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东行真新,师恩渊源
培育屋的木门 “吱呀” 转动时,惊飞了檐下几只休憩的小拉达,林舟背着鼓囊囊的行囊站在门槛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
那处昨夜母亲新缝的补丁,针脚细密得如同初春刚抽芽的紫藤,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棉线光泽。
“再检查检查。”
苏婉的声音裹着晨露的微颤,她将一小罐琥珀色的蜂蜜能量酱塞进背包侧袋,玻璃罐碰撞的轻响里,能闻到老槐树花蜜特有的甜香。
“巧锻匠上次吃这个,连铁锤都要蘸着舔,你可得藏好别让它路上偷吃。”
“巧匠~”巧锻匠闻言 “哐当” 一声用铁锤轻敲自己的铁皮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逗得苏婉笑着用围裙擦了擦眼角。
“妈,这些够了。”
林舟按住母亲还要往里塞东西的手,常磐之力清晰地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在微微震颤。
“大木博士的研究所什么都不缺,再说我想回来随时能回来。”
“回来?”
苏婉的笑声里掺着点湿润。
“你爸当年也这么说,结果一去关都就是三年。
回来那天晒得跟煤球似的,怀里还揣着大木博士给的树果幼苗,根须都从口袋里钻出来了。”
里屋传来木箱翻动的窸窣声,林砚抱着个褪色的帆布包走出来。
包上 “关都培育家交流会” 的烫金字样己斑驳成淡金色,但边角都用同色系的线仔细缝补过,针脚与背包上的补丁有着相似的弧度。
他从包里取出本牛皮笔记本,封面的 “培育家协会” 徽章被摩挲得发亮,页角还粘着片干枯的向日花怪花瓣,摸起来带着脆韧的质感。
“这个务必交给大木博士。”
林砚的指腹在笔记本封面来回摩挲,声音比平时沉了些。
“第三十七页夹着我当年的能量方块配方,他总笑我东煌甘草粉放太多,这次你让他再评评理。”
林舟接过笔记本时,指尖触到里面硬物的轮廓,翻开见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年轻的林砚站在爬满常春藤的研究所门口,白衬衫的袖口卷到肘部,身边的白发老者正举着放大镜观察幼苗,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老长,像株并蒂而生的双生花。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阿砚赠恩师,两千年春”字迹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笔锋。
“爸当年很紧张?”
林舟看着照片里父亲拘谨地攥着衣角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紧张到把研究所的培育土当茶叶泡。”
林砚嘴角难得漾起笑意,从口袋摸出个铜制小盒塞进他手里。
“这是大木博士送我的土壤检测仪,别看旧,测酸碱度比现在的电子仪器还准。
你告诉他,我用这玩意儿培育的冰晶牡丹,去年在东煌花卉展拿了金奖,标本还摆在联盟总部呢。”
“赛富~”赛富豪突然蹦跳着扑过来,将枚磨得莹亮的索灵币塞进林砚手心。
它歪着脑袋,用硬币手掌比划着拍胸脯,像是在保证 “一定护好林舟”。
林砚愣了愣,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硬币脑袋,冰凉的金属触感里,竟透着丝类似体温的暖意。
“出发前喝碗粥吧。”
苏婉转身进了厨房,瓷碗碰撞的清脆声响很快传来。
“你爸当年走那天,我也煮了杏仁粥,他说喝了浑身都是劲,连扛三个培育箱都不喘。”
三碗热气腾腾的杏仁粥摆在石桌上,每碗中央都卧着颗颤巍巍的糖心蛋,蛋黄的金黄透过半凝固的蛋白渗出来,像夕阳落在湖面的碎金。
巧锻匠捧着自己的小碗蹲在门槛边铁皮脚掌偶尔碰响碗沿,发出细碎的 “叮叮” 声。
赛富豪则把自己碗里的糖心蛋推到林舟面前,硬币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碗里晃动的粥影。
林砚突然放下粥碗,起身从储藏室扛来个半人高的木箱子。
榉木的纹理在晨光里看得分明,侧面用烙铁烫着个小小的 “砚” 字。
“这是便携式培育架,每层都铺了洛城的腐叶土。”
他边演示折叠边说,手指在榫卯接口处停顿片刻。
“你不是想试试东煌特有植物和关都树果杂交吗?
底层暗格放了些洛城特有的紫砂陶片,保水透气 —— 大木博士当年总说,好培育家得先懂土性。”
“爸,我自己能做……让你带就带着。”
林砚打断他的话,耳根泛起淡红,转身去给箱子系绳子时,林舟发现他后颈的头发又添了几根银丝。
院门外突然传来街坊们的招呼声。
卖豆腐的王婶提着竹篮站在晨光里,篮里的豆干还冒着热气:“小舟带点路上吃,你爸当年写培育笔记,总爱就着这个啃。”
隔壁的张叔扛着卷银灰色防水布走来,三两下给培育架裹得严实:“这是关都进口的料子,防海风特管用,去年我侄子去枯叶市就靠它护着培育箱。”
巧锻匠突然兴奋地用铁锤指着巷口,只见十几只邻里家的宝可梦排着歪歪扭扭的队走来 。
李奶奶家的大针蜂抱着罐蜂蜜悬在半空,王大哥的卡蒂狗叼着包伤药小跑,连平时总躲在墙头的小猫怪都蹦跳着送来颗莹亮的鹅卵石,放在林舟脚边时还 “喵呜” 叫了两声。
林舟的常磐之力忽然感知到股温暖的能量在涌动,不是单一个体的温度,而是整个洛城的气息 。
混着培育屋的草木香、街坊灶间飘来的饭菜香,还有宝可梦们身上晒过太阳的味道,像条看不见的丝线,轻轻系在他手腕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该走了。”
林砚抬手看了看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褪色的全家福,边角被摩挲得发软。
“渡轮不等人。”
赛富豪突然跑到林砚身边,用硬币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节奏像在打某种安抚的节拍。
巧锻匠则走到苏婉面前,笨拙地用铁锤给她捶着肩,铁皮关节碰撞的 “咔咔” 声里,苏婉终于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林舟最后望了眼培育屋 。
院墙上的牵牛花正顺着竹架攀援,父亲新栽的樱桃花攒着粉白的花苞,母亲晾晒的草药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坠在尖端,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他深吸口气,将这些画面都刻进心里,转身跟上巧锻匠和赛富豪的脚步。
“到了真新镇记得打电话!”
苏婉的声音被风拉长,带着颤音飘过来。
“观察树果得记着晨昏温差!”
林砚的声音紧随其后,比平时高了半个调,尾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舟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握着笔记本的手挥了挥。
晨光穿过薄雾落在他肩头,背包里的蜂蜜酱、培育架的榉木味,都在阳光下泛着暖融融的光。
他知道,这不是离别,只是把家的一部分,妥帖地装进了行囊。
远处传来渡轮的鸣笛声,绵长地在晨雾里荡开,像在催促新的旅程。
巧锻匠扛着铁锤走在最前面,小铁脚踩在石板路上 “噔噔” 作响,赛富豪紧随其后,不时回头望林舟,硬币眼睛里映着整个洛城的晨光,亮晶晶的像盛着片星空。
林舟握紧手里的笔记本,脚步坚定地走向码头,常磐之力感知到那根无形的线并没有断,只是随着他的脚步,在晨光里拉得更长,像根系着思念的风筝线,一头拴着故乡,一头牵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