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婆婆六十大寿,阖家团圆,她却亲手端来一碗观音土,笑得慈祥。
“阿阮,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忆苦思甜,你把它吃了,以后才能为我们傅家开枝散叶。”
满堂宾客的注视下,我丈夫傅辰安只低声劝我:“妈年纪大了,你就顺着她一次。”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
上一世,我就是吃了这碗观音土,肠穿肚烂,在痛苦中死去,傅家对外只说我福薄。
重来一世,我接过那碗观音土,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走到婆婆面前,掐住她的下巴,将那碗土尽数灌了进去。
“妈,您是长辈,这福气,得您先享。”
......
瓷碗脱手,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尖锐的碎裂声划破了寿宴的喜庆。
婆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呕声,浑浊的泥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弄脏了她那身昂贵的紫檀色寿袍。
满堂宾客的喧哗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死寂。
傅辰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瘫软的婆婆扶进怀里。
“妈!您怎么样?”
他扭过头看我,那张平日里温和的脸此刻布满了惊骇与怒意。
“温阮!你疯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心底是一片平静的荒芜。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扶着我,眼里却满是嫌恶与不耐。
公公傅宗业沉着脸,对着管家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送客!叫家庭医生过来!”
宾客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告辞,走时投来的目光里混杂着惊恐、怜悯与说不清的幸灾乐祸。
很快,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傅家人。
还有我这个,即将被审判的罪人。
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一左一右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没有挣扎。
婆婆被傅辰安扶着,还在剧烈地咳嗽,她指着我,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嘴里断断续续地骂着:“反了......反了天了......这个毒妇......”
傅辰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失望与痛心交织。
“阿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对妈有意见,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我轻笑一声。
“哪种方式?”我问他,“是她逼我吃土的方式,还是我让她自己尝尝的方式?”
傅辰安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公公傅宗业走了过来,他不像婆婆那样外露,也不像傅辰安那样纠结。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那种平静,比任何风暴都更令人心悸。
“把她关到老宅的静思阁去。”他发号施令。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见她,也不准给她送饭。”
静思阁,傅家的禁闭室。
上一世,我死后,他们便是将我的牌位,供在了那里。
静思阁在老宅最偏僻的角落,终年不见阳光。
门从外面被锁上,厚重的铁锁落下的声音,隔绝了我和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桌子,还有一扇焊了铁条的小窗。
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
我不在乎。
比起前世肠穿肚烂的痛苦,这点禁闭,算得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他们会怎么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