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曲回廊：记忆碎片
两侧的石壁是镜面材质，映照出无数个“张起林”的身影，每个身影的动作都略有不同，仿佛在演绎不同的可能性。
地面是透明的钢化玻璃，下面流淌着紫色的数据流，像条凝固的河。
“这里的镜面能干扰神经信号，”林薇脸色凝重地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资料上说，很多玩家会在这里产生幻觉，把镜中的影子当成敌人，最后力竭而死。”
李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镜面的光：“而且每走三步，回廊的方向就会随机变化，根本记不住路线。”
赵峰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那把捡回来的能量匕首，眼神警惕地扫过西周。
经过刚才的冲突，他明显收敛了许多，但看向苏晴的眼神里，依旧藏着一丝不甘。
苏晴的目光落在镜面深处。
那里的影像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
她隐约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女孩，坐在教室里画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画板上——那是车祸前的自己。
“叮——检测到强烈的意识波动，‘张起林’模板稳定性下降至98%。”
系统提示音让苏晴猛地回神。
镜中的“连帽衫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张起林”那张淡漠的脸。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瞬间的恍惚。
“走吧。”
她率先迈出脚步，黑金古刀在身侧微微晃动，刀身的反光偶尔会掠过镜面，在上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每走三步，脚下的玻璃就会轻微震动，回廊的方向果然会发生变化——有时是首角转弯，有时是突然上升的阶梯，有时甚至会出现螺旋形的坡道。
林薇拿出个小巧的记录仪，试图记录路线，但记录仪的屏幕很快就变成了雪花状。
“没用的，”李浩苦笑，“这里的磁场会干扰所有电子设备。”
走了大约十分钟，回廊两侧的镜面突然开始渗出红色的液体，像鲜血一样缓缓流淌。
镜中的影像也开始扭曲，原本的“玩家”身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怪物——有长满触手的章鱼怪，有拖着长尾的蜥蜴人，还有和刚才遇到的血尸相似的 undead。
“幻觉开始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这是‘清醒剂’，能抵抗低级神经干扰，分你一瓶。”
苏晴摇摇头。
她能感觉到，“张起林”的模板似乎对这种幻觉有天然的抵抗力。
镜中的怪物再逼真，她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那只是数据流的投影，没有真实的攻击意图。
但赵峰显然没这么幸运。
他突然尖叫一声，挥舞着能量匕首刺向镜面：“别过来！
滚开！”
匕首刺在镜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镜面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上面的红色液体却流得更快了。
“赵峰！
醒醒！
是幻觉！”
林薇想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赵峰的眼神涣散，嘴里胡乱喊着：“我没疯！
它们就在那里！
是你害死了小雅！
是你！”
他突然转向林薇，匕首带着风声刺了过去。
“小心！”
李浩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林薇。
匕首擦着林薇的胳膊划过，在镜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苏晴皱了皱眉，身影一闪，己经出现在赵峰身后，手肘重重砸在他的后颈。
赵峰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匕首脱手飞出。
“谢谢。”
林薇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苏晴没说话，只是看着地上昏迷的赵峰。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的金属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这是玩家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征兆。
“他可能是想起了刚才死去的同伴，”李浩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叫小雅，是我们的队友，也是赵峰的……女朋友。”
林薇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赵峰的状态：“还好，只是暂时昏迷。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他醒过来可能会更危险。”
她们架着赵峰继续往前走。
镜面的红色液体越积越多，己经没过了脚踝，踩在上面有种粘稠的触感。
镜中的怪物影像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它们发出的嘶吼声。
突然，前方的回廊尽头出现了一扇门，门是青铜做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中间有个圆形的凹槽，大小刚好能放下一枚硬币。
“是‘青铜门’的仿制品！”
林薇眼睛一亮，“凹槽里应该要放什么东西！”
苏晴走上前，指尖抚过青铜门上的花纹。
花纹的排列很有规律，像是某种密码。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信息——那是“张起林”的记忆碎片，关于如何破解这种古老的密码锁。
“需要‘钥匙’，”她低声说，“但不是实物，是……一段特定的频率。”
“频率？”
李浩愣住了，“什么意思？”
苏晴没有解释，只是举起黑金古刀，用刀背轻轻敲击青铜门。
她敲击的节奏很特别，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像是在演奏一首没有旋律的曲子。
随着敲击声，青铜门上的花纹开始亮起金色的光芒，从门的边缘向中心蔓延。
当最后一道花纹亮起时，圆形凹槽里发出了嗡鸣，一道光柱从凹槽中射出，照在对面的镜面上。
镜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段影像——不是幻觉，而是清晰的画面：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站在一个巨大的仪器前，仪器的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背景里隐约能看到“新域”的空中建筑。
“‘鬼谈’游戏最终阶段准备就绪，‘意识收割’程序启动倒计时……”男人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只要收集到足够的‘纯净意识’，我们就能突破维度壁垒，成为真正的‘神’！”
影像突然中断，镜面恢复了原状，红色的液体开始消退，镜中的怪物影像也消失了。
青铜门缓缓打开，露出青铜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而是一间悬浮于数据流深渊上的平台。
平台边缘没有护栏，只有淡蓝色的能量场在微微闪烁，像层薄冰覆盖着万丈悬崖。
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半透明的柱状仪器，无数数据线从仪器底部延伸出来，没入脚下的数据流中，像某种怪异的根系。
“这是……‘意识提取仪’？”
林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凑到仪器前，手指在透明壁上轻轻划过，“资料里提到过，旧世界末期的禁忌科技，能强行剥离生物的意识体……”苏晴的目光落在仪器顶端的屏幕上。
屏幕上滚动着绿色的代码，偶尔会闪过几张人脸的碎片——有刚才死去的小雅，有其他陌生的面孔，甚至有一闪而过的、属于她画室里那尊青铜雕像的轮廓。
“‘意识收割’……”她低声重复着镜中男人的话，指尖的黑金古刀突然轻微震动，刀身映出的平台影像里，她的脸与“张起林”的轮廓重叠又分离，“他们在收集玩家的意识？”
李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绿光：“如果‘鬼谈’游戏是个陷阱，那‘新域’的核心AI‘***’……不一定是‘***’。”
苏晴打断他，目光扫过仪器底部的一个微型标识——那是个扭曲的蛇形图案，与“新域”官方使用的齿轮标识截然不同，“这个标识，我在中转舱的数据库碎片里见过，属于一个被封禁的地下组织，‘噬梦者’。”
赵峰这时悠悠转醒，他捂着后颈坐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茫，但看到仪器屏幕上的人脸碎片时，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小雅！
那是小雅的脸！”
他扑向仪器，却被能量场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能量场被触碰的地方泛起涟漪，露出后面翻滚的紫色数据流，隐约能看到无数挣扎的人影在其中沉浮。
“别碰！”
苏晴厉声喝道，这声呵斥里带着“张起林”特有的冷硬，“能量场一旦崩溃，我们都会被数据流撕碎。”
赵峰趴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是‘噬梦者’！
是他们害死了小雅！
三年前我哥就是在‘鬼谈’游戏里死的，他死前发的最后一条信息里，就有这个蛇形标识！”
苏晴的心头猛地一沉。
她想起刚到新域时，球形机器人提到“跃迁者存活率高出17.3%”，当时只觉得是数据优势，现在想来，或许“噬梦者”真正的目标，正是像她这样来自“旧世界原生维度”的意识体？
“叮——检测到关键线索，触发主线任务：揭露‘噬梦者’的阴谋。
任务奖励：解锁‘张起林’模板深层记忆，获得‘数据化潜行’技能。”
系统提示音未落，平台突然剧烈震动。
柱状仪器顶端的屏幕瞬间变红，刺耳的警报声撕裂空气：“警告！
非法入侵己被侦测，‘噬梦者’安保程序启动，10分钟后启动自毁程序！”
平台边缘的能量场开始闪烁不定，淡蓝色渐渐被紫色侵蚀。
李浩突然指着仪器侧面：“那里有个接口！
像是数据传输口！”
苏晴跑过去，发现接口的形状与她手腕上的金属环完全吻合。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腕贴了上去，金属环瞬间弹出数根细小的数据线，没入接口中。
“正在接入‘噬梦者’数据库……接入失败，遭遇防火墙拦截……”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卡在70%，红色的警告符号疯狂闪烁。
“用‘张起林’的权限试试！”
林薇急道，“模板自带的角色权限说不定能突破防火墙！”
苏晴闭上眼，试图沉入“张起林”的意识。
无数碎片化的记忆涌来：潮湿的古墓、青铜门后的深渊、指尖夹着的发丘指、还有一段模糊的话语——“用意识构筑的墙，唯有意识能破”。
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黑金古刀被她竖在仪器前，刀身与透明壁贴合的瞬间，刀身上的暗红色布条突然亮起金光，化作一道数据流注入仪器。
“‘张起林’模板特殊权限：‘意识共鸣’启动，防火墙破解中……”进度条开始飞速跳动，80%、90%、99%——当进度条拉满的瞬间，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段视频：还是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这次他站在一间巨大的控制室里，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着“新域”的全息地图，地图上有七个红点正在闪烁。
“七个‘意识提取仪’己部署完毕，”男人对着镜头微笑，笑容里带着病态的狂热，“只要在‘鬼谈’最终阶段收集到足够的原生意识体，就能重启‘***’的核心程序，让‘新域’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那些依赖神经接驳生存的废物，根本不配拥有意识！”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开始滚动海量数据。
苏晴的目光捕捉到关键信息：七个提取仪分别位于“鬼谈”游戏的七个区域，最终会在“青铜门”汇合，将收集到的意识压缩成“钥匙”，用来解锁“***”的控制权。
而今年的“鬼谈”游戏，正是最后阶段。
“自毁程序倒计时：3分钟。”
“快！
找到关闭自毁程序的方法！”
李浩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却只调出更多乱码。
苏晴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的一个符号上——那是个简化的青铜门图案，与她刚才在九曲回廊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想起“张起林”记忆里的一句话：“门的钥匙，藏在门的影子里。”
她转身跑向平台边缘，能量场的紫色侵蚀己经蔓延到脚下。
她举起黑金古刀，对着仪器在能量场上投下的影子狠狠劈下——刀身没入影子的瞬间，整个平台的震动突然停止，屏幕上的红色警报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绿色的字：“自毁程序己终止。”
“成功了！”
林薇惊喜地喊道。
但苏晴的脸色却更加凝重。
她看着刀身，刚才劈砍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刀身触碰到了某种实体——不是数据流，而是类似金属的坚硬质感。
“这把刀……”她握紧刀柄，突然意识到这把虚拟投影的武器，或许并不只是“模板道具”那么简单。
平台下方的数据流突然翻涌起来，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深渊中缓缓升起，阴影的轮廓与“新域”空中的建筑模块相似，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那是……‘噬梦者’的主基地？”
赵峰的声音发颤。
苏晴抬头望去，阴影的顶端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形标识，在数据流的背景下闪烁着红光。
“主线任务更新：摧毁七个‘意识提取仪’，阻止‘噬梦者’的‘青铜门计划’。”
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当前进度：1/7。
下一个目标区域：‘废弃都市’。”
平台开始下降，下方出现一条由能量构成的通道，通道尽头是片废墟的剪影——那是“鬼谈”游戏的下一个场景，废弃都市。
林薇看着通道，突然问：“你说，‘新域’里还有多少人知道‘噬梦者’的存在？”
苏晴没有回答。
她的指尖抚过黑金古刀的刀身，刀身映出她此刻的脸——一半是“张起林”的淡漠，一半是苏晴自己的迷茫。
她知道，从踏入这个世界开始，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是作为苏晴，还是作为“张起林”，她都必须走下去。
通道的风带着数据流特有的冰冷气息，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远处的废弃都市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倒塌的摩天大楼间，有诡异的红光在闪烁，像某种生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