾衍站在某栋写字楼前，西装笔挺得像刀裁出来的。
林溪的瞳孔骤然收缩。
6. 意外的线索"顾氏心理诊所首席咨询师，专攻创伤后应激障碍。
"苏晴滑动屏幕，显示出一篇学术报道，"上周刚回国，据说收费抵得上我半年工资。
"林溪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圈。
热水沾湿指纹，但没有触发能力——煮沸过的水几乎不携带记忆。
"你查他干什么？
""因为你今早盯着这张脸发了十分钟呆。
"苏晴突然凑近，"而且...你碰到他了对吧？
那个例外。
"可可杯重重磕在桌面上。
林溪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只对苏晴提过一次，关于五年前在庐山瀑布遇到的科考队员，那个同样让她能力失效的地质学家。
"不一样..."她喃喃道，"这次是...""是命运在提醒你。
"苏晴按住她发抖的手，"还记得大二占卜社那个神婆说什么吗？
当水不再为你映照他人时，你要看向自己。
"窗外的雨更大了。
林溪想起顾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他手腕上机械表精确的走时声，想起黑伞边缘坠落的雨滴如何在她皮肤上蒸发...她突然抓起背包："我得去个地方。
"7. 笔记本上的新条目公寓的灯光比水族馆更冷。
林溪翻开黑色笔记本最新一页，钢笔悬在纸上良久，终于写下："11月9日，确认顾衍身份：心理医师（创伤方向）。
疑与能力失效有关？
需验证两点：1. 是否所有心理医生都具备屏蔽特质2. 其专业领域是否针对记忆封闭"笔尖突然顿住。
她翻回前一页的记录："赵主管受贿证据：穿灰西装的男性（右手戴翡翠扳指），检测报告造假"手指无意识地摸向手机——早上清理海龟池时，她偷***下了循环水管里卡着的半张发票。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她骤然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