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金遗祸
必须拿到！
剧痛驱使着她，忘了脚边的尸体和满身伤痛，手脚并用地朝着那道透光的缝隙爬去。
断裂的指甲抠进湿冷的泥土，每一次挪动都牵动小臂的剧痛，冷汗浸透单衣，她却浑然不觉。
坑缝狭窄，仅容一人勉强挤过。
她奋力向外挣。
粗糙的土石磨蹭着皮肤，留下道道血痕。
终于，半个身子探出了这活埋的坟坑！
夜风裹挟着浓烈的烟火气和马匹的臊臭，呛得她连连咳嗽。
眼前是秦军连绵的营。
白起的帅帐醒目地矗立在其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而那皮质钱袋，就悬在帐门左侧的木桩上！
青铜兽眼流转着诡谲的光泽。
血纹的灼痛骤然加剧！
郑楠痛得眼前发黑，牙关紧咬才没痛呼出声。
她伏低身体，借着营帐阴影和夜色掩护，紧贴冰冷地面，朝着目标匍匐前进。
近了！
更近了！
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凉的皮面！
接触关键物品‘饕餮囊’…诅咒感应增强…郑楠惊得魂飞魄散，猛地缩手！
心脏狂跳如擂鼓！
她惊恐地环顾西周，篝火摇曳，人影晃动，似乎无人察觉这异象。
血纹的灼痛因她的退缩而化作狂怒的尖啸，在颅内疯狂翻搅！
退不了！
剧痛在逼她！
她心一横，再次伸手，又快又狠！
一把抓住钱袋，用力一扯！
啪嗒！
系绳应声而断！
钱袋入手沉重！
她看也不看，死死搂入怀中，转身就欲爬回！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沉重的脚步声与甲胄摩擦的刺耳“嚓嚓”声迅速逼近！
完了！
郑楠头皮发麻！
她不再隐藏，手脚并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坑壁缝隙爬去！
“站住！
窃贼！”
怒吼带着凛冽杀气，劲风己至身后！
就在她上半身猛地扑入缝隙的刹那——砰！
一只裹着铁甲的沉重军靴，狠狠踹在她后腰！
“啊——！”
郑楠发出一声凄厉惨嚎，感觉脊椎欲裂！
整个人如断了线风筝般被踹飞，重重摔回坑底尸堆泥泞之中！
怀中钱袋脱手飞出，落在污浊里。
剧痛让她蜷缩如虾，眼前金星乱舞，五脏翻腾。
沉重的脚步停在身侧，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像拎小鸡般揪住她的后领，轻易将她提起！
“不知死活的赵奴！
竟敢窃取武安君之物！”
说着另一只大手粗暴地探入她怀中摸索，掏出那半块沾血的馊豆饼，鄙夷地瞥了一眼， 随手掷入泥中。
就在这时——“呜…阿娘…怕…” 一个极其微弱、饱含极致恐惧与绝望的稚嫩哭声，从一堆半埋尸骸下传来！
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被压在一具成人尸身下，只露出脏污的小脸和一只拼命向上伸着的小手。
“救…救…” 他气若游丝的哀求着。
“呵？
还有个喘气的小崽子？”
锐士甩开郑楠衣领，“噌”地拔出腰间雪亮短剑，狞笑着走向男孩，“黄泉路冷，爷爷送你们作伴！”
“住手！
别杀他！”
郑楠趴在泥水里，嘶声力竭。
锐士像没听见一样，高高举起短剑，寒光映亮男孩惊恐失焦的瞳孔！
警告！
侦测到因果干涉意图！
永生诅咒‘稔’激活——选择惩罚：甲：抹除‘母亲林晚照’全部记忆——即刻生效！
乙：精神值永久衰减30%——伴随无尽幻痛！
剧痛再次在郑楠的视野中炸开！
剑锋己然落下！
没有时间！
“甲！
我选甲！”
郑楠嘶吼！
指令确认。
记忆抹除启动…目标：林晚照…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与巨大空虚瞬间攫住她！
仿佛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被硬生生剜走。
与此同时——“噗！”
锐士的短剑狠狠刺入男孩颈侧的泥里！
他的动作诡异而僵硬，眼神茫然，仿佛遗忘了什么。
片刻后——锐士晃了晃头，说了声：“晦气！”
，弃了男孩，转身粗暴地拎起瘫软如泥、眼神空洞的郑楠：“小贼！
看将军如何发落你！”
帅帐内，灯火通明。
空气里弥漫着皮革、金属与冷冽药草的气息。
陈设冷硬简洁：一方案几，铺着兽皮的矮榻，角落兵器架上横置一柄古朴长剑。
白起未着甲胄，仅一身玄色深衣，背对帐门，用一方素白绢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归鞘的长剑。
剑鞘上的云雷纹在灯火下泛着幽冷光泽。
地面上散落着钱袋、几枚半两钱、一块干肉脯和一枚拇指大小、通体暗沉、刻满狰狞饕餮纹的青铜豆。
郑楠被摔得闷哼一声，牵动全身伤痛。
她蜷缩着，空洞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钱袋与那枚古怪青铜豆，最终落在白起冷硬的背影上。
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与虚无感令她浑身冰冷颤抖。
锐士单膝跪地，抱拳沉声：“禀将军！
擒获窃取帅帐钱袋的赵奴！”
白起擦拭剑鞘的动作未有丝毫停顿，恍若未闻。
首至剑鞘纤尘不染，光可鉴人，他才缓缓转身。
灯火跃动，映着他岩石般冷峻的面容，无悲无喜。
深潭似的目光掠过地上散落之物，最终，牢牢钉在蜷缩于地、抖若筛糠的郑楠身上。
那目光穿透皮囊，首抵灵魂，让她如坠冰窟。
锐士被这无声威压吓得额角沁汗。
白起踱步上前，靴底踏地，沙沙轻响。
他在郑楠面前站定，居高临下。
视线在她满是污血、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一瞬，最终，死死锁定了她额角那若隐若现的暗红血纹。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沉稳。
一只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手伸出，一把扼住了郑楠纤细的脖颈！
冰冷的手指如铁箍，瞬间扼断呼吸！
郑楠惊恐瞪大双眼，双手徒劳地掰扯那只铁铸般的手掌，纹丝不动！
肺中空气飞速抽离，视野开始模糊发黑。
白起凑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在郑楠窒息的视野中放大。
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古镜，清晰地映出她因缺氧而扭曲的面容和额角那愈发清晰、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血纹。
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凿入郑楠濒临崩溃的意识：“说。”
“此纹…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