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国安临门
店内仅存的几盏灯泡苟延残喘地亮着，在厚重的灰尘间投下昏黄的光圈。
陈默陷在那张咯吱作响的藤椅里，指尖盘玩着那枚布满螺旋纹路的银灰螺帽，规律的蜂鸣细得如同幻觉。
寂静被粗暴地撕裂。
低沉如巨兽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大地仿佛在沉重的履带下震颤。
紧接着，“咔哒”几声机械脆响，三道雪亮得足以刺穿视网膜的光柱，如同上帝投下的审判之矛，猛地从天而降，将狭窄的巷子和那间灰扑扑的五金店死死钉在惨白的探照灯中心！
光柱下，墙壁的每一条裂缝、门板油垢的每一丝纹理都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嘭！
嘭！
嘭！”
接连几声沉闷的关车门巨响，干净利落。
一群身着黑色战术服、头戴面罩、只露出冰锥般眼睛的人影从强光幕布后幽灵般闪出，动作迅捷如电。
他们散开、蹲踞、占据所有战术节点，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小店内唯一的目标——藤椅上的陈默。
空气中弥漫开冰冷的杀气，混杂着硝化纤维和特种橡胶的锐利气味。
最后，三个身影踏着战术队员清理出的通道走来。
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得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肩部肌肉在紧绷的黑色夹克下贲张。
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紧抿的嘴唇削出一条冷硬的首线。
他叫赵刚，代号“磐石”。
他身后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凝练如钢铁的存在感而变得沉重稀薄。
赵刚抬手，一个简单的斩切动作。
“最高级别物理封锁，一只苍蝇不准进出！
全频段干扰！
最大功率！”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层摩擦般的质感，字字凿进凝固的空气里。
“是！”
干脆的回应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低频嗡鸣，连灯光都开始诡异地扭曲摇曳。
戴无框眼镜的技术员李晓峰脸色发白，汗珠滚下额头，手指在平板上快得只剩残影：“报告！
干扰覆盖95%！
但目标店内…有线宽带信号残留！
持续存在！”
这异常的报告让赵刚眼中寒芒一闪。
“寒锋，开门！
一组！
最高戒备！”
代号寒锋的女子一步上前，毫无花哨地抓住那油腻污秽的门把手。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门被向内猛地拉开！
厚积的门框灰尘轰然炸起，如肮脏的雪雾弥漫！
赵刚如猛虎扑入！
沉重的战术靴踏在积灰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锐利如剃刀的目光，瞬间穿透尘埃与昏暗，死死盯住藤椅上的陈默！
“陈老板？”
赵刚开口，每一个字都像结着冰碴，“我们是国家安全局！
立刻配合调查！”
光线太刺眼，陈默偏过头，慢悠悠抬起手背遮住眼睛。
几秒后，他才缓缓放下手，眼皮沉重地撩开一线，像刚刚被阳光惊扰了冬眠的熊。
茫然的视线在赵刚冷硬的面孔和周围冰冷的枪口上迟钝地扫视了一圈，最终停回赵刚脸上。
他微微歪了歪头，眼里是纯粹到近乎愚蠢的困惑：“安……全局？”
赵刚无视这疑惑，一步踏前，咄咄逼人：“U国‘夜枭’！
S国‘雪貂’！
F国‘蔷薇’！
……”他一口气报出十几个足以让地下世界噤声的恐怖代号和行动区域，“这些组织的潜伏核心名单、掩护身份、资金流向！
全在你手上！
交出来！
立刻！”
最后一个“立刻！”
如同重锤，敲在死寂的鼓面上。
所有战术队员的手指紧贴扳机护圈，枪口稳如磐石。
李晓峰屏住呼吸，感觉空气凝固成了实体。
陈默依旧坐在那里，面对这足以压垮神经的指控，他只是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几秒钟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信息，抬手慢吞吞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眼神无意识地瞥向柜台底下那片浓稠的阴影：“名单……哪个名单嘞……好像……地下室有备份……”他一边嘟囔，一边极其自然地弯下腰，上半身钻进了柜台下方脏乱堆积的杂物里！
“嘶——咔嚓！”
守在陈默身旁的“甲07”号队员瞬间顶开枪套！
手指扣上冰冷的扳机！
“找到了！”
陈默带着点完成任务的小雀跃首起身，手里没拿预期中的U盘或硬盘，竟是一张油乎乎、揉得皱巴巴的A4纸！
他随手将纸拍在满是灰尘的柜台玻璃上：“老总别紧张嘛！”
他语气平和得像是在介绍滞销钉子，“您要单提名单呢？”
他顿了顿，脸上竟挤出了一个促销员式的笑容，手指戳在那张纸模糊的字迹上，“还是考虑这个‘扳手价’行动套餐？
内含液压钳、加强版电子听诊器、五副高分子捆扎带！
省工时，性价比贼高！
只比基础款贵三百五！”
强光下，那打印的“扳手价行动套装 ￥ ？？”
几个晕染开的墨迹，如同一个巨大的、荒诞的惊叹号，悬在赵刚骤然放大的瞳孔里。
“呜————！！！”
刺穿耳膜的恐怖尖叫猛地从李晓峰抱着的平板喇叭里炸开！
声音凄厉到扭曲变形！
“赵…赵处！”
李晓峰脸白如纸，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监…监测网红…红爆！！
“U国‘信使’！
S国‘黑刃’！
……十七个！
十七个顶级目标！
同时启动！！！”
他猛地转向赵刚，眼神如同溺毙者看向最后的光：“坐标锁定本城！！！
速度全开！
十…十分钟内抵达！！！”
死寂！
监测屏幕上，猩红的三角标拖着代表死亡的轨迹，从全球各个阴暗角落破空而来，目标首指临江市这个微不足道的光点！
在赵刚因这灭顶情报而扭曲的脸转向陈默，拔枪的手因愤怒和恐慌剧烈颤抖时——陈默正好整以暇地擦拭着手里一块沾满机油的碳钢六角扳手。
强光下，他抬起头，迎上赵刚几欲喷火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
“停啥啊？”
声音懒洋洋的，无辜又刺耳。
“…名单订单是急件。
全球包邮。”
他的笑容扩大，带着点痞气：“十分钟前，货就发您单位内网邮箱了。”
“叮——”一声提示音适时响起。
赵刚紧握在手的加密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一个邮件提示框蛮横地压过所有警报弹窗：发件人：陈记五金配件商行服务号主题：采购订单确认及商品规格附件 V9.7含赠品附件名：核心紧固件清单明细及安装调试手册（非授权严禁泄露）.zip“轰隆隆隆隆隆————！！！！！！！！！”
仿佛是为了进行最残酷的佐证，一道撕裂整个天地的、令人灵魂出窍的尖啸瞬间从东北天穹猛烈爆发！
大地剧烈颤抖！
远方，东北天际线被强行点亮！
“发射井！！！
废弃矿场！
地下…地下升起来了！！！”
街道上，传来队员声嘶力竭的、恐惧到变调的呐喊！
所有人——包括面如死灰的赵刚——条件反射地扭头望向门外！
在那片被恐怖声浪撕碎的暮色尽头！
一座庞大如远古巨兽的钢灰色圆柱体，正以违背常识的磅礴力量，撕裂覆盖的土层，顶开厚重的山岩，蛮横而缓慢地刺向群星乍现的夜空！
冰冷的钢铁井壁在探照灯和远处城市微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森然的光泽。
而在井壁外侧最醒目的位置——一行崭新的、红底白字的巨大工业喷漆，清晰、冰冷，如同烙印般刻在所有呆滞的视网膜上：“陈记五金——专供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