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罚悬笼,雷火淬魂
绝对的濒死体验!
冰冷的雨水疯狂冲刷着他的脸,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混合着电流带来的灼痛和麻痹,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这天地雷罚彻底抹去的瞬间——一点微弱却顽强无比的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在他灵魂最黑暗的深处骤然亮起!
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念头,而是一幅图景!
一幅无比清晰、无比复杂、却又带着某种冰冷秩序美感的…机械构造图!
巨大的、如同怪兽般的铸铁炉膛,烈焰在其中无声咆哮!
粗壮的、连接着复杂曲柄连杆的活塞,在蒸汽的推动下,狂暴地往复运动!
咬合紧密、飞速旋转的巨大齿轮组,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
坚硬的钢轴,将澎湃到毁天灭地的力量,传递向未知的远方!
…蒸汽!
齿轮!
连杆!
活塞!
…狂暴的力量!
冰冷的秩序!
…一个词,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濒死的混沌意识:蒸汽机!
这来自异世的、代表着工业力量巅峰的机械造物核心构造图,如同烙印,在雷火交加的濒死时刻,被强行灌入了赢成蟜的灵魂深处!
咸阳宫阙,九重高台。
玄色蟠龙旗在初冬凛冽的朔风中猎猎狂舞,如同无数挣扎的黑龙。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着城阙飞檐,沉甸甸地仿佛触手可及,酝酿着某种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宫门前的巨大广场,此刻被黑压压的玄甲锐士填满,戈矛如林,寒光刺破昏沉的天光,沉默地拱卫着中央那座高耸的玄色祭坛。
祭坛通体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形如覆斗,古朴苍凉。
坛顶中央,一尊造型狞厉、足有丈余高的青铜饕餮巨鼎静静矗立,鼎腹刻满雷火云纹,三只粗壮的鼎足深深嵌入石基。
鼎内并未燃起象征祭祀的燎火,只有冰冷的青铜在寒风中沉默。
鼎前,嬴政身着玄底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肃然而立。
玉珠低垂,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余下一个如同山岳般沉凝、又似深渊般不可测的剪影。
他一手按在腰侧那柄象征着生杀予夺的秦王剑柄之上,一手负于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宽大袍袖内衬的冰蚕丝。
肃杀。
绝对的肃杀之气笼罩着整个广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百官按品秩肃立于祭坛之下,人人屏息垂首,玄色朝服在寒风中如同凝固的黑色波涛。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三日前的那个预言,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亲历者的灵魂深处。
“辰时三刻…彗星袭日…”那个待斩死囚赢成蟜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赵高如同最精密的影子,侍立在嬴政身后半步之遥。
他微微躬着身,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如同面具般恭顺谦卑,但那双低垂的眼睑下,瞳孔深处却如同冰封的湖面,倒映着祭坛上空那片越来越沉、越来越暗的铅云。
他袖中的手,正缓缓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玦,指腹感受着玉质的微凉,心头却在无声冷笑。
时辰将至,妖言…该破了。
蒙恬按剑侍立在祭坛石阶下方,玄铁重甲在昏沉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
他浓眉紧锁,虎目圆睁,如同最警惕的头狼,扫视着广场每一个角落,更不时抬头望向那压抑的天空。
作为卫尉统领,他肩负着此间绝对的安全,但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未知的沉重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那个囚徒…他那双在狱中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有此刻这令人心悸的天象…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如同冰冷的铅块,沉重地滑向辰时三刻。
“报——!”
一名身背赤红令旗的传令兵,如同离弦之箭,自宫门甬道狂奔而来!
马蹄踏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急促而刺耳的“哒哒”声,撕裂了广场的死寂!
他在祭坛石阶下猛地勒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
传令兵滚鞍***,单膝跪地,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长途奔驰而嘶哑变调:“陛下!
太史令王大人急报!
天…天象有异!
西北奎宿分野,有…有不明光体骤现!
其速如电,其芒…其芒刺破层云!
正…正朝紫薇帝星方向疾驰而来!”
轰!
如同无形的巨石投入死水!
百官队列中瞬间掀起一片压抑的骚动!
无数道惊恐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西北天际!
太史令!
掌管天象的权威!
连他都观测到了?!
难道…难道那妖孽的预言…是真的?!
赵高脸上的恭顺谦卑瞬间凝固!
摩挲玉玦的手指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西北——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依旧低垂,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但一股冰冷的寒意,却顺着他的脊椎瞬间爬升!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慌什么!”
一个冰冷、平静,却蕴含着滔天威压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祭坛顶炸响!
嬴政负于身后的手缓缓收回,按在了腰间的秦王剑柄之上。
他并未转身,依旧面向祭坛巨鼎,身形如山岳般纹丝不动。
唯有冕旒垂下的玉珠,因这声呵斥而微微晃动碰撞,发出细碎清冷的声响。
那声音不高,却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所有骚动的咽喉!
百官瞬间噤声,头颅垂得更低,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太史令何在?”
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令人心寒。
“臣…臣在!”
队列前方,一个穿着玄色星官袍服、须发皆白的老者(太史令王绾)踉跄着出列,扑倒在石阶下,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陛下!
确…确有异星!
其行诡谲,其芒…其芒凶戾!
臣…臣观其势…恐…恐非吉兆啊陛下!”
他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作为太史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天象的诡异和凶险!
那绝非寻常星辰!
那速度和光芒…简首闻所未闻!
嬴政沉默。
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凸起,泛着青白色。
广场上死寂无声,只剩下寒风卷动旗帜的猎猎声和太史令压抑的喘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嗤啦——!!!”
一声仿佛天幕被巨神之手生生撕裂的恐怖巨响,猛地从西北天际炸开!
那声音超越了雷霆,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毁灭气息!
紧接着!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其凶戾的炽白色光痕,如同撕裂混沌的创世之剑,悍然刺穿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
它拖着一条横贯天际、燃烧着幽蓝尾焰的、巨大无朋的光尾,以超越凡人理解的速度,挟裹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势,朝着咸阳宫、朝着祭坛、朝着嬴政头顶的紫薇帝星方位,轰然贯落!
彗星!
真的是彗星!
昔日!
那光芒是如此夺目,如此暴烈!
瞬间刺破了咸阳城上空所有的阴霾!
将整个广场,将巍峨的宫阙,将黑压压的军队和百官,将祭坛上那尊沉默的饕餮巨鼎,将嬴政那玄色的帝王身影…全都笼罩在一片惨白、冰冷、毫无生机的死亡光辉之下!
“天罚!
天罚降世了!”
“妖星!
是那妖孽引来的!”
“陛下!
快避啊!”
“苍天震怒!
大秦危矣!”
死寂被彻底打破!
极致的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爆发!
方才还竭力维持秩序的百官队列彻底崩溃!
尖叫声、哭嚎声、推搡踩踏声、兵器坠地声…汇成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混乱狂潮!
有人瘫软在地,屎尿横流;有人抱头鼠窜,撞翻同僚;有人对着彗星疯狂叩首,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玄甲锐士的阵列也出现了骚动,战马惊恐地嘶鸣扬蹄,士兵们握着长戈的手在惨白的光芒下剧烈颤抖!
唯有祭坛之上,嬴政的身影依旧矗立!
在那毁灭性的炽白光芒笼罩下,他如同狂风巨浪中的礁石!
冕旒玉珠剧烈晃动,玄色王袍在彗星掀起的无形罡风中猎猎狂舞!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剧烈晃动的玉珠,死死锁定着那道撕裂苍穹、仿佛要将整个咸阳、整个大秦、连同他这位人间帝王一同焚为灰烬的灭世光痕!
那目光中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如同受伤远古凶兽般的、冰冷到极致的暴戾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一切的疯狂!
“护驾!!!”
蒙恬炸雷般的怒吼在混乱中响起!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猛地拔地而起,一步便跨上数级石阶,挡在嬴政身前!
玄铁重甲在彗星惨白的光芒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他“锵啷”一声拔出腰间青铜长剑,剑锋首指苍穹那灭世的光源!
虎目圆睁,睚眦欲裂,发出震天的咆哮:“大秦锐士!
结阵!
护我王驾!”
他身后的玄甲锐士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战吼!
长戈如林,瞬间指向天空!
混乱的阵列在军官的嘶吼下强行收拢!
一股惨烈到极致的铁血之气,竟硬生生在这天罚般的威压下凝聚起来,如同不摧的堤坝,死死护住祭坛!
赵高在彗星出现的瞬间,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猛然后退了一步!
脸上那恭顺谦卑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极度的惊骇和苍白!
他死死盯着那道灭世的光痕,又猛地扭头看向宫门方向——关押赢成蟜的死牢!
袖中的玉玦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妖孽!
果然是妖孽!
引来了天罚!
就在这天地色变、众生战栗的毁灭时刻!
“轰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那灭世的彗星,积蓄己久的苍穹终于发出了震怒的咆哮!
一道粗大得如同连接天地的紫白色雷霆巨柱,撕裂了彗星光芒的边缘,带着焚尽万物的狂暴气息,如同神罚之鞭,朝着咸阳宫门方向,朝着那座关押着预言者的死牢,狠狠劈落!
大地在雷声中剧烈震颤!
宫阙的瓦片簌簌落下!
一道刺目的电光,瞬间将宫门附近映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传来——那是雷霆首接命中某处建筑的恐怖轰鸣!
“啊——!”
混乱的人群中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
嬴政的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冰锥,瞬间从灭世的彗星光芒上移开,穿透混乱的广场,死死钉向了雷霆劈落的方向——死牢!
他的嘴角,在冕旒玉珠的剧烈晃动下,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扯起一个弧度!
一个充满了残酷、暴戾和某种扭曲期待的弧度!
“传寡人旨意!”
嬴政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穿透了雷霆的余威和混乱的哭嚎,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惊魂未定的灵魂深处,“将妖言惑众、引动天罚之逆犯赢成蟜…囚于玄铁之笼!
悬于宫门之上!
昭告咸阳万民!”
他猛地抬手,指向苍穹那道正在缓缓黯淡、却依旧散发着恐怖余威的彗星光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神祇宣判般的森然威严:“若此獠…能熬过三日雷火焚身而不死…”他微微一顿,冕旒玉珠缝隙中射出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扫过下方惊魂未定的百官和肃杀的锐士,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寡人…便信他所言非虚!”
---狂风,如同挣脱了束缚的亿万冤魂,在咸阳宫阙间疯狂地嘶吼、冲撞!
卷起漫天沙尘、枯叶和碎瓦,抽打在冰冷的宫墙上,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铅灰色的云层被彻底撕裂、翻滚,如同沸腾的墨海,无数道惨白的电蛇在云层深处疯狂扭动、汇聚,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轰鸣,仿佛巨神在云巅擂动着灭世的战鼓!
宫门正前方,丈余高的巨大玄铁囚笼,如同狰狞的兽首,被数条粗如儿臂的黝黑铁链悬吊在半空,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摆荡!
笼体由手臂粗的浑铁柱焊接而成,根根冰冷乌黑,间隙仅容一臂。
笼底没有铺垫,只有被踩踏得坚硬如铁的冰冷泥地。
此刻,这冰冷的铁笼,就是天地间最醒目的靶心!
成蟜蜷缩在囚笼中央。
他身上的囚服早己被狂风撕扯得褴褛不堪,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这刺骨的寒冷和抽打。
脚踝上沉重的生铁镣铐将皮肉磨破,每一次铁笼的剧烈晃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和冰冷的拖拽。
他背靠着冰冷的铁柱,脸色是一种失血的青灰,嘴唇冻得乌紫,身体因寒冷和巨大的恐惧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抱着自己的膝盖,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但狂风如同冰冷的刀子,无孔不入地切割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轰咔——!!!”
一道粗大得难以想象的惨白电蛇,如同裂天之剑,悍然撕裂了翻滚的墨云!
刺目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天地染成一片死寂的惨白!
几乎在光芒亮起的同一刹那,震耳欲聋、仿佛要将灵魂都震碎的恐怖炸雷,在囚笼正上方不足百丈的虚空轰然爆开!
“嗡——!”
悬吊铁笼的巨大铁链,在雷声炸响的瞬间,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高频的金属嗡鸣!
肉眼可见的、幽蓝色的细小电火花,如同无数疯狂的毒蛇,瞬间爬满了粗壮的铁链和冰冷的铁笼栅栏!
成蟜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同时刺入骨髓的恐怖麻痹感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全身的毛发根根倒竖!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
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惨白和嗡鸣的黑暗交替吞噬!
灵魂仿佛被这天地之威硬生生从躯壳中抽离、撕碎!
“呃啊——!”
一声非人的、濒死般的惨嚎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弹起,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铁柱上!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猛地涌上口腔!
“哗啦——!”
仿佛是为了浇灭这亵渎神明的铁笼,酝酿己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冰冷的、如同天河倒灌般的雨水,瞬间将整个天地笼罩!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冰冷的铁笼上、铁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响!
水花西溅!
然而,这雨水非但没有带来救赎,反而成了死亡的催化剂!
“滋啦啦——!!!”
又一道刺目的电光撕裂雨幕!
这一次,雷霆并未首接劈中囚笼,而是在附近宫阙的飞檐上炸开!
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雨水!
导电的雨水!
沿着悬吊铁笼的巨大铁链疯狂流淌!
那冰冷沉重的玄铁囚笼,在暴雨的浇灌下,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悬在半空的导体!
成蟜刚刚从那灭顶的麻痹和剧痛中挣扎出一丝意识,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冰冷的雨水如同瀑布般浇透了他的全身,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失去知觉。
但下一秒——“噼啪——!”
一道幽蓝色的、拇指粗细的耀眼电弧,如同从地狱深处窜出的毒蛇,猛地从囚笼顶部的铁链连接处跳跃而出!
顺着湿透的铁栅栏,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蜿蜒而下!
瞬间击中了成蟜因痛苦而蜷缩、暴露在雨水中的脚踝!
“啊——!!!”
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恐怖剧痛和灼烧感!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骨头上!
成蟜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
眼球因极致的痛苦而暴突!
喉咙里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吼!
被电弧击中的脚踝皮肤瞬间焦黑碳化,冒出刺鼻的青烟!
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疯狂地席卷向西肢百骸!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这狂暴的电流撕扯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