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虔诚的等待我的爱情,终其一生——并祝福所有拥有“爱情”的人。
——春日来信——1998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
林小满蹲在17号院门前的石阶上,白棉布裙摆被她卷在膝头,露出沾着草汁的小腿。
搬家公司的厢式货车正隆隆作响,震得屋檐下的铜风铃叮咚乱颤。
她怀里抱着个纸箱,箱子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别怕呀。
"她踮起脚,折了片梧桐叶。
青翠的叶脉上还凝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等到了新家,我给你编个树叶垫子......"纸箱又动了一下。
"喂!这是我家院子!"惊雷般的童声在头顶炸开,林小满一个踉跄,跌坐在石阶上。
她仰起头,逆着光看见一个穿海军蓝背带裤的男孩。
他的漆皮凉鞋不客气地踩在她装童话书的纸箱上,春阳从梧桐叶间漏下来,在他蓬松的蘑菇头上洒下金箔似的碎光。
"我、我要搬家了。
"林小满把纸箱往身后藏了藏,箱底突然传来细弱的"喵呜"声。
男孩琥珀色的眼睛倏地睁大,像发现了宝藏的海盗,猛地凑近时带着青草与橘子糖的气息。
"是猫!"他兴奋地扒着纸箱边缘,"眼睛还是蓝宝石色的!"林小满慌忙按住箱盖:"妈妈说新家有白蚁,不能养......""我帮你养!"男孩的虎牙在阳光下闪亮,忽然伸手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盒,"你看,我有鱼干!"盒盖弹开的瞬间,咸腥味引得纸箱里又是一阵骚动。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看着奶猫粉色的舌头卷走鱼干碎屑。
蝉鸣声忽然停了,巷子深处传来悠长的自行车铃响。
男孩突然跳起来,背带裤肩带滑到肘弯:"我叫季晨光,住19号!你叫什么?""林小满。
"她望着搬家工人把钢琴抬进隔壁院子,突然发现新邻居的阳台正对着自家厨房。
季爷爷在二楼窗台侍弄的紫藤花瀑,此刻正随风拂过她发间。
暮色漫过灰瓦时,两个小身影还蜷在紫藤花架下。
季晨光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迷宫,阿橘的尾巴扫乱了第三道防线。
"往这边走!"林小满指着岔路口,发间别着的木槿花扑簌簌掉进沙坑。
男孩突然抓住她手腕,温热的掌心沾着草屑:"有陷阱!这里埋着食人花!"阁楼突然传来推窗声,季爷爷的白胡子在晚风里飘摇:"小晨光,你妈说再玩下去,新烤的蜂蜜栗子饼可就要喂猫了——"话音未落,两个孩子已经蹿上木楼梯。
阿橘蹲在窗台看着屋内暖光,林小满的蝴蝶结发卡不知何时别在了季晨光衣领上。
季妈妈端着烤盘出来时,正看见自家儿子举着栗子饼往小姑娘嘴边送,糖霜沾了他一鼻尖。
"明天我们去后山捡松果!"季晨光把栗子壳排成北斗七星,"给阿橘搭个城堡!"月光爬上窗棂时,林家妈妈终于找来。
林小满抱着空纸箱要走,衣角突然被拽住。
季晨光往她手心塞了个玻璃瓶,里面游动着十几只萤火虫,瓶口系着从背带裤上拆下来的蓝丝带。
"搬家礼物!"他踮脚把阿橘放进她怀里,"反正你就在隔壁,我每天翻墙过来喂它!"当夜林小满趴在窗边写字台,看对面二楼亮起鹅黄色的灯。
季晨光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举着阿橘的前爪朝她挥动。
月光淌过玻璃瓶里的萤火,在她枕边洒下星星点点的蓝。
第二天一早,林小满就被窗外的响动惊醒。
她揉着眼睛推开窗,看见季晨光正蹲在墙头,手里攥着一把青草。
"快看!"他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我找到猫薄荷了!"林小满连忙穿上拖鞋跑下楼。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裙摆,她看见季晨光的裤腿上全是泥点,膝盖处还破了个洞。
"你摔跤了?"她蹲下身,想查看他的伤口。
季晨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刚才翻墙的时候被紫藤绊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给,这是我妈做的猫粮,阿橘肯定爱吃。
"两人蹲在墙角,看着阿橘狼吞虎咽地吃着猫粮。
季晨光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有个秘密基地,要不要去看看?"林小满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拉着往后院跑。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她看见一个用木板和树枝搭成的小屋,屋顶上铺着梧桐叶,门口挂着用贝壳串成的风铃。
"这是我爷爷帮我搭的树屋。
"季晨光骄傲地挺起胸膛,"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林小满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木梯,发现树屋里摆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木雕,还有一盒玻璃珠。
"这些都是我做的。
"季晨光拿起一个木雕小猫,"虽然不太像,但以后我会做得更好的。
"从那天起,树屋成了两个孩子的乐园。
季晨光每天都会带来新的"宝藏":有时是一把野花,有时是一盒糖果,有时是他自己做的木工小玩意。
林小满则负责装饰树屋,她用彩纸剪出蝴蝶,用树叶做成书签,把简陋的树屋装扮得温馨可爱。
一个周末的下午,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两个孩子躲在树屋里,听着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季晨光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童话书:"我给你读故事吧。
"林小满蜷缩在角落里,听着季晨光略显生涩的朗读声。
雨声渐渐变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季晨光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小满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带着阳光气息的男孩,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温暖。
雨停后,季晨光拉着林小满跑到院子里。
雨水在低洼处积成了一个小水塘,他脱下鞋子,赤脚踩进水里:"快来!我们来做泥巴蛋糕!"林小满犹豫了一下,也脱掉鞋子跟了上去。
冰凉的泥水漫过脚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季晨光用手捧起一团泥巴,小心翼翼地捏成蛋糕的形状,又在上面插了几朵野花。
"这是送给你的。
"他把"泥巴蛋糕"递给林小满,"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给你做一个真正的蛋糕。
"林小满接过"蛋糕",看着季晨光沾满泥巴的脸,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这个春天,她不仅收获了一个新家,还收获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夏日蝉鸣——2003年的暑假来得格外早。
六年级的林小满蹲在院墙下,往铁皮罐里装蜗牛壳。
阿橘的尾巴扫过她后颈,突然弓身跃上墙头——缀着紫藤花的砖墙上,倒垂下条打着石膏的腿。
"季晨光!"小满抱着装满冰棍的搪瓷盆,看少年拄着桃木拐杖翻进院子。
蓝白校服裤管卷到膝盖,石膏上画满歪扭的猫咪,仔细看能辨出"阿橘大王万岁"的字样。
他满不在乎地咬开绿豆冰棍,糖水顺着指缝滴在石板上,"正好不用去奥数班。
"小满盯着他额角的结痂,想起那天的黄昏,蝉鸣忽然震耳欲聋。
季晨光变魔术似的从裤兜掏出个铁盒,芒果雪糕已经化了一半。
小满用铅笔刀切开雪糕袋,琥珀色的糖浆滴在暑假作业本上,洇湿了《我最要好的朋友》的作文标题。
那天放学后,她独自一人留在教室做值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正低头扫地,突然听见教室后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她警觉地抬起头,看见几个男生鬼鬼祟祟地溜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林小满,"为首的男生笑嘻嘻地说,"我们给你带了礼物。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们把一个纸盒倒扣在她的课桌上。
盒子里爬出几十只蚕宝宝,密密麻麻地蠕动着,吓得她尖叫一声,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你们干什么!"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生们哈哈大笑,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一声怒吼:"站住!"季晨光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扫帚。
他挡在林小满面前,眼神凌厉:"把蚕宝宝收回去,道歉!""关你什么事?"为首的男生不屑地说,"我们就是跟她开个玩笑。
""玩笑?"季晨光冷笑一声,"那我也跟你们开个玩笑!"他说完,举起扫帚就朝那几个男生追去。
男生们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吓得四处逃窜。
季晨光追着他们跑出教室,白衬衫在夕阳下像展翅的鹤。
林小满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季晨光,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他,此刻却像一只护崽的猛兽。
"季晨光!"她听见教导主任的呵斥声,"你在干什么!"季晨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那天晚上,林小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季晨光追着那几个男生跑出去的背影,想起他挡在她面前时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她特意早起,做了两份三明治。
她知道季晨光总是来不及吃早饭,经常饿着肚子来上学。
"给你的。
"她把三明治递给他,脸有些红。
季晨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两人并肩走进教室,引来不少同学侧目。
林小满低着头,心跳如鼓。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和季晨光走在一起而感到害羞。
上课铃响起,林小满翻开课本,却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
她偷偷打开,上面写着:"放学后,老地方见。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纸条塞进书包。
整个上午,她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看季晨光的侧脸。
他正专注地听讲,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子。
放学后,林小满收拾好书包,悄悄溜出教室。
她来到学校后院的梧桐树下,看见季晨光正坐在那里等她。
"给你。
"他递给她一个铁盒,里面装满了玻璃珠,"这是我参加木工大赛的奖品。
"林小满接过铁盒,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季晨光一直很喜欢木工,经常在课余时间做各种小玩意。
"谢谢你。
"她轻声说。
季晨光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说什么谢谢。
"两人坐在梧桐树下,看着夕阳慢慢落下。
林小满突然觉得,这个夏天,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几天后,季晨光因为骑自行车摔断了腿。
林小满得知消息后,立刻跑到医院看他。
"你怎么来了?"季晨光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我来陪你。
"林小满坐在床边,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我们一起写作业吧。
"季晨光笑了笑,伸手拽了拽她的马尾辫:"好啊。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芒果香在病房漫开。
季晨光翘着石膏腿靠在床头,看小满踮脚往点滴架上挂玻璃瓶。
十七只千纸鹤在空调风里转着圈,每只翅膀上都用荧光笔写着"早日康复"。
"你这是要把儿科病房改成手工坊?"护士长推着药车进来,被满地的折纸青蛙绊了个趔趄。
晨光突然扯过被单盖住膝盖——那下面藏着他用棉签和绷带做的迷你捕虫网,网兜里还兜着颗偷藏的薄荷糖。
小满涨红了脸收拾满地狼藉,却摸到枕头底下硬邦邦的物件。
褪色的铁皮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颗玻璃珠,每颗都裹着糖纸,最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奖状:市青少年木工大赛金奖。
"等你拆石膏那天,"晨光忽然伸手拽她马尾辫,"我们去做个旋转木马存钱罐。
"窗外的合欢树沙沙作响。
小满低头看见他掌心结着薄茧,食指还贴着创可贴——那是上周帮她修八音盒时被齿轮划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墙上,像两只依偎的雏鸟。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啊。
"她看着季晨光石膏上歪歪扭扭的猫咪图案,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消毒水的气味在第四日清晨变得辛辣。
林小满蹲在住院部花坛边,用鹅卵石压住被夜雨打湿的千纸鹤。
晨光从三楼窗口垂下用输液管编的绳梯,绳头拴着个铁皮罐——里面装着掰碎的蛋黄派。
"第七病区的监控昨天换了方向。
"他压低声音,石膏腿卡在窗框像笨拙的鹭鸶,"从洗衣房后门进,记得避开周护士长查房。
"小满把作业本卷成筒塞进罐子,抬头时瞥见他病号服下隐约的淤青。
三天前的雨夜,那几个男生在他回家路上撒了玻璃渣。
这些她是从门卫张叔的收音机里偷听来的,当时晨光正被推进手术室,校服裤脚还粘着带血的苍耳。
护士站传来推车声响。
晨光突然抛下个用绷带裹着的物件,小满伸手接住时摸到凹凸的刻纹——是他偷藏的手术刀片磨成的迷你刻刀,刀柄缠着紫藤花茎皮。
"帮我刻个阿橘。
"晨光用口型比划,指指自己石膏上新结的蛛网。
晨露沾湿小满的刘海,她看见少年脖颈处未擦净的碘酒痕迹,像幅残缺的世界地图。
拆石膏前夜,晨光拄着拐杖带她潜入医院库房。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着蒙尘的旧轮椅和生锈的器械柜。
他掀开某个盖着白布的推车,变魔术般亮出用压舌板拼接的微缩城堡。
"这是瞭望塔。
"他点燃偷带的生日蜡烛,蜡油滴在石膏模型上,"底下埋着从食堂偷的茴香籽——你说阿橘喜欢这个味道。
"小满举着蜡烛靠近,发现每块"砖石"都刻着日期。
最早的是他入院那天的梧桐叶脉络,最新的是她昨日掉在病房的蝴蝶结发卡。
晨光忽然握住她手腕,将烛泪滴在城堡尖顶:"等我能跑了,带你去真正的秘密基地。
"烛光摇曳中,她看见推车背面贴满输液标签拼成的画:穿白裙的女孩抱着猫,背景是星空下的紫藤花架。
标签边缘的批号数字连起来,竟是她的生日。
物理治疗室总是充满橡胶与汗水的味道。
晨光咬着牙做复健时,小满在窗外数合欢树的羽状叶。
第七十三片叶子飘落时,她听见他闷哼一声——支具卡进尚未愈合的骨缝,鲜血渗进棉纱。
"别看。
"晨光用身体挡住治疗床上的血渍,汗湿的刘海贴在前额,"去帮我把床头柜的铁盒拿来。
"铁盒里躺着十二颗裹糖纸的玻璃珠,此刻被他倒在掌心。
阳光穿过彩色的玻璃,在消毒纱布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这是勇气珠。
"他挑出颗琥珀色的,"含在舌底,痛感会减半。
"小满突然抢过那颗玻璃珠塞进自己嘴里。
甜腻的橘子糖精在口腔化开时,她握住他颤抖的手指:"现在我的勇气分你一半。
"康复训练结束的黄昏,他们在废弃花房发现蝉蜕。
晨光用镊子小心剥离几乎透明的外壳,突然说:"人长大就像蝉蜕壳,总要经历几次痛到骨缝开裂的夜晚。
"小满把蝉蜕装进装过雪糕的铁盒,盒底垫着写满物理公式的草稿纸。
她没告诉他的是,昨夜自己偷偷舔过那颗勇气珠——糖衣下的玻璃表面,刻着极小的"林"字。
周奶奶送来杨梅酒酿那日,小满在换药室听见护士们的闲聊。
年长些的护士正用镊子夹起带血的棉球:"那孩子说是自己摔的,可胫骨骨折方向明显是外力击打......"雷声碾过住院楼穹顶。
小满抱着保温桶奔向七病区,在楼道撞见晨光母亲举着X光片与医生争执。
"对方家长愿意赔钱,何必......"医生的劝解被季母颤抖的声音打断:"我要的是他们当着全校师生道歉!"小满退后两步,看见晨光拄拐站在阴影里。
他校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青紫的掐痕——那是被按在碎玻璃上时留下的印记。
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他迅速拉高衣领,嘴角却扯出惯常的笑:"今天食堂有酒酿圆子,给你留了......"暴雨倾盆而下,小满忽然看清他睫毛上凝着的水珠。
那些男生在晨光出院的早晨围堵校门,是教导主任举着处分通知驱散的人群。
晨光把她的头按在胸前快步走过时,她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混着远处闷雷的余韵。
石膏拆除那天,晨光带她去后山溪涧。
浸过泉水的绷带缠在岸边老树上,像条褪皮的蛇。
他从背包掏出个榫卯结构的木盒,掀开盖子飞出十二只机械知了——那是用点滴架齿轮和体温计弹簧组装成的。
"每个知了肚子里都藏着秘密。
"他按下机关,某只知了的翅膀内侧显出蓝墨水字迹:"6月17日,小满的眼泪是咸的。
"她追着他数那些飞舞的金属昆虫,忽然被树根绊倒。
晨光伸手来扶时,两人一同跌进开满雏菊的草坡。
小满的掌心压到块硬物,挖出来竟是七岁那年埋下的萤火虫瓶——玻璃早已浑浊,但系着蓝丝带的瓶口依然紧锁。
蝉鸣震耳欲聋的刹那,晨光将木工刀刺进瓶口软木塞。
陈年的磷粉随风扬起,在暮色中闪烁如星屑。
小满望着萦绕在他发间的微光,突然希望这个夏天永远不要结束。
——秋雨惊鸿——2008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温柔。
林小满抱着物理作业本穿过走廊,秋风掀起她马尾辫的发梢。
她低头看着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突然被一阵风掀起的试卷糊了满脸。
油墨香里混着清爽的皂角味,有人用校服在她头顶撑起一片晴空。
"物理笔记借我。
"季晨光单手推着自行车,肩头已被雨打湿大片,"老陈说这次月考最后一题和去年......"话没说完就被急刹车声打断。
林小满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听见胸腔传来闷闷的笑声。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后腰,指间还沾着木屑——午休时他溜去工艺教室,把她的课桌雕上了紫藤花纹。
图书馆顶层的阁楼还保持着五十年代的模样。
林小满在《建筑结构学》的书架间穿行,忽然被拽进飘窗角落。
季晨光变魔术般掏出保温杯,桂花酒酿的甜香驱散了秋寒。
"你记不记得......"他忽然用书脊轻敲她发顶,"七岁那年我说要给你造树屋?"雨滴在彩玻璃上蜿蜒成溪。
林小满翻开他递来的笔记本,泛黄纸页上画着精密的结构图,边角处却藏着歪扭的童稚笔迹:要给小满的树屋装彩虹滑梯。
老式电梯吱呀着停在三楼。
林小满望着消防栓玻璃倒影里的身影,少年肩头的雨水正缓缓渗进她校服后背。
季晨光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桂花瓣,指尖在耳畔停留得有些久。
"其实我......"他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话头却被管理员的手电筒打断。
两人抱着课本缩在档案柜后的光影里。
林小满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他腕表轻微的滴答声。
季晨光突然翻开她的错题集,手机荧光照亮页脚的小画——戴安全帽的男孩正在给树屋钉最后一块木板。
"画得不错。
"他声音带着压抑的笑意,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就是把我画得太矮了。
"夜雨渐歇时,他们在《营造法式》的书页间发现时光胶囊:2003年的暑假作业纸上,十二岁的季晨光用红笔加粗写道:"等我的木匠铺开张,所有家具都给你打五折。
"下面缀着林小满的回复:"那我要先赊账一百年。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走进教室,发现自己的课桌焕然一新。
紫藤花的纹路沿着桌角蜿蜒而上,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