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表弟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姨夫死了,大姨病危,表弟变得疯疯癫癫。
我返乡找到表弟,精神失常的他,竟然认出了我。
他扑到我的怀里,放声痛哭。
1.大年初一早上,我们村里,闹出了人命。
出事的,是我大姨一家。
几个半大的孩子,发现了他家的异样。
他们都扬言,凶手就是肖寡妇。
陈林带队赶到后,报警的何木头,和他说了情况。
我们乡里有个习俗,大年初一那天,村里的小辈们,要挨家挨户拜年。
那天天刚亮,何木头睡的正香。
他娘掀开他被子,一脚踢在他***上,将人赶下了床:混小子,可不敢再睡了,快出门去拜年!小家伙们都来了,都在堂屋等你哩。
何木头伸了个懒腰,一边穿衣一边嘟囔:哪来的这破规矩,过年都不让睡觉。
他拿着热毛巾,狠狠擦了把脸。
囫囵地吃了几个饺子,何木头就跑去堂屋,和小伙伴们汇合。
天刚朦朦亮,冷气重的很,冻的他脑壳疼。
何木头喝着白气,开始清点人数。
这时却发现,来的人不够。
何木头有些恼火: 黄士那小子呢,是不是睡过头了?大家面面相觑,都表示今天没见他。
真是耽误功夫,我们去找他。
何木头带人,才走到黄家门外,就见到了肖寡妇。
她满脸的慌张,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黄家的大门。
黄家的大门开着,被风吹的咯吱响。
哟,这寡妇大过年的,跑老黄家干啥?跑的还挺快,跟见了鬼似的。
她那样不对啊,黄家不会出事了吧?何木头几人,都觉好奇。
他们仗着人多,大着胆子往门里瞧。
只见里屋,满是饭菜的地上,躺着黄大军一家三口。
那三人嘴角挂血,脸色也白的吓人。
柱子被眼前一幕,吓得直接喊出了声:我去,老黄家死人了!几人被震住,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反应过来后,何木头连忙报了警。
警察很快赶到,在黄家门外,拉起了警戒线。
村里人好奇,纷纷围在外面,看起了热闹。
陈林带着小张,找到了肖寡妇。
见到有警察上门,肖寡妇吓的语无伦次:天神老爷啊……那一家子死鬼,可和我没关系噢!小张跺了跺脚:和你没关系,那就把事讲清楚。
你要是哭个没完,就只能请你,和我们回队里一趟了。
他这话很是管用,肖寡妇当即安静下来。
她抽抽噎噎的,把早上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和黄大军,早就搞在了一起。
大过年的,肖寡妇想去他家,找找黄大军媳妇的晦气。
谁想才一进门,就见到那幅场景。
他们嘴上都带血哩,我是被吓到,才直接跑了的。
我可真是,什么都没干。
听了她的话,陈林和小张,相互看了一眼。
肖寡妇没被带走,陈林警告她:我们会查清情况,在这段时间里,你哪都不能去。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会来找你。
陈林带着小张,回到黄家开始搜查。
但搜到的东西,却令他大吃一惊。
在黄大军家里,发现很多隐藏摄像头。
有在卫生间的,有在柴房的,还有在浴室的。
发现的时候,摄像头并没有打开,处于关闭状态。
小张将东西卸下,拿出里面的存储卡,放进了电脑里。
视频里的人,都是同一个,那就是高晓云。
有在洗澡的,有在换衣服的,还有在睡觉的。
陈林只看了几眼,便关上了电脑。
他又走进另一个房间。
在那里,他找到一封遗书。
遗书的落款人,正是黄大军的独子,黄士。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句话。
小姨和小姨夫,是被我爸妈杀的。
我的父母是恶魔转生,我要带他们回到地狱。
这封遗书的下面,还有一个瓶子,里面装有可疑的液体。
2.我叫高晓云,是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
父母去世时,我还在上小学。
他们走后不过三天,我的大姨高月,便霸占了我的家。
她占了我原本的卧室,那是家里最好的房间。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自是哭闹不已。
我大声喊着,让他们滚出我的家。
大姨被我吵烦了,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满是泪水的脸上,当即红肿起来。
她抱起我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还将我赶到柴房。
高月将我的被子,扔到肮脏的地上。
她的嘴里面,满是对我的辱骂:臭丫头片子,再哭打死你。
你就和你妈一样,都是不要脸的东西,哪配过什么好日子。
你们就是贱命,就该住这种地方。
她说这话时,脸上挂着恨,还有说不出的快意。
我蜷缩在地,除了惊惧,还有满满的不解。
明明我的母亲,对他们一家多有帮衬。
在金钱上面,更是资助了不少。
我实在不明白,高月对我们,何来的恨意。
高月和黄大军,占了我家的房子还不够。
没过几个月,便想让我辍学。
黄大军嘬了口烟,猥琐地摸了我的脸: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早晚要嫁人。
不如别念了,好好学学怎么干活,以后嫁个好人家。
丫头长的不错,肯定能值不少彩礼。
可这一次,我却死活不同意。
因为我母亲活着时,不是这样说的。
还记得我小时候,隔壁姐姐退学打工,周围人都夸她。
直说那姐姐,是最懂事的姑娘。
都夸她爸妈有福气,还对着姐姐教导:日后挣了大钱,要给你弟弟盖房娶媳妇。
你爸妈生你不容易,嫁了人以后啊,也得给他们养老。
李家姐姐咬着嘴,默默听着,什么也没说。
她的眼是红的,脸是白的。
那一天,仿佛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很开心。
我把这些话,讲给了母亲听。
说完后,还搂着她撒娇:妈,我以后也和李姐姐一样,打工给你们挣钱。
可我母亲却摇头,她摸着我的脑袋说:我家云云,不要听那些人的话,他们那样不对。
只要你想读书,妈和爸就一直供你。
不要只看眼前,读了书走出这里,你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
这样的教导,我听进了心里,记在了脑中。
我清楚的知道,绝不能退学。
想要上学的念头,令我不再恐惧。
我在家里闹,闹的全村人,都来看热闹。
哟,这高家大丫头,把妹妹房子占了,还不让人闺女上学?可不是的,这心也太狠了。
我看她啊,何止是心狠,脸皮也厚的很。
大姨嫌我丢脸,便将我锁在了家里,不让我出门。
大锁将我困住,我根本无法走出家门。
期间,老师来找过我,却被大姨拦在了门外。
我绝望极了,哭到快要昏厥。
就在这时,我的弟弟黄士,打开了那扇门:姐,我妈他们都不在家,你快跑!我拉着他的手,连连摇头: 可是我走了,大姨打你怎么办?黄士拉起我,把我往外推:我天天都挨打,不差这一顿的,你快走别管我。
我咬了咬牙,快速跑出了家。
那天我边哭边跑,身体逐渐没了力气。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身子一晃,便晕倒在了路边。
3.再睁开眼时,我已躺在了医院。
救我的人,就是陈林叔叔。
他身上的警服,令我感到安心。
我把家里的事,通通讲给他听。
叔叔,我只想上学,难道也有错吗?他抱着哭肿了眼的我,一个劲的安慰:孩子别怕,有我在,你大姨不敢拿你怎么样。
叔叔答应你,会护你周全。
夕阳的光,洒进了病房,投在陈叔叔的身上。
我抬头看他,仿若看到了神明。
那天我吃了饭后,睡的很安心。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身体已然恢复。
陈叔叔开着警车,带我回了家。
站在门外时,我还有些惧怕。
陈叔叔似是有所感应,拉起了我的手。
温热的大手,带给我勇气。
是了,这是我的家,我没什么可怕的。
我拉着陈叔叔,抬脚走了进去。
才一进门,我就看到了,脸上还肿着的黄士。
想来为了我的事,他又被大姨打了。
黄士看到我回来了,急的直跺脚:姐姐,你怎么回来了,我妈刚还在说,要打死你呢。
他跑到我身边,急的眼泪都掉下来:这可咋办,现在你可往哪躲?大姨也看见了我,她气吼吼地,举起了擀面杖:小***,你还有胆子回来,看我不打死你!那时的大姨,在我的眼中,仿若深海里的夜叉。
她原本俏丽的脸上,尽是凶狠的模样。
她凶狠的气势,在看到警车和陈叔叔后,变得荡然无存。
陈林将我护在身后,目光里满是冷意。
他带着高月和黄大军,走进了里屋。
他们在里面待了很久,也不知到底说了什么。
但陈叔叔走后,大姨不再提,让我辍学的事了。
自那天开始,他们也不敢再打我。
我深知,他们是害怕陈叔叔。
又能上学了,我自然很开心,弟弟也替我高兴。
后来我才知道,我上学的钱,是陈叔叔给的。
每年开学时,他都会到我的学校,把我的书本费缴上。
偶尔的时候,陈叔叔也会来看我。
他会给我一些钱,并叮嘱我好好读书。
他拍着我的头,眼里尽是慈爱:老师们都夸你,说你很用功,成绩次次第一。
上学的事,你不用发愁,叔叔来管你。
陈叔叔说这话时,笑的露出了白牙。
看着他,我心里涌上一个想法。
真希望像他一样,做一个好警察。
陈叔叔的话,我告诉给了黄士。
他也替我高兴: 陈叔叔是个好人,是和小姨一样的好人。
我把陈叔叔给我的钱,拿出一半给他:大姨总嫌咱们吃的多,我知道你吃不饱。
你还在长身体,以后饿了就去买馒头吃。
黄士摇着干瘦的脖子,把钱又推回给我:姐,这钱你拿着,这是叔叔给你的。
我妈占了你房子,我不能再拿你的钱。
他越说,头就低的越厉害。
我知道他难受,便不再勉强。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在上学的路上,偷偷买两个馒头。
我一个,黄士一个。
我两啃着热馒头,开心地往学校走。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多年,直到我升上高中,开始了住校生活。
我考上重点高中后,最高兴的,就是我的弟弟。
他背着我,偷偷捡废品,想给我一个惊喜。
他用攒下来的钱,给我买了一条裙子。
那裙子并不贵,却是他能给我,最好的东西。
姐,你穿上这个,一定特别好看。
上了初中的他,个子窜的很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高出我半头。
曾经的爱哭鬼,已然变成了,能让我依靠的家人。
我接过那条裙子,如捧着珍宝。
那天我穿上白裙,欢快的在林间奔跑。
弟弟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跑,看着我闹,脸上挂着的,是我看不懂的神情。
4.陈林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奶茶店里***。
看到来电显示,我赶紧接起电话:喂,陈叔叔,过年好啊。
陈林疲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晓云啊,回来一趟吧,你家里出事了。
你大姨一家,被人投毒了。
黄士已经供认,是他下的毒,意图杀害自己的父母。
听到他的话,我满是不可置信: 不会的,我弟弟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尽量控制,才没让自己跌倒,我又赶紧追问:我弟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陈林在电话里,和我说了情况。
黄大军在送医的路上,已经被确认死亡。
他的妻子高月,已送进了 ICU,目前状况并不算好。
反倒是黄士,因为吃的东西少,已然脱离了危险。
在和医生确认,黄士的情况后,陈林走进了病房。
他拿着搜到的遗书,坐到了黄士的面前。
陈林拍了拍他的头,眼里尽是惋惜:孩子,你和陈叔叔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士很是平静,他如讲述别的故事般,向陈林交待了一切。
他承认了,年夜饭里的毒,是他下的。
而做这些的目的,就是要黄大军二人,永远离开人世。
站在一旁的小张,很是不解:为什么?他们是你是父母啊。
黄士咬了咬唇,倔强的看向陈林:陈叔叔,我爸妈是杀人犯。
我小姨和小姨夫,就是被他们杀的。
陈林迎着他的眼光,声音有些低沉:这话不能乱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瞎说,是他们自己,亲口承认的。
黄士知道这件事,是在小年那天。
那一天,黄大军又去赌了,还输了不少钱。
高月拍着桌子,与黄大军爆发了争吵。
这样的剧情,隔几日就会上演,黄士早已习惯。
听到父母又在吵架,黄士心里烦的很。
进了家门后,便直接躲到了房间。
夫妻两不知道,儿子已经回来了,嘴上没个把门。
高月打碎了瓷碗,语气中尽是愤怒:你一天天的,就知道耍牌,家里你还管不管?要我出去做工养活全家,你还算什么男人!黄大军被这样说,自然受不了:熊个奶奶的,一天天竟是事,没完没了烦死人。
老子为了你,连人都杀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这话头不对,黄士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凑到墙边,坚起了耳朵。
高月听丈夫提到杀人,赶紧压低了声音:要死了你,怎么敢随便说出来。
她明显软了态度,声音也柔了下来:我妹妹他们的事,以后少提,别让人听见了。
那可是杀头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