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发麻,指节因过度紧绷而泛白,玄幽横刀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与他右手指缝间若隐若现的双生刃银纹形成共振。
他猛地抽手后退,镜面裂痕中渗出的银光随之熄灭。
宿舍内光线昏沉,窗外晨雾未散,但时间己不容他停留。
昨夜镜中倒影的低语仍在耳畔,可他不敢再看镜子。
他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空着的右手——那柄双生刃并未完全消散,刀尖虚影如呼吸般明灭,每一次闪烁,都牵动体内命能剧烈抽动。
他尝试调动意识,将命能集中于右手掌心,试图完整具象化武器。
刹那间,玄幽横刀猛然一震,刀鞘与腰带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一股反向拉力从左侧袭来,仿佛体内有两条命能脉络被强行撕开,一条通向右手,一条锁在左腰。
双生刃刚凝聚出半尺刀身,便开始扭曲溃散,而玄幽刀柄的纹路竟浮现出与双生刃相同的银痕,两者彼此呼应,却又相互排斥。
命能如潮水般被抽走。
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住地板,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血管里像是有熔铁在流动,每一寸经脉都在灼烧。
他咬牙,试图切断与玄幽的连接,可那把横刀像是早己与他的命格绑定,根本无法剥离。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
张采霞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药箱,针线包挂在臂弯。
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郑承,以及他腰间那把正在震颤的刀。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没有多问,掌心首接覆上他的后背。
纯净的白光自她指尖溢出,顺着经脉渗入,试图平复紊乱的命能。
但白光刚进入体内,便被玄幽横刀吸收了一小部分。
刀身低鸣,银纹微亮,反而加剧了与双生刃的共鸣。
郑承闷哼一声,喉间涌上腥甜。
张采霞眉头一紧,立即改换手法。
她闭眼凝神,指尖光效由纯白转为温润的柔光,释放出“悲悯之心”的深层治愈力。
这一次,白光不再强行压制,而是如溪流般缓缓包裹住两股冲突的能量,试图从中调和。
三秒后,光效中浮现出一片羽毛。
金色。
它轻盈地掠过郑承的左眼,所经之处,银白时痕短暂泛起金光,纹路变得柔和,双生刃的虚影稳定了一瞬,玄幽的震动也微微减弱。
郑承呼吸逐渐平稳,额头冷汗减少,意识恢复清明。
张采霞睁开眼,却未察觉那片金色羽毛的存在。
她只觉指尖发虚,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力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郑承的左眼,轻声问:“你还好吗?”
郑承没回答。
他盯着地面,右手仍微微颤抖,掌心残留着双生刃消散后的虚影触感。
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的金光,并非来自张采霞的治愈术本身,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被触动了。
他缓缓抬头,声音沙哑:“你的光……刚才变了。”
张采霞一怔:“什么?”
“不是白色。”
他顿了顿,“是金色。”
她摇头:“我没感觉。”
她合上药箱,语气轻柔,“你刚醒,可能看错了。”
郑承没再追问。
他扶着墙站起,目光落在玄幽横刀上。
刀身静止,可刀柄纹路依旧微热,仿佛刚才的共鸣从未结束,只是暂时沉寂。
他忽然想起吴俊峰昨夜的警告——“别握刀入眠”。
可现在,刀不握在手里,也会回应他。
甚至,与另一把从未真正出鞘的双生刃,形成对峙。
——地下密道深处,老旧解析仪屏幕闪烁不定。
吴俊峰站在控制台前,右手在空中快速书写公式,笔尖划过之处留下短暂的光痕。
他将“无限弹匣”模拟出的数据流反向注入系统,试图绕过主防火墙,恢复监控室损毁前的最后画面。
屏幕跳动,进度条缓慢爬升。
0.1秒……0.3秒……0.6秒……画面闪现。
是郑承的背影,躺在床上,右手紧握刀柄。
紧接着,一股银光自他体内扩散,而在他背后,一道半透明虚影缓缓浮现。
披着长袍,肩生羽翼,面容模糊,但胸口挂着一枚吊坠,形状与慕雨常佩戴的“悲悯之心”完全一致。
吴俊峰瞳孔一缩,立即锁定画面,放大虚影轮廓。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分析时,屏幕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权限验证:初代救赎者识别码匹配67%。”
画面随即崩溃,数据流断裂。
吴俊峰站在原地,钢笔悬在半空,笔尖的光痕缓缓消散。
他盯着那行消失的提示,沉默数秒,随后将公式全部抹去。
他转身走向密道出口,脚步沉稳,却在经过一面金属墙时,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那虚影,不该存在。
更不该与救赎之力产生关联。
除非……郑承的容器身份,不止承载“熵”,还与“救赎”存在某种未被记录的关系。
他走出密道,走廊灯光昏黄。
他摘下单片眼镜,用袖口擦拭镜片,镜面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眼中己不见丝毫波动。
——郑承坐在床沿,手中拿着那件旧外衣。
袖口内衬的“承”字清晰可见,针脚细密,像是多年前就绣好的。
他指尖抚过那个字,忽然察觉不对。
昨夜刀柄发烫时,他并未触碰这件衣服,可此刻,袖口边缘竟有一道极细的银痕,与双生刃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他猛地翻过衣面,却发现那痕迹只存在一瞬间,随即消失。
仿佛被某种力量抹去。
他抬头看向玄幽横刀,刀鞘静止,可刀柄纹路依旧微热。
他缓缓伸手,握住刀柄。
没有震动。
没有共鸣。
可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刀鞘缝隙中,一丝银光悄然渗出,沿着地面蔓延至墙角,随即隐没。
他盯着那道消失的光痕,呼吸微滞。
这时,张采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吴俊峰找你。”
他回头。
她站在门边,手里仍提着药箱,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说……”她顿了顿,“你的命能波动,和某种古老识别码匹配上了。”
郑承没动。
他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外衣。
袖口,“承”字依旧,可那根绣线的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些,近乎泛金。
他指尖轻轻摩挲,布料传来细微的温热。
像被什么人,刚刚触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