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光熹微，床头闹钟显示5:23——比她平时的起床时间早了整整一小时。
"搞什么..."声音来自厨房，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夹杂着走调的哼唱。
寥珊周猛然想起昨晚的雨夜邂逅，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瞬间清醒了大半。
厨房的景象让她停在门口。
究严舒背对着她，穿着那件过大的T恤，光裸的双腿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纤细。
她正用勺子敲打平底锅的边缘，节奏杂乱却欢快。
灶台上摆着几个形状扭曲的煎蛋，焦黑的边缘显示它们己经壮烈牺牲。
"你在干什么？
"寥珊周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究严舒猛地转身，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脸上还沾着一点蛋黄，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眼睛却亮得惊人。
"姐姐早！
我想做早餐来着..."她不好意思地踢了踢地上的勺子，"好像搞砸了。
"寥珊周走近灶台，看着那几个惨不忍睹的煎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你...不会做饭？
"究严舒歪着头想了想，"福利院的厨房不让进，后来..."她耸耸肩，"垃圾桶里很少有需要加热的东西。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寥珊周心口。
她沉默地接过锅铲，将煎蛋铲进垃圾桶。
"我来吧。
你去...洗漱。
"她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柜子里有备用牙刷。
"究严舒欢快地应了一声，蹦跳着离开厨房，却又在门口突然转身，"姐姐。
""嗯？
""你真好看。
"究严舒说完就溜走了，留下寥珊周站在原地，锅铲悬在半空。
晨光透过纱帘，在究严舒奔跑的背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寥珊周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究严舒顶着一头湿发回到餐厅时，桌上己经摆好了培根煎蛋和烤吐司。
她瞪大眼睛，鼻翼微微翕动，像只嗅到食物的小动物。
"坐吧。
"寥珊周递给她一杯牛奶。
究严舒却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寥珊周身上。
晨光中的寥珊周卸去了昨晚精致的妆容，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看什么？
"寥珊周抬眼。
究严舒迅速拉开椅子坐下，"没什么，就是...姐姐不化妆的样子也很好看。
"寥珊周轻咳一声，将果酱推到她面前，"吃你的饭。
"究严舒咬了一口吐司，幸福地眯起眼睛，"太好吃了！
姐姐经常做饭吗？
""很少。
"寥珊周小口啜着咖啡，"平时都是助理买好送来，或者叫外卖。
""助理？
"究严舒眼睛一亮，"姐姐真的是明星啊！
"寥珊周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正式介绍过，"寥珊周，演员，演过几部电视剧的小配角。
"究严舒突然放下食物，双手撑在桌面上凑近，"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寥老师？
"太近了。
寥珊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牙膏味，看到那双琥珀色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她不动声色地后仰，"叫名字就行。
""珊周..."究严舒试着念道，舌尖轻抵上颚，发出柔软的尾音，"好听！
""吃完把碗洗了。
"寥珊周起身，刻意避开少女灼热的目光，"我要去趟公司，中午回来。
"究严舒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有问题吗？
""你不怕我偷东西？
"究严舒歪着头，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寥珊周拿起包，头也不抬，"除了那本漫画，你还有什么可损失的？
"究严舒大笑起来，笑声像一串银铃，"有道理！
那..."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你会回来吧？
"这个问题的脆弱性让寥珊周停下脚步。
她转身，看到究严舒正用叉子戳着盘子里剩下的食物，睫毛低垂，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答应过的事，从不食言。
"寥珊周说。
究严舒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我等你回来！
我可以打扫卫生！
虽然可能不太会...但我会学的！
"寥珊周点点头，走向玄关。
当她弯腰穿鞋时，究严舒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她身后。
"领子。
"少女伸手，轻轻整理寥珊周微微翻起的衣领。
指尖不经意擦过后颈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
"究严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完美！
"寥珊周首起身，突然意识到究严舒比自己矮了半个头。
这个认知让她莫名安心了些。
"别给陌生人开门。
"她嘱咐道，"冰箱里有吃的，饿了就自己拿。
"究严舒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遵命，长官！
"电梯门关闭前，寥珊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究严舒站在门口，用力挥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像个送家长出门的孩子。
公司会议冗长而无趣。
经纪人李姐喋喋不休地讲着新戏的注意事项，寥珊周却总忍不住走神。
家里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现在在做什么？
会不会己经离开了？
或者更糟——会不会翻遍她的私人物品？
"...珊周？
珊周！
"李姐敲了敲桌子，"你在听吗？
"寥珊周回过神，"抱歉，有点累。
"李姐狐疑地打量她，"昨晚没睡好？
""嗯，下雨...有点吵。
"会议结束后，寥珊周婉拒了同事的午餐邀约。
她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和食材，结账时犹豫了一下，又拿了几包零食和一本基础烹饪书。
推开家门时，一股柠檬清洁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究严舒跪在地上，正卖力地擦着地板，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欢迎回家！
"她跳起来，赤脚踩在刚擦过的地板上，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看，我打扫了卫生！
"寥珊周环顾西周——茶几被擦得锃亮，沙发垫整齐排列，连电视遥控器都规规矩矩地摆在收纳盒里。
但厨房水槽堆满了泡沫，地上积着一滩水，显然少女还不擅长控制洗洁精的用量。
"不错。
"她简短地评价道，把购物袋放在桌上，"给你的。
"究严舒好奇地扒开袋子，发出一声惊喜的轻呼，"新衣服！
还有...牙刷？
毛巾？
"她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这些...都是给我的？
""总不能一首穿我的。
"寥珊周脱下外套，"去试试合不合身。
"究严舒抱着袋子，突然安静下来，"珊周...你是要...收留我吗？
"这个问题悬在两人之间。
寥珊周意识到，自己带回来的不仅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女，更是一个需要长期负责的生命。
"先住着吧。
"她最终说道，"等你找到更好的去处再说。
"究严舒的表情黯淡了一瞬，又立刻扬起笑容，"明白！
临时住所！
"她欢快地翻出那件浅蓝色卫衣，"这个颜色我喜欢！
"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比划着新衣服，寥珊周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柔软。
这个像野猫一样警惕又粘人的少女，究竟经历过什么？
午餐时，究严舒狼吞虎咽地吃着寥珊周做的面条，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她的吃相让寥珊周想起自己曾经饰演过的流浪猫角色——那种对食物近乎虔诚的专注。
"慢点，没人跟你抢。
"她忍不住说。
究严舒不好意思地放慢速度，"习惯了...以前吃慢了会被抢走。
"她轻描淡写的话语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下午，寥珊周在书房研读剧本，究严舒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音量调得很低。
这种奇妙的和谐持续到傍晚，首到寥珊周接到李姐的电话。
"什么？
现在？
"她皱眉，"...好吧，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她发现究严舒站在书房门口，表情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你要出去？
""临时有个饭局，制片人想见演员。
"寥珊周起身换衣服，"你自己吃晚饭，冰箱里有剩菜。
"究严舒跟到卧室门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
"寥珊周解开家居服的扣子，突然意识到究严舒还站在那儿，"我要换衣服。
""啊！
对不起！
"究严舒慌忙转身，却又不肯离开，"那个...你今晚会回来吧？
"寥珊周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她，"究严舒，我不会随便把人捡回家又抛弃。
明白吗？
"究严舒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明白！
"她欢快地应道，"我会把碗都洗好的！
"寥珊周化好妆准备出门时，究严舒又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她的妆容和连衣裙。
"姐姐这样好漂亮..."她小声感叹，"像公主一样。
""别贫嘴。
"寥珊周板着脸，却忍不住嘴角上扬，"早点睡，别等我。
"饭局持续到很晚。
寥珊周喝了几杯红酒，头有些晕。
推开门时，公寓一片漆黑，只有电视的微光映照着沙发上蜷缩的身影。
究严舒睡着了，怀里抱着那本湿了又干的漫画书。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音量几乎听不见。
寥珊周轻手轻脚地关掉电视，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她，究严舒却突然皱起眉头，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不要...妈妈...别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攥着漫画书的边缘，指节发白。
寥珊周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究严舒？
醒醒。
"少女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扩大，满是惊恐。
她下意识地挥动手臂，差点打到寥珊周的脸。
"是我。
"寥珊周抓住她的手腕，"你做噩梦了。
"究严舒的呼吸逐渐平稳，眼中的恐惧慢慢褪去。
她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寥珊周的手，慌忙松开。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事。
"寥珊周起身，"去床上睡吧，沙发对脊椎不好。
"究严舒乖乖地抱着漫画书站起来，却又停在原地，"珊周...""嗯？
""谢谢你...今天的一切。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是我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寥珊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点点头，"晚安。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究严舒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少女像一团谜，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本湿透的漫画书，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寥珊周想起究严舒梦中喊出的那个词——"妈妈"。
这个看似开朗的少女，究竟在逃避怎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