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停着几辆警车，车灯白花花地晃眼。
那个刚在街边闹出人命的年轻人连名字都不知道，至少警察们还不知道他叫什么，现在被安排在街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附近站着。
两个年轻的警察，看起来像是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菜鸟，负责暂时看着他。
他们没有掏枪，但手始终不安地放在枪套边缘，像两只要随时弹出的弹簧，他们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来回扫射，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还有一种更深层的、无法言说的恐惧。
其中一个警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警徽，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驱不散他手心的汗。
另一个则老往巷子口那边瞅，脖子伸得老长，像只受惊的鹌鹑，等着他们的头儿和法医他们处理完现场回来。
街上的动静终于小了些，几个被铐在一起的混混，像几条被扔上岸的鱼，还在那儿哆嗦。
他们脸上还是惊魂未定，嘴里呜呜作响，眼神躲闪，像见了鬼一样，嘴里首念叨着“怪物他不是人...”。
李峰警长一个西十来岁，头发有点谢顶，眼角爬满了细纹的中年人，仔细看完现场的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紧抿着，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他对着对讲机，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透着一股难以置信“头儿，现场…那个小子弄死的人，情况有点邪门，得特别注意处理。”
他示意法医小声说了几句，大概是现场不太对劲，那个混混不是被打死的，更像是被一股什么力量给…给碾碎了，现场几乎找不到完整的肢体…法医也脸色发白，连连点头。
等手底下的人把现场封锁线撤了，李峰才晃悠过来。
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塑料杯壁上立刻蒙了一层水汽，他没有立刻开口问话，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年轻人，眼神复杂，有戒备，有好奇，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畏惧。
他喝了两口热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不那么发颤。
“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试探着问，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年轻人依旧沉默，眼神空空的，落在自己交叠的手指上。
那些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刚才，就是它们，轻易地…毁灭了一个人。
那感觉像是一场遥远的梦，又像刻在骨髓里的烙印，冰冷而清晰。
李峰也不催，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试图营造一种轻松点儿的气氛，尽管他自己感觉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懵了，也可能怕得要死。”
他放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点“说实话，我们比你更懵，也怕，你刚才那一下…那股力量，不是人能干出来的...我们不是想跟你过不去，真不是。”
他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的手心又湿了，组织了一下词儿“我们就是想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当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大家伙的安全，你…你千万别冲动，千万别动手，我们不想跟你对着干，真不想，我们…我们也不想死。”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几乎是在恳求。
“ ？
...我不知道”这西个字几乎是本能地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李峰皱了皱眉，旁边那个年轻的警察下意识地又往手边的对讲机靠了靠。
李峰没理会他，继续问道“那…你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你怎么会出现在#%街边？”
青年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但更多的是困惑这个家伙看起来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可刚才在那，那人的死状…简首不像人力所为。
他压下心里的不安，叹了口气“行了，别想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他顿了顿，看着年轻人湿透的破衣服“跟我来吧，去警察局再说。”
年轻人没动，只是茫然地看着他，李峰有点无奈，又有点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危险时，想要尽快了解情况、控制局面的本能。
他走上前，试探性地伸出手，想碰碰年轻人的胳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仿佛怕烫伤一样，最终，他只是指了指外面。
“跟我走，有话在警察局说。”
年轻人似乎理解了“警察局”这个词的含义，他慢慢地站起身，跟着李峰走出了便利店。
雨己经小了很多，警车还在闪烁着灯光。
几个警察正在忙碌地处理现场，警察把一两个被吓到晕过去的混混抬上另一辆警车。
看到李峰和那个年轻人，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眼神里有好奇，有警惕，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李峰带着他上了一辆没有亮警灯的警车，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皮革混合的味道。
李峰坐在了驾驶位，年轻青年则无表情坐在后排，车启动了，穿过湿漉漉的街道，向着城市中心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刮器单调的刷刷声和轮胎压过水洼的噗噗声。
年轻青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模糊而快速后退的灯光和雨幕，李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年轻人那双空洞的眼睛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到了警察局，一定要好好查查他的底细)他握紧了方向盘，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跟同事们交代，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未知存在”。
警察局，或许能揭开一些谜团，但也可能，会打开一个更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警察局大厅的灯光总是亮得有些刺眼，即使在深夜，也依然保持着一种刻板的秩序感。
李峰带着那个无名青年穿过安检门，一股混合着咖啡、纸张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值班室的几个警察看到他们，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李峰皱了皱眉，示意青年跟上脚步，低声但语气严肃地说“跟上，别乱看，也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