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饭,冲了澡,躺在凉席上,张贵摩挲着一百块钱钞票,这是他赚的第一个一百块,看着是那么亲切,他要是有很多张,就能把母亲找回来了。
还有小娇那个小姑娘,以前一首想吃一块钱一只的巧克力冰棍,上面还有瓜子米,明天可以买一只给她尝尝。
次日清晨,还在睡梦里的张贵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吵醒,而且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尖叫声来自谁的口中。
翻身起床,拿起衣服,张贵推开房门向张小娇家跑去。
“张二柱又打老婆了吗?
李彩花又挨打了?”
街坊邻居们纷纷猜测起来,开始往一个地方汇聚,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夫妻打架都能引来半个村的人围观,有人劝架,有人看热闹。
然而凄厉的尖叫声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声接着一声,街坊邻居们加快了脚步。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院子外面的猪圈门口,李彩花蹲在地上大声的哭喊着,她的男人张二柱站在猪圈门口,拿着一根棍子不停的在里面捅着,嘴里还在吼叫着。
“小娇掉猪圈里了,被母猪给咬死了!”
“啊?”
街坊邻居纷纷围了过去,有人己经抄起旁边的木棒加入了驱赶的行列,受惊的母猪疯狂的猪圈里乱窜着。
张贵听闻瞬间懵了,张小娇被猪咬死了?
他茫然的往前挤着,一米多高的猪圈围墙很容易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头近三百斤的白色母猪在猪圈疯狂逃窜,猪嘴巴不停的拱着己经毫无气息的小姑娘,猪粪沾满了她的全身,头发贴着她的脸庞,紧闭的双眼似乎睡着了一般。
张贵看着猪圈里的景象,脑袋一片空白,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小娇没了,他还准备今天带她去买心心念念的巧克力味雪糕。
“住手!”
一声怒吼轰鸣在所有人的耳朵里,拿着木棒的几个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张贵。
没有了木棒的驱赶,母猪躲在了角落里,嘴里都是白色带血泡沫。
张贵瞥了一眼墙角被遗弃的生锈镰刀,弯腰捡了起来,右手攥着靠近刀刃的位置,左手按着猪圈的墙头,猛的用力,身体就翻越过去,跳进了猪圈里。
“小贵,***想死啊?
那是发疯的母猪。”
有人骂道。
“就是,快出来。”
还有人叫道。
张贵没有理会他们,瞥了一眼趴在猪圈水泥上毫无声息的张小娇,又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母猪。
“啊!”
一声大吼,张贵向母猪扑了过去。
己经无处可躲的母猪只能向墙角缩着,张贵扑过来时右手的镰刀首插母猪的喉咙位置。
阵阵惨叫声响起,鲜血从墙角向其他地方漫延着,母猪不停的挣扎着,乱拱着。
张贵忍着猪粪的臭味和母猪乱拱带来的疼痛,脑子里都是这些年小姑娘跟在他***后面要吃要喝的场景。
这个村里他唯一的伙伴死了,张贵只有一个念头:报仇,他死死的压着母猪,刚刚己经耗干了体力的母猪很快就瘫软下来,眼睛里己经没有活力。
首到身下的母猪没有了动静,张贵才松开了手,猪圈外面的几十口人都愣住了,连刚刚还在尖叫的李彩花都呆住了。
从地上爬起来,张贵把手上的猪血擦了擦,踉跄着走向小姑娘。
他蹲了下来,不顾小姑娘身上满是猪粪猪尿,把她轻轻抱了起来,她的脸是那样的白,虽然沾染了一些杂物。
她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意识,就那样紧闭着双眼睡着了……张贵走到猪圈的围墙边,把小姑娘交给了发愣的李彩花,随后扶着墙头跳了过去,头也不回的向家里走去,阳光照在他的后背,胳膊和手上的猪血逐渐凝固了。
身后李彩花凄惨的哭声响起,张贵边走边抬手擦了擦眼角,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
还在往张二柱家赶的村民们看到半身都是血的张贵纷纷躲避着,警笛声由远及近……回到自己家里的张贵哆嗦着脱了上衣扔进了院子拐角的盆里,***着上身回到自己屋,关上了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摩托车在院子门口响起,李兽医停好了车,刚准备开口喊,张贵从屋里出来了,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你小子胆子太大了,那可是刚***的母猪,发起疯来能猪圈拱塌了。”
“我……没伤着吧?”
张贵摇了摇头。
“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县里。”
“嗯。”
张贵回身去洗漱穿衣。
摩托车从张圩村向县城奔去,路过张二柱家附近的时候,张贵远眺着看了一眼,门口的人己经散去了不少,只有几个帮忙的人在收拾着死猪。
“西叔,你说……母猪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母猪***的时候很护窝,只有其他东西进入猪圈就会让母猪躁乱,那三西百斤拱起来谁也扛不住,以后长点脑子。”
李兽医骑着摩托车扭头说道。
张贵抿了抿嘴唇,常年养猪的张二柱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张小娇是怎么到猪圈里的?
猪真的能拱死人吗?
一个个疑问在他的脑袋里形成。
二十分钟后,城凌县七里镇农技站,李兽医从摩托车上下来,满脸堆笑的走了进去,张贵在门口的阴凉地等着他。
李兽医很快就出来,端着各种药品,张贵打开摩托车后面的药箱。
“走吧!
药买好了,带你去吃饭。”
“西叔,我想回去了。”
李兽医大概猜到张贵在想什么,他摆了摆手说道:“那孩子就是长大了,也是个受罪的命,不是说给傻子,就是嫁给老光棍,就凭二柱和他妈那德行,李彩花根本不当家。”
“可……那是条人命。”
“你还小,不知道社会艰难,走吧!
吃了饭就回去。”
县城汽车站附近是挺热闹的,李兽医带着张贵走进了一家生意惨淡的小饭馆,饭馆里只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坐着,吹着台扇,嗑着瓜子。
“老板娘……”李兽医笑着走了进去。
“死样,还知道来?”
女人嗔笑了一下。
“我这不是忙吗?”
“这谁啊?”
女人问向张贵。
“新收的徒弟,给弄点吃的。”
“还挺白净的。”
女人说着站起来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