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凌臣,是小说结尾才出现的炮灰人物。我的剧情只有一句话。
“在苏小小看不见的角落,屈玥家公司破产,被送到一个年纪足以当他爸爸的男人手上,
而那个男人,是和屈玥父亲斗了数十年的死对头。”于是那天晚上,
看到身上满是伤痕、被捆着送到我家门口的少女,我沉默了。H市初秋的风已带着凉意。
我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回房休息。
门铃却在这时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急促。打开别墅厚重的实木门,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访客或快递。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站在阴影里,
他们中间的地上,蜷缩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是屈玥。
屈勇志那个曾经像骄傲小孔雀一样的女儿。才十六岁,本该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年纪。
此刻却狼狈得像被暴风雨蹂躏过的雏鸟。她的小脸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丝,
原本灵动的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地面,没有任何焦距,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她一动不动,
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碎的玩偶。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
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冷漠:“陆总,人送到了。那边交代,是您的了。
” 他刻意加重了“交代”和“您的”几个字,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没等我开口询问或拒绝,那几个人便迅速转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
动作利落得像甩掉一个麻烦。大门沉重地关上,“咔哒”一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诺大的客厅里,水晶吊灯散发着过于明亮的光,照得地上的屈玥更加脆弱无助。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僵立在原地,
看着地上那个小小的、被命运彻底碾碎的“礼物”。
屈勇志那张意气风发、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脸在我脑海里清晰浮现。我们是大学同窗,
毕业后更是在同一个行业里摸爬滚打,是竞争对手,也是彼此认可的对手。
我和屈勇志最后一次见面时屈玥才七岁,那场决定我们各自走向的城东新区招标,
我输给了他,输得心服口服,也输得年轻气盛,远走他乡另起炉灶。竞争是真刀真枪,
但从未到你死我活、赶尽杀绝的地步。良性竞争,各凭本事,仅此而已。这些年天各一方,
联系渐少,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竟是公司破产,本人病发离世……而他的掌上明珠,
竟被当成战利品或泄愤的工具,送到了我这个“宿敌”面前。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荒谬和沉重悲哀的情绪狠狠攫住了我。“玥玥。”我开口,
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她毫无反应,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
仿佛已经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转身去储物间找来剪刀。
蹲在她身边时,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手腕脚踝上磨破的皮肤,剪断那些冰冷的绳索。绳索松开后,
深陷的红痕和破皮的地方显得更加狰狞。我又去拿来了医药箱,找出碘伏和棉签,
尽量轻柔地处理她脸上和手臂上几处明显的伤口。她依旧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任由我摆布,
只有在冰凉的碘伏触碰到破皮的伤口时,身体才会几不可察地瑟缩一下,
那是身体残留的本能反应。处理完伤口,我倒了杯温水,试着递到她干裂的唇边。“喝点水。
”这一次,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落在我脸上。
那双曾经盛满了骄纵、任性、不谙世事光芒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令人心碎的认命。
那眼神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她在等待一场早已被预设好的、更加残酷的凌迟。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我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更清楚是谁的手笔。
那个为了苏小小能冲冠一怒、视他人如蝼蚁的疯子顾家少爷。
仅仅因为屈玥看到苏小小被他“粗暴对待”,出于一点微末的同情和同学情谊,
试图帮助苏小小“逃脱”,就引来了灭顶之灾。证据?在那种只手遮天的权势面前,
在对方精心编织的“意外”和“巧合”面前,缺乏任何的证据。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孤立无援,家破人亡,她不敢报警,也不能报警,报警只会带来更可怕的报复。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对施暴者的愤怒和对眼前女孩遭遇的痛惜的火焰在我胸中燃烧,
又被沉重的无力感压下。我看着她那双写满绝望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坐下,视线尽量与她齐平,
努力收敛起身为一个成年男性可能带来的压迫感。“屈玥,”我看着她,一字一句,
清晰而郑重,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有力,“你得活下去。
”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濒死的蝴蝶最后一次扇动翅膀。“不是为了别人,
不是为了你父母未了的遗憾,”我紧紧盯着她空洞的眸子,加重了语气,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为了你自己。活下去,然后,拼尽全力地,让自己强大起来。
”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用法律的手段,用规则的力量,堂堂正正地,
为你自己,为你父母,讨回一个公道!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几秒钟,或者更久。时间失去了意义。然后,
我清楚地看到,那口枯井般死寂的眼睛里,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起初是茫然的,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旅人突然看到远方一丝微弱的星火,
充满了难以置信。接着,那点光开始跳跃,像是被注入了燃料,一点点变得明亮、炽热,
里面翻滚着刻骨的恨意,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求生欲。她没有说话,没有哭泣,
甚至没有点头。但她僵硬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地放松下来,不再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蜷缩的双腿收得更紧,
把那张伤痕累累的小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抽动,
无声地宣泄着积压了太久的恐惧、痛苦和那刚刚被点燃的、微弱的希望。那一刻,我知道,
这个被彻底摧毁的女孩,靠着那点恨意和“报仇”的执念,活过来了。后来的一切,
似乎顺理成章,又充满了外界的揣测和无声的压力。我成了屈玥法律上的监护人,
名义上的“养父”。手续并不难办,屈家已成过往云烟,树倒猢狲散,
没人会在意一个“破产老板的女儿”的去向,或者说,在意的人只会带着恶意的揣测:看,
那个陆凌臣,当年斗不过屈勇志,现在倒好,把人家的女儿弄到手了,真是“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啊。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我嗤之以鼻,也懒得解释。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在别墅二楼给她安排了一个安静明亮的房间,请了一位细心温和的阿姨照顾她的起居。
物质上,我从不亏待她,给她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生活保障。当收集曾经的证据的时候,
我发现一无所获。屈玥被绑架***的事情,苏小小以及顾傲天身后的顾家不可能不知情,
苏小小和顾傲天之间小小的“吃醋”就引得一个家庭的破碎,这其中的水很深,
顾家的手段相当可怕。屈玥变得异常沉默。她像一只受过重伤后躲进壳里的小兽,
警惕着外界的一切。她很少主动跟我说话,也几乎不叫我“陆叔叔”或者别的什么称呼。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相处模式:客气、疏离,却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近乎自虐般地刻苦。书桌的灯常常亮到深夜,
厚厚的习题册和笔记堆满了她的案头。她像一块干涸到极致、急需水源的土地,
疯狂地汲取着一切知识,尤其是法律相关的书籍。我知道,那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武器,
是她通往复仇之路唯一的桥梁。高中三年,屈玥以全市前十的优异成绩毕业。填报志愿时,
她没有任何犹豫,所有第一志愿全部填满了国内顶尖法学院。“决定了?
”我看着志愿表问她。“嗯。”她点点头,声音很轻,但眼神异常坚定,“学法律,
去帮助那些光明照不到的人。”“好。”我没有多问,只在确认书上签下了监护人的名字。
大学四年,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寒暑假也常常以实习、调研为由留在学校或外地。
我知道她在拼命地成长,在积蓄力量。偶尔通电话,她的声音渐渐褪去了少女的稚嫩,
变得冷静、条理清晰。她会跟我简单说说学业,聊聊遇到的困难,但从不提过去,
也从不提那个名字。我们的交流更像是一种事务性的报备。毕业典礼那天,
我特意推掉了重要的商务洽谈,飞到她所在的城市。巨大的礼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