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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镜中血痕凌晨三点的闹钟像枚生锈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窗帘缝隙里渗进的月光。

我站在洗手台前,瓷砖缝隙里嵌着的霉斑在幽光中泛着青黑,像无数细小的指甲正往外攀爬。

指尖抚过左眉骨 —— 那里光滑温热,皮肤下的血管随着心跳轻轻搏动,

和二十八年人生里任何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清晨都一样。但镜中的我不一样。

一道暗红疤痕从眉骨斜划到颧骨,结痂边缘泛着诡异的白,

像有人用生锈的美工刀在玻璃上刻了道血槽。更骇人的是,那疤痕正随着我的呼吸微微起伏,

仿佛皮肤下藏着条蠕动的血色蠕虫。后颈的汗毛突然竖成尖刺,

明明浴室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却有股混着铁锈的冷风钻入耳后。

那风带着股若有似无的腥甜,像刚从屠宰场吹来,刮得耳廓一阵发麻。我猛地回头,

卫生间门把手上挂着的浴帘无风自动,塑料环撞击金属杆的声响像串被掐断的尖叫,

每一声都敲在太阳穴上,震得眼前阵阵发黑。浴帘缝隙里,

磨砂玻璃门外似乎站着个模糊的影子,轮廓和我一般高矮,隐约能看见裙摆的弧度,

像极了母亲生前常穿的那条碎花裙。手机在睡衣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突然亮起的光在镜面上投下片惨白。是心理医生周明的消息:“又看到了?

”指尖按在屏幕上,指纹解锁时微微发颤。屏幕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

让指尖的寒意更甚。周明的头像还是去年诊疗室拍的,

他坐在那面从母亲老宅移来的穿衣镜前,镜片反射出他身后墙上挂着的《人体解剖图》,

图中大脑区域被红笔圈出个潦草的圈,那圈的形状,竟和我眉骨的疤痕有几分相似。

“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躯体化症状,” 周明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

像有只蚊子正顺着听筒往耳朵里钻,“你父亲的暴力行为让你产生了自我伤害的潜意识投射。

”我对着镜子深呼吸,试图平复胸腔里乱撞的心跳。镜中疤痕的边缘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沿着颧骨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小小的血滴。那血滴悬而不落,像颗随时会炸裂的血珠。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攥着半截烟灰缸砸向母亲时,我也是这样死死盯着客厅的穿衣镜。

那时镜中三人的倒影都在抖,母亲鬓角的白发沾着血,

像冬日枝头凝结的红霜;父亲的啤酒肚随着粗喘起伏,

衬衫上的酒渍在镜中晕成深色的污渍;而我攥着母亲刚塞给我的水果刀,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刀刃映出我惊恐的脸,像个即将溺亡的人。直到母亲突然扑过来把我推出门外,

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闷响,混着她一声短促的闷哼,那声音像根针,狠狠扎进我耳朵里,

至今还在嗡嗡作响。现在那面穿衣镜摆在周明的诊疗室,据说是警方从现场移走的证物。

每次治疗时我都不敢看它,总觉得镜面上还沾着母亲咳在上面的血,用布擦过之后,

反而在玻璃背面晕开成更狰狞的形状,像朵盛开的血花。“明天带件你母亲的遗物来,

” 周明的消息弹出来,蓝色光标在屏幕上闪烁不定,像只不安分的眼睛,

“暴露疗法需要情感锚点,最好是有特殊意义的物件。”我掀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

褪色的碎花手帕里包着半块碎裂的镜片。木质抽屉底板积着层薄灰,

手指划过的地方露出浅黄的木头本色,像道新鲜的伤口。

这半块镜片是母亲从客厅镜子上敲下来的,她总说 “碎镜能照出不干净的东西”,

出事那天她把这个塞进我手里,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说 “记住你看到的,记住”。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像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使命。

指尖触到镜片棱角的瞬间,镜子里的疤痕突然裂开,涌出的血珠滴在洗手台的瓷面上,

溅开成细小的梅花。那梅花的形状,和母亲手帕上绣着的图案一模一样。我踉跄后退,

后腰撞在洗衣机的金属边缘,疼得倒抽冷气,眼前瞬间黑了一片。洗衣篮被撞翻在地,

内衣滚落一地,其中那件上周新买的灰色文胸,肩带处赫然有道和镜中一模一样的暗红痕迹,

像被血浸透后风干的污渍,边缘还粘着几根褐色的短毛 —— 那绝不是我的头发,

粗硬的质感倒像是某种动物的,又或者,是长期不洗澡的人身上脱落的。

浴室镜子突然蒙上层白雾,我伸手去擦,却在玻璃上摸到层粘稠的液体。那液体带着体温,

滑腻的触感像鸡蛋清,凑到鼻尖一闻,是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那香水是林慧老师生前最喜欢的牌子。抬头时,镜中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

汩汩往外淌着血,而左眉骨的疤痕里,正有只细小的蛆虫探出头来,通体透明,

在血色中扭动着身体。我抓起浴巾裹住身体,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出浴室。

赤脚踩在客厅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让我打了个寒颤。客厅的月光里,

沙发上似乎坐着个人,碎花裙的衣角垂在地板上,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裙摆扫过地板,

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六点整,小区保安室的玻璃门被我撞得嗡嗡作响。

老张嚼着韭菜盒子,油星子溅在胸前的制服上,像片凝固的血渍。他抬头时,

我看见他眼角的眼屎粘成了淡黄色的线,和我母亲临终前眼角的分泌物一模一样,

那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突然变成横流的血色,顺着边框往下淌,

在桌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我惊慌失措的脸。“调三单元昨晚的监控,

” 我抢过他手里的遥控器,塑料外壳上沾着的韭菜味刺得鼻腔发酸,

“特别是凌晨两点到四点,每个角落都要看。”硬盘读取的进度条像条缓慢爬行的蜈蚣,

老张突然拍我后背,手掌的温度烫得像块烙铁:“你眉骨咋了?打架了?”我猛地摸向额头,

指尖沾着粘稠的温热。玻璃门映出的倒影里,那道疤痕正爬在我真实的皮肤上,

血珠顺着脸颊滴在睡衣领口,晕开成朵暗红色的花。更可怕的是,

疤痕边缘的皮肤在微微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皮肤下传来阵阵刺痛,

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这…… 这是咋回事?” 老张的烟掉在地上,

火星烫穿了他的黑布鞋,“小苏,你这伤刚才还没有……”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恐,

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仿佛我是什么怪物。监控画面卡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三单元门口的香樟树下,有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正弯腰捡什么。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裙摆沾着泥点,

还有几道撕破的口子,露出里面青紫色的皮肤。风掀起她的衣角时,

我看见她脚踝上有道青紫色的勒痕,

和母亲生前被父亲用铁链锁在暖气片上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那铁链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她转身时,破碎的镜片在她手里闪了一下,左脸的疤痕和我镜中所见分毫不差,

连结痂的形状都丝毫不差。“这不是……” 老张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弯腰捡烟的动作突然僵住,手指在空中颤抖着,“三年前跳楼的林老师?

”林慧是我们小区的美术老师,和母亲同一年去世。警方结论是抑郁症***,

但居民们都在传,她丈夫王强长期家暴,出事前夜还听到她家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

像有人用锤子在拼命砸什么,那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凌晨才停歇。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菜市场碰到王强,他左手无名指缠着纱布,说是切菜时不小心划的,

但纱布边缘露出的伤痕,形状和我眉骨的疤痕惊人地相似,连长度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我攥着染血的衣领冲出保安室,领口的血渍蹭在玻璃门上,留下道长长的拖痕,

像条蜿蜒的血蛇。周明的电话正好打来,听筒里传来玻璃摩擦的刺耳声响,

像有人在用指甲使劲刮镜子,那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我在诊疗室,

”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层厚厚的玻璃,“你母亲的镜子开始流血了,

你最好立刻过来。”挂电话的瞬间,我看见保安室的玻璃窗上,林慧的倒影正贴着玻璃站着,

她的脸紧紧挨着玻璃,鼻子被压得扁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她手里的碎镜片对着我,

反射出我身后 —— 三单元楼顶的水箱上,似乎站着个穿碎花裙的人影,风吹动裙摆,

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在飘扬。第二章 染血的镜子诊疗室在医院旧楼的三楼,电梯门打开时,

一股福尔马林混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那味道钻进鼻腔,***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有无数人在奔跑。

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无数被挖掉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来往的人。

楼梯转角的阴影里,有双红色的舞鞋尖正对着我,

鞋跟处沾着的泥点和林慧裙摆上的一模一样,鞋面上还有几滴暗红色的斑点,像干涸的血迹。

周明的诊疗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像个女人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咽,

那声音压抑而绝望,听得人心头发紧。我推开门的瞬间,哭声戛然而止,

只有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泛着冷光,镜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暗红色液体正从裂缝里渗出,

在镜中我的倒影上汇成河流,顺着镜面往下淌,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你来了。” 周明坐在镜前的转椅上,白大褂的袖口沾着块暗红色的污渍,

形状像个小小的手掌印。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看这里。

”他指向镜子左下角,那里有块没碎裂的区域,映出个模糊的小女孩背影。

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裙摆上沾着块褐色的污渍,正用碎镜片划着镜面,每划一下,

现实中的镜子就多道裂痕,同时响起声微弱的惨叫,像指甲被硬生生拔掉,

那声音细微却清晰,钻进耳朵里让人浑身不适。“这是你,” 周明按住我发抖的肩膀,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我皮肤发疼,仿佛要灼伤我的 flesh,“十岁那年,

你用母亲的发卡划花了镜子,因为你父亲说‘这面镜照出你妈偷人的样子’,

还说要把镜子砸了给你妈点教训。”镜中女孩转过身,左眉骨上的疤痕和我现在的一模一样。

她举起碎镜片,我才发现那不是发卡,

是半块沾着血的镜片 —— 边缘的弧度和我抽屉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女孩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汩汩往外淌着血,

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处汇成血滴,滴落在她的校服裙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林慧老师也有个女儿,” 周明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叫陈念,

和你同岁,那天她也在楼下捡碎镜子。你母亲出事当晚,她就在你们家楼下的香樟树上,

亲眼看见了一切。”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说一个可怕的秘密。

穿衣镜突然剧烈震颤,镜框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散架。所有裂痕同时喷出鲜血,

像一道道小型喷泉,溅得四处都是。镜中涌出无数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每个都举着碎镜片,

左脸的疤痕在血色里此起彼伏。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我看懂了她们的唇语 ——“救我”,那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她们都在等你记起来。” 周明的手滑向我脖颈,手指突然用力,

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肉里,疼痛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你母亲不是被你父亲砸死的,

对不对?”窒息感像潮水般涌上来,我看见镜中自己的手正掐着脖子,

周明的脸和记忆中父亲的脸重叠在一起。父亲喝醉时总爱这样掐母亲的脖子,

一边掐一边骂 “你这个***”,唾沫星子喷在母亲脸上,而我就躲在门后,

透过门缝看着母亲的舌头慢慢伸出来,像条垂死的蛇,眼睛里满是绝望。母亲倒下时,

我手里确实攥着什么锋利的东西。不是碎镜片,是父亲用来威胁母亲的美工刀,

刀身还沾着父亲的指纹,那指纹清晰可见,像个丑陋的印记。

那天父亲把母亲推倒在穿衣镜前,镜子裂开的瞬间,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把刀塞进我掌心,

她的血滴在刀刃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水滴落在烧红的烙铁上,

那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你把刀藏进了镜子后面,” 周明的声音变成父亲的咆哮,

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带着股浓烈的酒气,“就像林慧的女儿藏起了她丈夫的录音笔!

你们这些小***,都学会了藏东西!”玻璃炸裂的巨响中,我摸到后颈的碎镜片。

原来母亲塞给我的不是半块,是能拼出真相的两块 —— 此刻它们在我掌心合二为一,

映出周明左眉骨上刚浮现的疤痕,形状和我脸上的分毫不差,连结痂的纹路都一样。

“你认识王强,” 我用尽力气掰开他的手,碎镜片深深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滴落在地板上,与镜子流出的血混在一起,“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都在掩盖真相。

”周明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淌,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肌肉,

那景象恶心又恐怖。他后退时撞翻了书架,《精神疾病诊断手册》散落一地,

书页在空气中翻动,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其中一页飘到我脚边,

上面印着陈念的照片 —— 那个在香樟树上的女孩,右耳后有颗小小的痣,

和周明白大褂领口露出的痣一模一样,那痣的形状像颗小小的红豆。“陈念失踪了,

” 我捡起那页纸,指尖被碎镜片划破的血滴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红色,“你就是陈念,

对不对?你改了名字,当了心理医生,就是为了找到我,找到那把刀。

”穿衣镜的碎片突然腾空而起,像无数锋利的蝴蝶。

我看见碎片中映出的真相:母亲用身体挡住父亲砸来的烟灰缸,

却在转身时撞在我手里的刀上,她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解脱;林慧不是跳楼***,

是被王强推下去的,她坠落时抓住了阳台的镜子,碎片划破了王强的手,

留下了那道疤痕;而陈念,她把王强承认杀人的录音笔藏在了镜子后面,

和我藏的刀放在一起,那地方是她们母女俩早就约定好的秘密地点。窗外传来警笛声,

和三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空,让人心里发慌。我看着满地流血的镜片,

每个碎片里都有个举着刀的小女孩,她们左脸上的疤痕正在慢慢淡去,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周明 —— 不,陈念 —— 瘫坐在碎片中,她的白大褂被血浸透,

露出里面穿着的碎花裙,和林慧、和我母亲穿的那件一模一样,连布料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她们说,只有两块镜片合在一起,才能照出凶手的样子。” 她捡起块碎片,

对着自己的脸,镜子里映出她狰狞的表情,“现在你看,我们都是凶手。

”我低头看向掌心的镜片,拼合的镜面里,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 —— 左边是举着刀的我,

右边是举着录音笔的陈念,我们的左眉骨上,都有一道正在流血的疤痕,像两条红色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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