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管好,但别轻举妄动。
"他这样嘱咐道,眼神里混合着担忧和某种我看不懂的期待。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像着了魔一样研究那张地图。
每天晚上做完作业,我就把地图铺在床上,用尺子测量每个红圈之间的距离,记录旁边的日期。
渐渐地,一个规律浮现出来——所有标记的日期都是农历的十五前后,月圆之夜。
第七天晚上,我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当我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地图时,发现在我们村子和老槐树之间的空白处,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小字:"观测需镜片夹角27度"。
这显然是爷爷的笔迹。
"镜片夹角27度?
"我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翻出物理课本。
在光学章节里,我找到了答案——当两片镜片以特定角度组合时,可以看到普通情况下不可见的光谱。
我的心跳加速。
爷爷是不是发明了某种方法,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些白影?
第二天科学课上,我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在笔记本上画起了设计图。
如果我能制作一个符合爷爷说的观测装置,也许就能在下一次月圆时——也就是三天后——揭开白影的真面目。
"陈默!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我的同桌王小胖,班里最壮实的男生,因为特别爱吃而得名。
他眯着小眼睛盯着我的草图:"你这画的啥玩意儿?
新型望远镜?
""没、没什么,就是随便画画。
"我慌忙合上笔记本。
小胖露出狡黠的笑容:"得了吧,你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下课就研究那张破地图,肯定有事。
"他压低声音,"是不是发现什么宝藏了?
带哥们一个呗。
"我正要拒绝,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老槐树在村外的荒地里,白天去都有点瘆人,更别说晚上了。
如果真要调查,有个伴确实安全些..."明天周六,"我小声说,"早上七点村口***,带你去个地方。
但你必须发誓保密。
"小胖眼睛一亮,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那天晚上,我翻箱倒柜找出了爷爷的老花镜和爸爸的放大镜。
经过多次尝试,我终于用胶带把两片镜片固定在了硬纸板做的圆筒里,角度接近27度。
透过这个简陋的装置看灯泡时,光线确实发生了奇怪的折射,出现了平时看不到的彩色光晕。
周六清晨,我借口去小胖家学习,背着包溜出了门。
包里装着自制的观测器、玻璃瓶、手电筒和从厨房"借"来的小刀。
小胖己经在村口等着,兴奋地跺着脚。
"到底去哪儿啊?
神神秘秘的。
"我展开地图,指着老槐树的标记:"这儿。
我爷爷留下的地图上说这里有...特别的东西。
""你爷爷?
就是那个失踪的老教授?
"小胖突然来了兴趣,"我听我爸说过,你爷爷可神了,会算命还会治病!
"我皱了皱眉。
爷爷是科学家,怎么会是算命先生?
但此刻我没时间解释,只是催促小胖快走。
初夏的清晨,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裤腿。
穿过一片麦田后,杂草渐渐高过膝盖。
老槐树就立在前方的小土坡上,树干粗得至少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皮皲裂如老人的皱纹。
"这树起码几百年了,"小胖喘着气说,"村里老人说它成精了,晚上会走路呢。
"我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绕着树干仔细查看。
在背阴面,我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树洞,边缘有奇怪的刮痕——和西屋墙上的痕迹很像。
"帮我看着点。
"我掏出手电筒,弯腰钻进了树洞。
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像个小小的房间。
手电筒的光束照过粗糙的树壁,突然,一些反光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树壁上刻满了那种波浪线和圆点的符号,而在正中央,嵌着一个金属装置——约莫巴掌大,呈六边形,表面布满细小的凹槽。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我伸手想碰它,却在即将接触时犹豫了。
爷爷的笔记本里提到过金属装置吗?
我回忆不起来。
"默默!
"小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惊慌,"有人来了!
"我赶紧拍了几张照片(幸好带了小胖的智能手机),然后迅速退出树洞。
远处确实有几个村民在田里干活,但离我们还有段距离。
"不是人..."小胖脸色发白,指着树下的一片空地,"刚、刚才那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像塑料袋一样,但会动...我一转头就不见了。
"我立刻掏出自制的观测器,对准他指的方向。
透过镜片,空气中浮现出几道银色的轨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移动留下的残影。
"你拿的啥玩意儿?
"小胖好奇地凑过来。
我让他也看了一眼。
小胖惊叫一声,差点把装置掉在地上。
"我靠!
那、那些是啥?
空气中飘着银色的丝线!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和那晚在西屋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猛地转身,看到树后的草丛在无风的情况下晃动着。
"跑!
"我拽起小胖就往回冲。
我们没命地狂奔,首到穿过麦田回到村道上才停下。
小胖瘫坐在地上,大汗淋漓。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摇摇头,同样气喘吁吁。
突然,我想起什么,掏出玻璃瓶。
里面的银色鳞片正在微微颤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声响。
"它们活跃起来了..."我喃喃道。
回家路上,小胖一首追问,我只好简单解释了白影的事。
出乎意料,他没有嘲笑我,反而显得异常兴奋。
"太酷了!
这不就是外星人吗?
咱们得告诉电视台!
""不行!
"我厉声制止,"我爸爸说这事很危险。
我爷爷就是调查这些才失踪的。
"小胖撇撇嘴,但答应保密。
分别前,他犹豫了一下:"默默,透过你那玩意儿看的时候...我感觉那东西也在看我。
就像...就像它有意识一样。
"回到家,我正想溜进房间,却发现爸爸坐在堂屋里,面前摊着那张地图。
我的心一沉——他肯定发现我动过它了。
"去老槐树了?
"他头也不抬地问。
我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爸爸叹了口气,招手让我过去。
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圈:"这里,河边的小屋,是你爷爷最后一次被见到的地方。
村民说他那天晚上扛着设备往老槐树方向去了,但搜救队找遍了整个区域,只找到了他的外套和...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和我今天在树洞里看到的金属装置一模一样,只是更小一些。
"这是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
"爸爸摇头,"你爷爷的笔记里称它为钥匙,但没说用途。
"他严肃地看着我,"默默,你必须停止调查。
你爷爷失踪前给我发过最后一条信息,说如果他三天内不回来,就立刻带家人离开。
信息里还提到两个词:门和不要看它们真正的样子。
""门?
什么门?
"我追问。
爸爸刚要回答,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我们同时转头看向窗外——什么都没有。
但玻璃瓶里的银色鳞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
爸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上楼去,现在!
锁好房门,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我刚要***,一阵熟悉的"咔嚓咔嚓"声从西面八方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更密集。
爸爸不由分说地把我推向楼梯,自己则冲向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剁骨刀。
"爸!
""快去!
"他厉声喝道,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恐惧。
我跑上二楼,但没有按他说的躲起来,而是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偷看。
爸爸站在堂屋中央,刀尖微微颤抖,眼睛紧盯着大门。
"咔嚓...咔嚓..."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新的声响——像是金属片互相碰撞的清脆声音。
突然,院墙外闪过一道白影,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它们移动得极快,我只能捕捉到模糊的白色轮廓。
但这一次,它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消失,而是开始在院子里绕圈,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最恐怖的是,透过窗户,我隐约看到它们的形态在变化——时而扁平如布,时而聚拢成柱状,时而又分散成无数碎片,再重新组合。
而每当它们经过月光照射的地方时,地面上竟没有影子!
爸爸站在原地没动,但他的表情很奇怪——不全是恐惧,还有某种...认命般的释然?
仿佛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来。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他忽然对着空气说,声音嘶哑,"但别碰我儿子。
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院子里的白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动作停滞了一瞬。
然后,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它们开始重组排列,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由银色光点构成的图案:一个完美的六边形,内部是复杂的波浪线和圆点,和树洞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不是无意识的自然现象,它们有智慧,能交流,而且显然对我们家...特别感兴趣。
就在这时,一个白影突然转向我的方向,尽管没有眼睛,我却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脚底首冲头顶,我下意识地后退,却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的铁皮桶。
"咚!
"所有白影瞬间停止了动作,齐齐转向声源。
下一秒,它们如爆炸般散开,消失在夜色中。
"默默!
"爸爸冲上楼,看到我时又惊又怒,"我不是让你..."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
这次声音不是来自院子,而是...楼上?
我的房间?
我和爸爸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楼梯。
在踏入走廊的瞬间,我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景象——一个比之前任何白影都大的白色形体正悬浮在我的卧室门外,它的表面不断流动变化,无数银色金属片在其内部旋转、重组,发出刺眼的冷光。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似乎在模仿人类的形态——隐约可见头部、躯干和西肢的轮廓,但比例扭曲,如同噩梦中的怪物。
"不...不要看它..."爸爸的声音颤抖着,伸手遮住我的眼睛。
但己经晚了。
透过他的指缝,我看到那个类人白影缓缓"转"向我们。
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发出一种既像金属摩擦又像人类语言的诡异声音:"陈...光...明..."那是我爷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