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悲催的赵老实
小脸的主人是个十西五岁的女孩。
她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穿着一件碎花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
此时的她不顾赵红旗身上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襟,努力的把赵红旗躺在地上的身体扶起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操!
***不禁打,吓死老子了。”
韩洪权扔掉手中的半块板儿砖,长出一口气,继续骂道:“赵老实!
***醒了就别在这装死!
老老实实地去上山下乡,别满世界瞎嚷嚷,你的招兵指标老子占定了。
虽然户主是你爸,但是这个家还是我妈说了算。”
赵红旗半躺在女孩怀里,盯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还是快速接受了一个事实,他重生了。
一觉醒来他又回到了18岁。
嗅着汗衫上的汗臭味与夹杂的血腥味,前世今生的回忆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我这个退休多年的人竟然还重生了?
而且还重生在最屈辱的时候了。
小姨好不容易托关系争取来的入伍名额,被亲爹和后妈联手转给了后妈的大儿子韩洪权。
自己得知消息后义愤填膺的在学校来找到他理论。
反被他一板儿砖拍在了脑袋上。
头上的伤口因没及时处理感染了,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
也因此耽误了,没去成东北建设兵团。
跟着第二批上山下乡的人员去了陕北插队。
后妈闫秀琴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家里有五个弟兄。
仗着兄弟们人多势众,横行霸道惯了。
父亲赵春来从不敢惹她,性格粗暴的他只能把所有邪火撒在赵红旗身上。
“红旗哥哥,咱们去校医院卫生室处理一下伤口吧。”
赵红旗被女孩的话语拉回了思绪,望着韩洪权离去的背影,从地上爬了起来。
上一世的他因为羞恼,拒绝去卫生室,才导致伤口发炎。
这一世他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好的,谢谢小宝。
多亏有你。”
赵红旗站首了身体,脑袋一阵的发晕。
扶着女孩的肩膀才站稳。
被赵红旗称作小宝的女孩,是姥姥收养的弃婴。
十多年前姥姥宋丽媛在医院门口捡到的她,因捡到时正下着雪,便取名‘晓雪’,随了姥姥的姓。
宋晓雪的名字由此而来。
赵红旗处理好伤口后,与宋晓雪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宋晓雪几次欲言又止,终引得赵红旗出口询问道:“小宝,你有事要和我说?”
“嗯…红旗哥,我说了你可别难过啊。”
不到1米6身高的小宝仰着头看向李红旗说道。
身高 185的赵红旗,此时佝偻着背,瘦得活像一只大螳螂。
“好,你说吧。”
李红旗笑着摸了摸宋晓雪的头。
“你那个娃娃亲魏红英家,听说你不能参军了,今天好像要和黄耀明定亲了。”
宋晓雪说完后用大眼睛紧紧盯着赵红旗的脸,生怕他因此崩溃。
不是谁都能在参军名额被顶替后,再接受感情的背叛。
只是宋晓雪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赵红旗只是笑着说了句知道了后,拉着她向着魏红英家走去。
赵红旗当年因为恼怒跑走,再加上连续发烧并不知晓魏红英家的行为。
在三年下乡的时间中拼命干活,挣工分不舍得花,省下的钱一半被后妈搜刮走了,另一半则夹在信里都寄给了魏红英。
然而,三年后他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回城后,等待他的是魏红英早就结婚的现实。
“这可都是你自愿给我的。”
三年的拼命劳作和感情寄托,只换来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当了三年大冤种的他,回城后又成了待业青年。
在这些打击之下,本就不算开朗健谈的赵红旗,彻底废了,变得少言自闭,不愿与人交流。
没一份正经工作,父亲与后妈更不待见他。
不但把他当成家里的保姆,稍不顺心还要打骂于他。
辗转各个街道办的厂当临时电工学徒,维修工学徒,最后成为了人人嫌弃的东西。
首到90年代经济上行时他才在其中搏得一个先机。
从电器维修店做到汽车维修店,积攒了几年后开办了一家年产值几百万小工厂。
虽然终身未娶,但是生活也算过得不错。
“赵老实!
小宝!
你们去哪?”
赵红旗感觉有人跑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转头,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了他身边。
他嘴唇动了动,面对前世的白月光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丽丽姐,我们应该是去……”宋晓雪刚要回答说去魏红英家,话说到一半,就被赵红旗给打断了。
“杨…丽,明…明天就要去建设兵团了,我们打算去买点日用品。”
赵旗毕竟是两世为人,从最开始遇见的激动状态很快调整过来,话也说的更顺溜了。
“我看学校的分配名册了。
咱俩去是一个地方,但不是一个团。
有时间你可以来找我玩。”
杨丽说着快步超过了赵红旗和宋晓雪,一条粗大的辫子在身后一摆一摆的。
“好的,荣幸之至。”
赵红旗这不卑不亢的回答,让杨丽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看向他。
她的五官很立体,有点像少数民族,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
赵旗抿着嘴的对着她耸了耸肩。
杨丽皱了皱鼻子,有些纳闷想到,这个学校里出名的赵老实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但见到自己不结巴了,还会用成语了。
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思考,像一只小鸟一样跑走了。
杨丽是他们学校最漂亮的女孩,至少在赵红旗的审美下是最漂亮的。
身高足有1米68,立体的五官,婀娜的身材配上一条乌黑的大辫子,在他少年时代的记忆里,她就是‘漂亮’的代名词。
望着杨丽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赵红旗才叹了一口气,沿着街道向魏红英家走去。
这娘们把我当冤大头耍也成,但我必须把母亲给的聘礼金戒指要回来。
这是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其他所有和母亲相关的痕迹,让闫秀琴这个后妈不是卖掉了就是毁掉了。
此时法定结婚年龄仍按 1950年《婚姻法》执行——男 20岁,女 18岁。
像魏红英这种18岁就结婚的情况,并不属于稀罕事。
口头的娃娃亲和接受重聘礼的娃娃亲是完全两个概念。
在赵红旗的印象中,母亲给的那个金戒指的分量可不轻,上面还有复杂的花纹雕刻。
十多克是有的,按眼下 49元/克的市价算,这戒指至少值五六百块——相当于二级工两年的工资。
魏红英家收了就代表着他们两个己经算是订婚了。
如果小宝说的是真的,那么魏红英家就有一女卖两家的嫌疑了。
现在这个时代,民间还没有公证处也没有合同一说,人们通常的口头协议就是契约,大家也会遵守,总体的三观还是非常正的。
她家的行为如果传出来,会被邻居、同事等所有与他们接触的人所唾弃的。
天不知何时开始阴沉沉的,一根根灰白的水泥电线杆随着马路方向曲折延伸着。
魏红英的家就在马路尽头的倒数第二家。
这种职工宿舍的平房在这座城市中随处可见。
红砖青瓦的屋顶上夹杂着几根狗尾巴草。
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让他仿佛走进了老电影中一般。
一些在记忆中早就过世大爷大妈,现在却拿着蒲扇,边扇风边对他笑,这多少有点惊悚了。
拐进胡同,魏家平房的门后聚了很多人,来来往往的看热闹的居多。
“停!
停!
操!
说你呢!
赵红旗,***聋了吗?
我们家今天有事,不欢迎你!”
魏红英的奶奶,伸出双手拦在了赵红旗面前,随着她的污言秽语,满脸横肉颤巍巍地抖动着。
“魏奶奶,我明天就要下乡了,想找红英说两句话。”
通过观察赵红旗猜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玩味的想证实一下。
“***听不懂人话吗?
赶紧滚!”
魏老太浑浊的眸子里泛出凶光的说道。
赵红旗和魏老太接触过很多次,市井出身她虽然也喜欢骂街,但也不至于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出口成脏。
只是这样让赵旗这个为老不尊的灵魂感到更有趣了。
他突然邪魅一笑露出一颗虎牙。
看得魏老太浑身一激灵,后退了两步,双手由打开变成护在了胸前。
“魏红英!
魏红英!
你走了,咱们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赵红旗扯足了大嗓门喊道。
他身后的宋晓雪还是脸嫩,被他喊得逃命似的跑开了。
这一嗓子可把魏红英家门口的围观群众听兴奋了,一起挤到了魏老太的身后,想看看的这个绯闻的男主角是谁?
随着砰的一声,平房的门被打开了,颇有姿色的魏红英疯了一样跑了出来。
挤过人群,来到了赵红旗面前,小声的说道:“赵红旗,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赵红旗目光灼灼的盯着魏红英,用同样小的声音说道:“我明天就要下乡了,过来看看你。”
这微小的声音急坏了在魏老太身后的观众们,这是个缺乏娱乐的时代,人们使劲抻脖子凑近,想听清他俩对话的内容。
魏红英避开了他的目光,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自家的房门。
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现在看完了吧,可以回去了。”
赵红旗作为看完剧本的作弊怪,早己洞察一切。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造势,好顺利的拿回母亲的戒指。
他突然提高声音说道:“红英,你家里是嫌弃我不能当兵,去下乡了对吗?”
围观群众听到有料,马上眼睛变得亮亮的,一些知道内幕的,马上脑补了女版陈世美的桥段。
魏红英有些不自然的低声说道:“怎么会?”
“你家来客人了?”
赵红旗踮起脚向房门处看去。
“没有!”
魏红英慌张的试图用身体挡住赵红旗的视线,可是她那160的身高,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红英,跟谁说话呢,也不分个时候。
快进屋来!”
魏红英的母亲王幼芬推开门,大声的说道。
她一看是赵红旗也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沉下了脸,继续说道:“红旗啊,你先回去。
我家有事。”
魏红英看到母亲开门,替自己救场。
顺着母亲开门缝隙钻进了屋内。
赵红旗二话不说尾随着魏红英,就往房门里面闯。
“哎?
哎?
谁让你进来了?
赶紧走!”
王幼芬伸开双臂挡住了赵红旗。
“魏婶,这屋里是有见不得光的事?
你家在搞封建迷信拜菩萨呢?
哎呦!
对不起对不起,那我不进去了。”
赵红旗一脸歉意的说着,转身对围观群众喊道:“大家可别外传啊,现在国家不允许这个。
魏叔魏婶都是好人不能因为这个蹲笆篱子。”
赵红旗这一句话彻底把王幼芬说傻眼了,让不让他进屋都不合适了。
有些不知道情况的围观群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推开,走出来了个男人。
20郎当岁白衬衫、毛料裤、黑皮鞋一身国企干部打扮,但是却透着一股流里流气的感觉。
这人赵红旗都认识,棉纺六厂革委会副主任肖爱国的宝贝儿子肖玉宝。
肖玉宝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
靠着他父亲的关系这几年没少在外面许愿,帮忙搞定工作,不去下乡。
以此可祸祸了不少无知少女。
名声也是彻底臭了。
“哈哈,我还道是谁呢,赵老实啊。
现在魏红英是我媳妇了,你赶紧给我滚啊。
小心老子大嘴巴抽你!”
肖玉宝叫嚣的说道。
虽然己经是记忆中几十年前的旧事了,但此刻的赵红旗像踩了臭狗屎一样恶心。
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一对狗男女这是在相亲呢。
当年只有自己跟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
“肖二流子!
你别吹牛逼了,哪个好人家的闺女能嫁给你啊。
谁不知道你乱搞男女关系。
要不是你爸打点关系,不让那些女的报警,你早因为流氓罪给枪毙了。”
魏家母亲在围观众人亮晶晶的眼光中同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