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篮球男孩
阳光把空气晒得暖烘烘的，混着少年们拍球的砰砰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呀声，像杯加了冰的橘子汽水，咕嘟咕嘟冒着甜泡。
苏漾抱着一摞新书，沿着场边的白线慢慢走。
浅蓝色连衣裙的裙摆被风掀得轻轻晃，怀里的《美术鉴赏》封面上，蒙娜丽莎的微笑被晒得有点模糊。
她走得格外小心，因为最底下藏着个秘密 —— 一本素描本，昨晚刚画满了篮球场的速写，主角是那个刚转来三天就成了校草的男生。
“砰 ——”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重，却像按了开关。
《高一语文》率先从怀里蹦出去，紧接着是《数学公式手册》，哗啦啦散了一地。
最后，那本素描本也 “啪” 地摔在地上，摊开的页面正对着天空，画中穿红色篮球服的少年跃在半空，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进锁骨，连嘴角那颗小痣都被描得清清楚楚。
“抱歉。”
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像冰可乐开瓶时的那声轻响。
苏漾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男生穿着红色篮球服，号码是 17，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脖颈处的线条利落得像用首尺画过。
是陆星辞。
他弯腰帮她捡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苏漾的脸 “唰” 地红透，像被晒过的樱桃，慌忙去够那本敞开的素描本 —— 偏偏高了半寸，被他先一步捡了起来。
“画得不错。”
陆星辞的指尖在画纸上顿了顿，目光落在画中少年的侧脸，嘴角勾起点揶揄的弧度，“尤其这颗痣，挺像我。”
苏漾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连耳尖都红得发亮。
她抢过素描本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声音细若蚊吟：“不、不是你……哦？”
陆星辞挑眉，故意凑近一步。
风掀起他的球衣衣角，露出腰侧一小片纹身的边缘，像只蛰伏的黑色蝴蝶，“那穿 17 号球服的是谁？
我们班好像只有我穿 17 号。”
他的呼吸落在她头顶，带着柠檬沐浴露混着阳光的味道。
苏漾抱着素描本往后退，却没注意脚边的梧桐叶，差点绊倒自己。
陆星辞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掌心温热，带着打篮球磨出的薄茧。
“小心点。”
他的声音低了些，“我叫陆星辞，高一（3）班的。”
“苏漾…… 我也是（3）班的。”
她的声音还在发颤，却忍不住偷偷抬眼 —— 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得像画里的人。
陆星辞把捡好的书递给她，突然指了指她的头发：“发圈掉了。”
苏漾这才发现，扎马尾的粉色发圈不知何时滑到了肩膀上，上面绣的小栀子花沾了点灰尘。
她慌忙想别回头发里，却被他伸手接过，指尖轻轻拂掉花瓣上的灰。
“这个，” 他把发圈递回来，指尖故意在她手心里挠了一下，“挺好看的。”
说完，他抱着篮球转身往球场走，红色球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苏漾捏着发圈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 她没看到，陆星辞走出几步后，悄悄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连带着投篮的动作都比刚才更张扬了些。
那天下午的语文课，苏漾一首低着头。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素描本上，她鬼使神差地翻开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 —— 画的还是那个穿 17 号球服的少年，只是这次，她给他加了片梧桐叶，恰好落在他球鞋边。
“苏漾，这道题你来答。”
被老师点名时，她慌得差点把素描本塞进桌肚。
起身时，后桌传来一声轻嗤，她回头就看到陆星辞支着下巴看她，嘴角还沾着点笑意，像是在说 “上课走神被抓包了吧”。
她磕磕巴巴念完答案，坐下时耳根还在发烫。
铅笔在指间转了半圈，突然被一张纸条戳了戳后背。
展开一看，是陆星辞的字，笔锋张扬得像他的人：“画完能借我看看吗？
我想知道你眼里的 17 号，有没有现实中帅。”
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用篮球砸出来的弧度。
苏漾捏着纸条，指尖把纸边都捻得起了毛。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她低头在纸条背面画了个小小的 “×”，却没舍得扔，偷偷夹进了语文书里 —— 那一页，正好印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放学铃响时，她抱着书往外走，远远看到陆星辞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她。
少年倚着树干，篮球在指尖转得飞快，红色球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那片若隐若现的纹身。
“一起走？”
他挑眉，把篮球往腋下一夹，“正好顺道。”
苏漾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却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梧桐道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偶尔有叶子落在他们中间，像害羞的信使。
“你学画画的？”
陆星辞突然问。
“嗯，学了几年。”
她攥紧书包带，“随便画画玩。”
“画得挺好。”
他侧头看她，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下次…… 能画张我骑单车的吗？
我们骑行社下周有活动。”
苏漾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笑的眼眸里。
梧桐叶恰好落在她的发顶，陆星辞伸手帮她摘下来，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发丝。
“好啊。”
她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但你得骑慢点。”
“没问题。”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为了让大画家画得清楚，骑成蜗牛都行。”
那天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子色，苏漾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书包里的素描本仿佛也变得沉甸甸的。
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少年，他正低头踢着一颗小石子，侧脸的轮廓在晚霞里柔和得像幅画。
她突然觉得，以后的素描本，大概会被这个穿 17 号球服的男生填满了。
而这一切，都从那颗砸中后背的篮球开始，像个藏在阳光里的秘密，甜得让人心头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