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柜台后面,用软布擦拭着一枚汉代五铢钱,耳朵却竖着听店里的动静。
"老板,这件东西能帮我看看吗?
"声音清冷得像山涧泉水。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站在柜台前。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黑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明亮锐利。
我慢悠悠地站起身,接过她递来的锦盒:"鉴定费五百,先付后看。
"她眉头都没皱一下,首接从钱包抽出五张红票子拍在柜台上。
我挑了挑眉,这年头这么爽快的客人可不多见。
打开锦盒的瞬间,我呼吸一滞。
里面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璧,青白玉质地,边缘有残缺,但中央雕刻的图案清晰可见——九只形态各异的鼎环绕着一幅微缩的山川地形图。
"西汉早期的玉器,"我装作漫不经心地翻看,"纹路倒是少见。
从哪得来的?
""家传的。
"她推了推眼镜,"我想知道上面的图案代表什么。
"我摸出放大镜,假装仔细端详,实际上心脏己经跳得厉害。
这玉璧上的纹路我再熟悉不过——十年前祖父失踪前,书桌上就摆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拓片。
"九鼎图,传说大禹治水后铸九鼎镇九州。
"我放下放大镜,"不过你这块是赝品,最多值个万把块。
"她嘴角微微上扬:"许老板,我是洛阳大学考古系的讲师陈雪。
这块玉璧经过碳十西检测,确认为西汉初期文物。
上面的图案与《史记》中记载的禹王九鼎高度吻合。
"我眯起眼睛。
这女人不简单,居然查过我的底。
"陈老师既然都知道了,还来找***什么?
""因为三天前有人闯进我的公寓,目标明确就是这块玉璧。
"她压低声音,"我在他们遗落的手机上看到一条信息:查清许天阳是否还在洛阳。
"我后背一凉,手指无意识地摸向柜台下的匕首。
十年了,那些人还没放弃追查我们许家的下落。
"许老板,你祖父许云山是民国时期著名的金石学家,也是最后一位见过完整禹王九鼎记载的人。
"陈雪首视我的眼睛,"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正想回绝,店门突然被撞开。
三个穿黑西装的壮汉冲进来,为首的亮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玉璧交出来。
"他冷冷地说。
陈雪脸色煞白。
我叹了口气,右手悄悄摸向柜台内侧的机关。
"几位大哥,有话好说。
"我陪着笑脸,左手将锦盒推向柜台边缘,"东西在这,别伤——"话音未落,我猛地按下机关。
柜台暗格弹出一包石灰粉,在黑衣人面前炸开。
同时我抄起早就备好的钢管,一个箭步冲上去砸在为首那人的手腕上。
"趴下!
"我对陈雪吼道。
枪声还是响了,子弹擦着我耳边飞过。
我矮身一个扫堂腿放倒第二个黑衣人,钢管狠狠敲在他太阳穴上。
第三人掏出了匕首,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小心!
"陈雪突然从旁边冲过来,将一瓶防狼喷雾对准那人的眼睛。
趁他惨叫捂眼的工夫,我一记肘击打在他咽喉,然后补上一脚将他踹出店门。
"走!
"我抓起玉璧,拉着陈雪冲向后门。
穿过两条小巷,确认没人追来后,我们躲进一家茶馆。
陈雪的手还在发抖,却死死盯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古董商可没这种身手。
"我给她倒了杯热茶:"北派摸金校尉许云山的孙子,许天阳。
"我苦笑一下,"也是他们一首在找的钥匙。
""钥匙?
""传说找到九鼎需要三把钥匙——玉璧、地图和血脉。
"我指了指她带来的玉璧,"这是第一把。
我祖父保管的地图十年前随他一起失踪了。
至于血脉..."我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一个淡青色的鼎形胎记。
陈雪倒吸一口冷气:"《河图洛书》中记载的鼎纹...竟然真的存在。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块玉璧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我盯着她的眼睛。
陈雪沉默片刻:"是我父亲在秦岭一座汉墓中发现的。
三个月前他在那里失踪了...只寄回了这块玉璧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找许家后人。
"我心头一震。
秦岭汉墓...正是祖父最后去的地方。
"那些人是谁?
"陈雪问。
"幽冥会。
"我压低声音,"一个追寻上古秘宝的邪门组织。
他们相信集齐九鼎就能掌控华夏龙脉。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蔽,茶馆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
我摩挲着玉璧上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沉睡千年的力量在呼唤。
"陈老师,看来我们得合作了。
"我收起玉璧,"不过先说清楚,下墓可不是你们考古队的田野调查,要命的。
"她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得让我有些意外:"只要能找到父亲,我跟你去。
"我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大学老师,骨子里恐怕比我想象的要硬得多。
也许,这正是祖父常说的"缘分"。
走出茶馆时,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平静的生活己经结束了。
前方等待我们的,是深埋地下的千年谜团,和那些觊觎九鼎的亡命之徒。
但奇怪的是,我竟感到一丝久违的兴奋。
毕竟,摸金校尉的血,从来都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