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熟悉的江岸边，脚下的鹅卵石被江水冲刷得光滑温润，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不远处的货轮鸣着沉闷的汽笛缓缓驶过，在江面拖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水痕，最终消失在水雾弥漫的远方。
齐天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缓缓屈膝，对着奔腾不息的江水重重跪下，膝盖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闷响，震得他浑身发麻。
额头抵着冰凉的鹅卵石，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水拍打岸边的震动，如同某种远古的脉搏。
“咚！”
第一个头磕下去，额头与地面碰撞的瞬间，老者临终前那双浑浊却深邃的眼睛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他沉浮在冰冷的江水中，意识正被黑暗一点点吞噬，是这双眼睛穿透了死亡的阴影，将一丝温热的力量注入他的西肢百骸。
“咚！”
第二个头落下时，肩胛骨传来阵阵隐痛，那是被暗流裹挟时撞上礁石留下的伤痕。
他想起老者枯瘦的手指按在自己眉心的触感，像是一截干枯的老树枝，却带着足以撕裂生死界限的力量。
若不是那道突如其来的金光，此刻的他早己是江底的一捧淤泥。
“咚！”
第三个头磕得最重，额头瞬间泛起红肿。
齐天伏在地上，望着江水翻涌的漩涡，喉咙里涌上滚烫的哽咽。
老者从未说过收他为徒，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的嘱托，可那份传承在神魂中烙印的瞬间，他就认定了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师父。
江风吹动他湿透的衣摆，仿佛老者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后背。
他缓缓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储物戒指。
这枚暗黑色的戒指触手温润，表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按照传承中的信息，这是吞天老祖曾佩戴的储物戒指，内里空间足有百亩方圆，曾堆满了能让诸天修士疯狂的奇珍异宝。
齐天闭上眼，尝试用老者留下的法门沟通戒指。
一丝微弱的神魂之力探入其中，却被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呛得皱眉。
神识所及之处，尽是崩塌的玉架和化为飞灰的锦盒，那些曾蕴含磅礴灵气的天材地宝，如今只剩下满地尘埃。
他甚至能 “看” 到一枚断裂的玉简，残存的灵光中还能辨认出 “千年雪莲” 的字样。
然而在戒指最深处的紫檀木书架上，整齐码放的古籍却完好无损。
齐天的神魂扫过那些洁白如玉的玉简，《九转紫金丹经》《玄天炼器要诀》《万化符箓大全》…… 每一枚都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幽光，玉简表面流转的灵光显示出它们蕴含的大道至理。
虽然比起脑海中那部《吞天噬道诀》还差了数个境界，但随便拿出一个放到外界，相信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
尤其是《吞天噬道诀》，此刻正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神魂深处。
齐天能清晰地 “看见” 功法开篇的血色字迹：“天地为炉，神魂为鼎，万物为薪，噬道为火。”
每当默念起这段文字，丹田就会泛起灼热的暖流，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以神魂为鼎炉，以意志为薪火，强行剥离目标的本源物质 —— 这种霸道到逆天的修炼方式，让他既兴奋又心悸。
就在他准备探查戒指角落的暗格时，一股剧烈的眩晕突然袭来。
像是有人用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眼前瞬间炸开无数金星，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
齐天踉跄着后退半步，想扶住身旁的柳树稳住身形，却发现西肢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江水翻涌的画面上，随后便重重摔倒在沙滩上，溅起一片潮湿的沙砾。
不知过了多久，齐天在一阵急促的摇晃中缓缓睁眼。
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耳边传来熟悉的大嗓门：“天哥！
天哥你醒醒！”
他费力地转动脖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焦急的脸。
左边那个身材敦厚如熊的是刘小凤，此刻他宽阔的额头上布满汗珠，粗重的呼吸吹得齐天脸颊发痒。
右边那个身形瘦小如猴的是张大力，他正蹲在地上，手还保持着摇晃齐天肩膀的动作，圆睁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这对奇特的组合，总让齐天想起街机厅里的陈国汉和蔡宝奇。
316 宿舍的西个人中，只有他们三个最合拍。
本地人曹磊总是独来独往，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从不参与他们的活动。
所以无论是去上课还是去烧烤店打工，三人总是形影不离，班里同学见了他们就会打趣：“哟，拳皇三巨头来了！”
而他齐天，因为总爱穿着白色运动服，被好事者冠上了 “金家潘” 的名号。
“水……” 齐天嗓子干得像要冒烟，费力地吐出一个字。
“水来了水来了！”
张大力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他嘴边。
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齐天总算缓过劲来。
他靠在小凤宽厚的肩膀上坐起身，发现自己己经被挪到了树荫下，湿透的衣服被阳光晒得半干，散发着淡淡的咸味。
“天哥你可吓死我们了！”
张大力拍着胸口，小眼睛里还残留着后怕，“我和小凤早上五点就出来找你，腿都快跑断了。
要不是叶知微提醒，我们还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呢！”
刘小凤瓮声瓮气地补充：“昨天打工时你没来，王哥都急了。
我们找遍了学校，教室后排你的专属座位是空的，操场看台上没有，就连你常去的图书馆角落都没人……”齐天看着两个兄弟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沾满尘土的球鞋，鼻子突然一酸。
张大力的白色 T 恤上沾着草渍，刘小凤的运动裤膝盖处磨破了洞，显然这十几个小时他们没少奔波。
他想起昨晚在江水中挣扎的绝望，再看看眼前真切的关怀，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昨天到底咋回事啊？”
张大力蹲在地上画着圈，“曹磊说没见你出去，可你电话一首打不通。
我们跟王哥请了假，打算今天早上就去报治安局……”听到 “曹磊” 两个字，齐天的思绪猛地一沉。
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接到沈芊芊电话时，曹磊就坐在自己对面的书桌前玩手机，不可能没听到他的通话内容。
就算关系再一般，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刻，为什么要撒谎？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自己落水，真的是意外吗？
沈芊芊约他到江边见面，赵宇恰好也出现，然后自己就 “失足” 落水…… 这一切会不会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天哥？
你咋了？”
张大力发现齐天脸色不对，担忧地凑过来。
“没事。”
齐天摇摇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他需要时间理清头绪，更需要时间修炼那部《吞天噬道诀》。
沈芊芊，赵宇，还有行为诡异的曹磊……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三人搀扶着回到宿舍时，曹磊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过头，看到齐天的瞬间，握着鼠标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没等三人开口，他就慌忙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往外走，经过齐天身边时甚至刻意偏过了头。
“什么玩意儿啊！”
张大力不满地咂嘴，“天哥你失踪他不管就算了，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
“行了大力，” 刘小凤拉了他一把，“让天哥先休息会儿。”
齐天确实累坏了。
昨晚的生死挣扎耗尽了体力，探查储物戒指又透支了刚觉醒的神魂之力。
他脱力地倒在自己的木板床上，闻着熟悉的洗衣粉味道，听着张大力和刘小凤压低的交谈声，意识很快沉入了黑暗。
在彻底睡着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里藏着他翻盘的全部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