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蜕变之始六月的风裹挟着栀子花的甜香,钻进林默略显陈旧的帆布包。
他攥着那张被汗水浸得发皱的实习证明,站在 “宏图劳务” 斑驳的玻璃门前,
望着门楣上脱落的 “图” 字只剩半片铁皮在风中摇晃,大门上贴着旺铺转让的A4纸,
但落满灰尘的把手和门楣上的蛛网证明了纸上的谎言。这里是他的蜕变之地,
是他践行正义的出发地,是到了事了拂衣去的时候了。谁也不知道,两个月的时间,
竟能让一个大学生变成“杀人狂”,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对于故地重游的林默看来,两者皆有。一年前六月二十七号“新来的?
” 一个涂着艳丽紫色眼影的女人倚在前台,指甲上的蔻丹红得刺眼。
她上下打量着林默洗得发白的 T 恤,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张总在里面,
赶紧进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办公室里弥漫着劣质烟卷和速溶咖啡混合的怪味,
几台老式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扬起空中漂浮的灰尘。
林默局促地站在张总那张积着油渍的办公桌前,看着老板张彪把脚翘在桌面上,
露出的黑袜子破了个洞,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不适。“小林是吧?” 张彪吐了个烟圈,
烟雾缭绕中,他的小眼睛显得格外狡黠,“咱们这儿规矩简单,多介绍人进厂,
你提成就能拿到手软。记住了,别跟钱过不去,懂吗?”林默点点头,刚想问问薪资构成,
就被张彪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行了,让李姐带你熟悉下业务,赶紧干活去,
别在这儿杵着碍事。”李姐就是前台那个女人,她领着林默走到一张堆满资料的空桌前,
把一沓印着 “高薪诚聘” 的传单扔过来:“这些都是附近电子厂的活儿,
时薪给你按十五块算,但跟工人得说十二块。剩下的三块,就是你的本事钱,好好干,
争取多赚点。”林默的手指抚过传单上 “绝不克扣工资” 的黑体字,
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起临行前母亲塞给他的那沓皱巴巴的零钱,
还有妹妹在电话里兴奋地说等着他买新书包的声音,
最终还是把那句 “这不太合适” 咽了回去,默默地拿起传单,走出了办公室。
七月的骄阳似火,柏油路面被晒得发软,空气仿佛都在扭曲。林默穿梭在城中村的小巷里,
汗流浃背地向每一个擦肩而过的农民工递上传单。他们大多皮肤黝黑,穿着沾满污渍的工装,
眼神里带着对生活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迷茫。“小伙子,你们这儿真的不扣工资?
” 一个扛着蛇皮袋的大叔小心翼翼地问,他的指甲缝里嵌着厚厚的黑泥,
“我上回在别的中介找活儿,干了俩月,一分钱没拿到,还被他们威胁了一顿。
”林默看着他布满老茧的手,想起李姐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深吸一口气,
低声说:“大叔,时薪其实是十五块,我们中介会抽三块。如果你信得过我,
我帮你介绍过去,保证一分不少给你。”大叔愣住了,随即眼里泛起一丝光亮,
紧紧握住林默的手:“真的?那太谢谢你了,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啊!”那天晚上,
林默把多出来的三块时薪折算成现金塞给大叔时,李姐正好撞见。
她当着全办公室的面把林默骂了个狗血淋头:“林默你是不是傻?跟钱有仇啊?
咱们出来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你跟这儿装什么清高?”张彪坐在一旁冷笑,
吐出的烟圈在林默眼前散开:“小林,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这行就是这样,你不扣别人的,
别人就扣你的。想当好人?回家喝奶去吧!”同事们的嘲笑声像针一样扎进林默的心里。
他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看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心里一片茫然。他不明白,
为什么老老实实赚钱就这么难?为什么那些本就生活不易的人,还要被这样层层盘剥?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成了办公室里的 “异类”。他依旧每天出去发传单,
但总会把真实的薪资告诉工人。同事们渐渐疏远了他,吃饭时故意坐得远远的,
聊天时看到他过来就立刻闭嘴,眼神里的鄙夷和嘲讽毫不掩饰。李姐更是变本加厉,
把最难缠的客户都推给他,还时常在张彪面前说他坏话。张彪也找过林默几次,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如果再 “胳膊肘往外拐”,就一分钱工资都别想拿到。
林默的业绩自然是垫底的,但他并不在乎。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熬过这个暑假,
拿到工资就赶紧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他每天按时上下班,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对同事们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仿佛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2 绝望跃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后,一切都改变了。那天林默正在整理资料,
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他走到窗边往下看,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被两个保安推搡着,老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布袋,
嘴里不停地喊着:“把钱还给我!那是我老伴的救命钱啊!你们不能这么黑心!”“老王?
” 林默认出了他。老人一年前被张彪安排人介绍去了一家机械厂,每天天不亮就去上班,
天黑了才回来,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最近经常因为被扣的半年工资来闹,
林默记得他说过,老伴得了重病,等着这笔钱做手术。林默觉得扣这半年的工资太狠了,
还劝过张彪别这么无情,人家确实急需这笔救命钱,但张彪却呵斥道:“和你有关系吗?
你在这充什么滥好人啊?这老头本来体力就不行,到了厂里也出不了多少力,
不就是变相偷懒吗?就得扣他的工资给他长长记性。”“吵什么吵?
” 张彪不耐烦地走了出来,看到老人,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不是说了吗?
你干活偷懒,被厂里扣了工资,跟我们没关系!赶紧滚,别在这儿影响我们做生意!
”“我没有偷懒!” 老人激动地喊道,声音因为愤怒和激动而颤抖,
“我每天都干到最后一个走!你们凭什么扣我半年的工资?
那是我一分一分攒下来给老伴看病的啊!”李姐和其他同事也围了过来,
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王老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儿撒野?
” 李姐抱着胳膊,语气刻薄,“我看你就是想讹钱吧?”“就是,赶紧走吧,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一个同事附和道,引来一阵哄笑。老人看着这群冷漠的人,
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他突然挣脱保安的束缚,疯了似的冲向楼梯间。“你们不给我钱,
我就从这儿跳下去!让大家都看看你们这些黑心鬼的真面目!”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即又爆发出更大的笑声。“跳啊!谁拦着你了?” 张彪双手叉腰,一脸不屑,
“有本事你就跳,跳了也没人给你钱!”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想冲上去拦住老人,却被李姐一把拉住:“别多管闲事,这种人就是装的,想吓唬谁呢?
”就在这时,楼顶传来一声绝望的嘶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林默抬头望去,
只见老人站在楼顶边缘,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他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冷漠的面孔,
最后落在林默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最后问你们一次,给不给钱?
” 老人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决绝。张彪嗤笑一声:“你吓唬谁呢?赶紧跳,
跳了我还能省点事。告诉你,你要是再闹下去,连另外半年的工资也别想要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老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他绝望地看了一眼天空,
纵身一跃。“啊!” 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林默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像一片落叶一样坠下来,
重重地摔在楼下的水泥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那片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地面。
他的眼睛还圆睁着,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办公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恐惧。
张彪的脸色煞白,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
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喂,老李啊,这儿有点事,
你过来处理一下…… 嗯,一个老头不小心摔了,没什么大事。”挂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林啊,别害怕,
这种事很常见。有些人就是想不开,跟咱们没关系。赶紧干活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同事们也纷纷附和,仿佛刚才那个鲜活的生命的消逝,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姐甚至还拿出镜子补了补妆,嘴里嘟囔着:“真是晦气,今天的业绩怕是要受影响了。
”林默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他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看着老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林默看着镜中的倒影,
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想起老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想起他说过 “老伴还在医院等着我” 时眼里的期盼,
想起他最后那绝望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席卷了全身。从那天起,
林默变了。他不再试图告诉工人真实的薪资,不再劝告同事们手下留情。他每天按时上下班,
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同事们起初还有些忌惮他,
但渐渐地发现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也就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张彪看他 “懂事” 了,
还表扬了他几次,说他终于 “开窍了”。林默依旧每天出去发传单,
但他的目光变得空洞而冷漠。他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农民工,
看着他们脸上或期盼或疲惫的表情,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机械地递上传单,
重复着那些早已背熟的谎言。他开始留意办公室里的一切。
喜好:张彪每天下午都要喝一杯加了三块方糖的速溶咖啡;李姐喜欢用一种柠檬味的护手霜,
而且总是随手放在办公桌的左上角;那个叫王强的同事有严重的脚气,每天都要换袜子,
而且总是把脏袜子塞在办公桌底下的鞋里……他甚至开始研究办公室的布局,
记住了每个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摸清了保安巡逻的规律。他像一个潜伏的猎手,
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等待着最佳的时机。暑假一天天过去,离他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
林默开始不动声色地准备着。他网购了一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几包活性炭,一瓶强力清洁剂,
还有一个小小的喷雾瓶。他把这些东西藏在宿舍的床底下,用旧衣服盖着,谁也没有发现。
3 血色初夜距离林默预定离开的日子还有七天,公司里发生了第一件离奇的死亡事件,
死者是王强。王强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经常借着介绍工作的名义骚扰来找活儿的女工,
林默不止一次看到他在办公室里对李姐动手动脚,
还听到他跟其他同事吹嘘自己如何 “搞定” 那些急于找工作的年轻女孩。老王跳楼那天,
他笑得最大声,还拿出手机对着地上的尸体拍照,说要发去给朋友 “开开眼”。那天晚上,
林默算准了王强会去公司附近那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嫖娼。他提前半个小时到了那里,
躲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里。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几家发廊透出暧昧的粉色灯光,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林默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汗。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一根钢管,那是他白天从工地偷偷捡来的,上面还沾着些许水泥。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王强这种人渣死有余辜,可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
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发抖。“哟,强哥,今天来得挺早啊。
”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发廊门口朝王强招手,声音娇媚。王强淫笑着走过去,
伸手在女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想你了呗,赶紧的,完事我还得回去跟哥几个喝酒呢。
”就在王强转身要进发廊的那一刻,林默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钢管砸向王强的后脑勺。“咚” 的一声闷响,
王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那个女人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跑进了发廊,
“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林默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强,胸口剧烈起伏。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用手一摸,是黏糊糊的血。“呕 ——” 林默再也忍不住,跑到墙角吐了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酸水,喉咙火辣辣地疼。他慌乱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清洁剂,
往钢管上喷了几下,又用抹布仔细地擦了一遍,然后把钢管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接着,
他掏出喷雾瓶,对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喷了几下,这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小巷。回到宿舍,
林默把衣服脱下来扔进盆里,用热水和肥皂反复搓洗。血渍很难洗掉,他洗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