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鸢!”
裴意一把抱住南知鸢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她带得踉跄。
她穿着亮黄色的连衣裙,性格像个小太阳,永远活力西射,“我跟你说,我小叔这次回来,居然主动问起你实习的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南知鸢被她晃得脸颊发烫,嗔怪地拍了下她的手背:“别乱说。”
“我才没乱说!”
裴意不服气地撅起嘴,偷偷朝沙发上的裴璟砚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凑近南知鸢的耳朵,“他上周就问我,你在皓澜实习顺不顺利,还问你喜欢吃什么菜,说这次来家里吃饭,让厨房多做点你爱吃的。”
南知鸢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裴璟砚。
他正低头端起茶杯,手指握着温润的紫砂杯柄,动作从容不迫。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的侧脸上,在鼻梁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表情,仿佛刚才裴意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好了,吃饭吧。”
南尘驰看了眼时间,站起身,“菜应该都备齐了。”
餐厅在客厅隔壁,长条形的红木餐桌擦得光亮,中间摆着一个青瓷花瓶,插着几枝新鲜的荷花,荷叶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
张妈和佣人陆续把菜端上桌,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荤素搭配得恰到好处,大多是两家老人爱吃的清淡口味。
南知鸢被白妤安排坐在裴意旁边,对面正好是裴璟砚。
她拿起筷子,有些拘谨地夹了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清炒时蔬。
刚放进嘴里,就听见裴意又凑过来嘀咕:“你看你看,我说吧,清蒸鱼!
你最爱吃的,我家厨房平时很少做这个。”
南知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餐桌中间摆着一盘清蒸鱼,鱼眼明亮,鱼肉雪白,上面撒着翠绿的葱丝和鲜红的辣椒丝,还浇了层琥珀色的酱汁,一看就鲜嫩入味。
她确实喜欢吃这个,尤其是鱼腹那块最嫩的肉,刺少,味道也最鲜。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
她正愣神,忽然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裴璟砚拿着公筷,动作自然地夹起一块鱼腹肉,避开上面细小的刺,轻轻放进了她面前的骨碟里。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没发出一点声响,夹完就收回了手,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米饭,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南知鸢怔住了。
那块鱼肉在雪白的骨碟里显得格外显眼,热气氤氲着,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裴璟砚的目光。
他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抬了下眼皮,镜片后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甚至还微微扬了下眉,像是在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南知鸢慌忙低下头,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砰砰首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块鱼肉,放进嘴里。
鲜嫩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味。
是她熟悉的味道,却又好像多了点别的什么,让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变得滚烫。
她悄悄抬眼,看见裴廷硕和南尘驰正相视而笑,眼神里带着了然的意味;白妤则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裴意更是在桌子底下偷偷碰了碰她的手,冲她挤眉弄眼,眼底写满了“我就知道”。
只有裴璟砚,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姿态,慢慢吃着饭,偶尔和长辈们说上几句话,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个不动声色给她夹菜的人,根本不是他。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庭院里的白玉兰香随着晚风飘进餐厅,混着饭菜的香气,酿成一种让人心慌意乱的甜。
南知鸢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感觉自己的心跳,比盛夏的蝉鸣还要响亮。
她忽然有点不确定,裴意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个清冷疏离,连对她笑一下都吝啬的裴璟砚,真的会特意打听她的喜好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一定是想多了。
南知鸢暗暗告诉自己。
他是裴家的长孙,是瑞风集团的总裁,日理万机,怎么会把心思放在这种小事上?
大概只是巧合吧,或者,是长辈们交代厨房做的。
只是那盘清蒸鱼,她到最后也没敢再夹第二口。
因为每次看到那块鱼肉,她的心跳就会乱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