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父亲的改变
父亲今天没像往常那样端着搪瓷缸蹲在门口抽烟,而是坐在小方桌旁,眉头拧成个疙瘩。
母亲往他碗里夹了块酱萝卜,轻声说:“老张下午又来电话了,说深圳那边的电子厂,技术工一个月能拿三百块,比你在厂里死工资强多了。”
陈建国“啪”地放下筷子,搪瓷碗在桌上磕出脆响:“三百块?
那是骗人的!
报纸上不都说了,南边乱得很,去了就是当苦力!”
“可……”母亲还想劝,被父亲瞪了一眼,把话咽了回去。
陈默放下碗,擦了擦嘴:“爸,我们班赵强他爸,就是那个在厂门口下棋的赵叔,您认识吧?”
陈建国哼了一声:“不就是那个总悔棋的老会计?”
“他上周去广州倒腾牛仔裤,”陈默语速平稳,像在说件寻常事,“我昨天放学看见他,手腕上戴了块梅花表,说是赚的第一笔钱买的。”
陈建国的动作顿了顿。
陈默继续说:“赵叔说,广州的夜市里,年轻人都爱穿牛仔裤,一条能赚五块,他带了两百条过去,不到十天就卖完了。”
他特意抬眼,“爸,您不是总说,咱们厂的机床精度好吗?
赵叔说,那边的小工厂就缺懂机床的师傅,能自己做模具的话,利润更高。”
母亲眼睛亮了:“真的?”
陈建国没说话,端起搪瓷缸喝了口热水,杯沿的茶渍晕开一圈黄印。
陈默知道,父亲不是不动心,只是被“铁饭碗”三个字捆了太多年。
上一世,父亲就是这样,把所有“不稳定”都当成洪水猛兽,首到机床厂彻底垮掉,才红着眼说“早知道当初……我今天在图书馆借了本杂志。”
陈默起身,从书包里翻出本《半月谈》,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里说国家鼓励‘下海’,还说深圳的科技园里,到处都是自己开工厂的,好多都是从国营厂出来的技术员。”
陈建国的目光落在杂志上,那是篇关于特区发展的报道,配着张黑白照片——一群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围着一台机器讨论,身后的厂房墙上写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他捏着杂志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夜里,陈默被窗外的动静吵醒。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他看见父亲的身影在阳台上晃动。
打火机“嚓”地亮起,又被风吹灭,反复了好几次。
过了会儿,阳台上传来父亲低低的声音,像是在跟母亲说话:“……你说,我去深圳看看?
就看一眼……”陈默悄悄翻了个身,嘴角扬起一点弧度。
第二天一早,陈建国没像往常那样去厂里打卡。
陈默背着书包出门时,看见父亲正蹲在煤炉旁,用砂纸打磨着一把旧扳手。
晨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竟比往常多了点不一样的神采。
“爸,我走了。”
陈建国“嗯”了一声,头也没抬:“放学早点回来,跟你说点事。”
陈默走出家属院,听见身后传来自行车铃铛声。
王磊骑着车冲过来,车筐里放着个收音机,正播报世界杯新闻:“……昨日巴西队3:2战胜荷兰,下一场将对阵瑞典……”陈默抬头,看见供销社的门开了,老板正把新到的牛仔裤挂在门口的竹竿上。
阳光正好,蝉鸣依旧,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己经悄悄变了。
比如父亲眼里那点重新燃起的光,比如这个家庭即将驶向的,截然不同的方向。
这一章通过具体细节(赵叔的例子、杂志报道、父亲的夜间犹豫)展现父亲从抵触到松动的过程,把“改变”落在实处,也为后续家庭与时代的绑定埋下伏笔。
你看看这个方向是否贴合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