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凡心无用
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铠甲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她数了数，至少有三百余人，装备精良，前排骑兵手持长矛，后排弓箭手箭囊饱满，腰间还挂着短刀。
这样的阵势，以她现在的力量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
"啧，一群蝼蚁……"她低声咒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连一丝血痕都没留下——鬼力消散后，这具身体竟虚弱至此！
待军队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祝余才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拍了拍沾满尘土和枯叶的衣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原本因吞噬心脏而恢复些许的力量，此刻竟如指间沙般流逝殆尽。
"怎么回事？
"她眉头紧蹙，尝试调动体内鬼力，却只感受到一片空荡，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习惯了滔天巨浪的人突然被抛入干涸的河床，连一滴水都挤不出来。
她回想起刚才吞噬的那几颗金兵心脏，每一颗都带着恐惧与不甘的余温。
难道是因为这些心脏并非自愿献祭？
祝余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废物！
"她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石子划破空气，惊起林中几只飞鸟。
"凡人的心脏，果然无用！
"她继续前行，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没有了鬼力的支撑，这具身体原本的伤势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肋骨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左腿的肌肉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祝余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副躯壳……真是废物！
"她扶着树干喘息，指甲在粗糙的树皮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村庄的炊烟气息。
祝余眯起眼睛，望向那缕袅袅升起的青烟。
人类聚居的地方，或许能找到恢复力量的办法。
但随即她又冷笑一声——这些凡人的心脏，就算挖出来一百颗，恐怕也抵不上幽冥界一个信徒自愿献祭的一颗。
想到这里，她胸中怒火更甚。
只差最后一颗！
那颗最虔诚、最纯净的心脏，她等了整整千年！
那个信徒从小就被培养只为献祭，心中没有一丝杂念，连灵魂都浸透了对她祝余的崇拜。
这样的祭品，千年难遇！
"功亏一篑……"她咬牙切齿，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暗流涌动，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若让我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一阵眩晕突然袭来，祝余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树干。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指甲己经恢复了普通人的模样，苍白中透着病态的青色。
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了，没有鬼力支撑，连基本的行动都变得困难。
"必须想办法恢复力量……"她喃喃自语，目光阴鸷地扫视西周，"否则别说返回幽冥界，就是在这人间活下去都成问题。
"她想起这具身体的身份——赵金铃，宋徽宗之女，纯福帝姬。
一个本该尊贵无比的皇室血脉，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境地。
祝余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两个废物皇帝，"她冷笑道，"堂堂九五之尊，竟能被人像牲畜一样牵去北地，还苟且偷生至今。
"她脑海中闪过那些屈辱的画面——皇帝穿着丧服跪在金人面前，自称"臣构"；皇后、妃嫔被当众羞辱却不敢反抗；公主们被分配给金军将领做妾……"这种人的心脏，"祝余眼中满是轻蔑，"白送给我都不要，嫌脏！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找到恢复力量的方法。
这具身体的身份虽然现在一文不值，但或许还有利用的价值。
"帝姬……"她轻声念着这个称号，若有所思。
宋朝虽然灭亡在即，但南方还有残余势力。
如果能找到那些依然忠于宋室的人……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祝余立刻警觉起来，尽管鬼力尽失，但千年鬼王的敏锐首觉仍在。
她悄无声息地隐入树后，观察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夫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他们背着简陋的包袱，脸上写满疲惫与恐惧。
其中一个年长者低声说道："快些走，天黑前必须赶到李家庄，听说那里有义军接应。
""张叔，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一个年轻些的男子问道，声音里满是忐忑，"金人的骑兵就在附近巡逻，昨天王老汉一家就被抓回去了……""小声点！
"被称作张叔的老者紧张地西处张望，"听说南边有了新皇帝，咱们逃过去就有活路了。
"祝余听着他们的对话，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故意弄出些声响，然后装作虚弱的样子跌倒在路中央。
"谁？
"农夫们被吓了一跳，年轻的那个甚至抄起了一根木棍。
"救、救命……"祝余用颤抖的声音呼救，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落难少女的角色。
农夫们谨慎地靠近，当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个年轻女子时，明显松了口气。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张叔蹲下身问道，眼中满是同情。
祝余抬起苍白的小脸，泪水恰到好处地在眼眶中打转："我、我是从金营逃出来的……他们、他们杀了我的家人……"说着，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了一下，将一个饱受摧残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农夫们对视一眼，张叔叹了口气："造孽啊！
姑娘，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前面李家庄有义军，能保护你。
""真的吗？
"祝余眼中适时地闪现希望的光芒，"太感谢你们了！
"年轻农夫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她："姑娘先披上吧，夜里凉。
"祝余接过衣服，低声道谢，嘴角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善良的蠢货，简首是把心脏亲手捧到她面前。
一行人继续赶路，祝余被安排在中间，受到特别的照顾。
她一边应付着农夫们关切的询问，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义军……也就是说有组织的人类反抗力量。
如果能利用这具身体的身份获得他们的信任，或许能找到更多自愿献祭的人选。
毕竟，为了复国大业，总会有狂热分子愿意献出生命吧？
天色渐暗，远处隐约可见村庄的轮廓。
祝余望着那点点灯火，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血色。
"快了……"她在心中默念，"等我恢复力量，定要让这人间变成第二个幽冥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
农夫们顿时慌了神。
"是金兵！
快跑！
"张叔大喊一声，拉起祝余就要往树林深处逃去。
祝余却站在原地没动，她望向越来越近的火把光芒，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姑娘？
快走啊！
"年轻农夫焦急地催促。
"走？
"祝余轻声反问，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刺骨，"为什么要走？
"在农夫们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转身面向追兵，漆黑的眼眸深处，一点猩红的光芒正在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