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偶遇的陌生人准确叫出我的小名,声称是我老同学。 警方查证此人根本不存在,
所有证件都是伪造的。 更诡异的是,他开始出现在我亲友圈,每个人都坚称认识他十几年。
当科学家发现他是量子态的“概率云生物”时,他突然在新闻直播中消失。
只留下一句话:“你们观测我的瞬间,我就坍缩为不存在了。”超市的冷气开得过分慷慨,
冻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我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茫然穿梭,
心思早被那堆未处理的实验数据和明天要命的项目会议塞满。
周围是罐头被拿起放下的哐当声、冷冻柜低沉的嗡鸣,
还有远处收银台扫描器单调的“嘀嘀”声,一切混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杂音背景。
就在我伸手去够货架顶层那盒打折麦片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切了进来,清晰得像冰锥,
直刺耳膜:“阿哲?李哲?是你吗?”我动作一滞,愕然回头。一个男人站在几步开外,
推着一辆空荡荡的购物车。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不高不矮,穿着常见的灰色夹克和牛仔裤,
面容干净,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温和的英俊,属于那种丢进人堆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但他脸上那种熟稔到近乎亲昵的笑意,让我瞬间感到一种强烈的错位感。“真是你啊,阿哲!
多少年没见了!”他笑容扩大,快步走近,极其自然地拍了拍我的手臂,
“刚才在生鲜区那边,看着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老同学!还记得我吗?”大脑一片空白。
我飞快地在记忆的索引里搜寻这张脸,高中?大学?研究生?每一个可能的时间节点,
每一个班级合影的角落,都检索不出这张面孔的任何匹配项。一丝一毫都没有。那种感觉,
像是在翻找一本从未印刷过某页的书。“呃,抱歉……”我皱紧眉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拉开一点距离,“您是……?”“啧,贵人多忘事啊老同学!”他毫不介意我的疏离,
反而又凑近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络,“我,艾伦啊!高二那年,
咱们不是还一起在操场上罚过站?就那次物理课偷看漫画被抓,老班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哈哈!”他笑得爽朗,仿佛那真是我们共享的、无比珍贵的青春糗事。
我后背的汗毛无声地立了起来。高二物理课?罚站?我确信绝无此事。更让我血液发冷的是,
他喊的是“阿哲”——只有我早已过世的外婆和童年几个最亲近的玩伴才知道的小名。
这个名字,连同那段遥远的乡村时光,早已被城市生活的尘埃覆盖了厚厚一层。“艾伦……?
”我艰难地重复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渣,“对不起,
我可能……真的没什么印象了。”他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随即又被宽容和理解取代:“哎呀,也难怪,都过去多少年了!人嘛,忙起来总是容易忘事。
”他语调轻松,目光却像无形的钩子,牢牢锁在我脸上,观察着我最细微的反应。
那眼神深处,有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像平静湖面下急速流动的暗涌,冰冷而专注。
他忽然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喏,看!还记得这个不?
你以前最爱吃这个牌子的薄荷糖,每次偷偷塞我一颗,还总把糖纸折成小飞机!
”躺在他掌心的,是半盒压得有点变形的薄荷糖。糖盒很旧了,边角磨损得厉害,
商标几乎褪色。
停的是其中一张露出的糖纸一角——那上面有一个极其微小、被手指反复摩挲过的折痕印记,
是我小时候独有的、把糖纸角折成一个小小凸起的习惯。外婆坐在老屋门槛上,
眯着眼看我笨拙地折糖纸飞机,阳光照着她花白的头发。她总是笑着唤我“阿哲”,
那声音带着泥土和阳光的暖意。这个习惯,连同那个小名,
早已被城市的高楼和实验室的精密仪器埋葬在记忆最深处,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超市的冷气更刺骨,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恐惧像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你……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喉咙干得发紧。
自称艾伦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下的薄冰,纹丝未动,甚至更柔和了几分。
他无视我眼中的惊疑和戒备,动作流畅地收起那半盒薄荷糖,
仿佛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证据”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叙旧道具。“哎呀,瞧我这记性,
”他轻松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自嘲,目光却依旧锐利地停留在我脸上,
“光顾着高兴碰见老同学了。留个电话吧阿哲,改天一定得好好聚聚!
我知道城西新开了家不错的馆子,他家的烤鱼一绝!”他报出一串数字,语速很快,
却异常清晰。那数字像一串冰冷的密码,强行刻进我的大脑。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艾伦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过身,
推着他那辆空无一物的购物车,汇入了不远处涌动的人流。
他的灰色夹克背影在花花绿绿的货架间晃了几下,像一滴水融入浑浊的河流,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快得如同一个设计好的脚本,精准、高效,留下我僵在原地,
手里还捏着那盒冰冷的麦片,耳边只余下冷冻柜更加强劲的嗡鸣,震得我头皮发麻。
空荡的警局接待室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日光灯管发出低低的电流声,
映着对面年轻警官略显疲惫的脸。他指尖夹着的笔无意识地在登记簿上轻轻敲打着,
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在给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打着节拍。“……所以,李先生,
”警官抬起眼皮,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安抚,也掩不住一丝例行公事带来的倦怠,
“你是在新源超市遇到这位自称艾伦的‘老同学’,他准确叫出了你的小名,
还出示了只有你和你已故外婆才知道的旧物,以此证明你们认识多年。
但你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并且感到非常不安,对吗?”“对!完全陌生!
”我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他说的那些事根本不存在!
那盒糖……那糖纸的折痕,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太诡异了!”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冰冷的汗意浸湿了掌心。警官点点头,在登记簿上快速记录着,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明白了。他自称艾伦?有提到全名吗?
”“没有,只说叫艾伦。”“外貌特征呢?年龄?身高?穿着?
”我努力回忆超市里那张毫无特色的脸:“三十岁左右?大概……一米七五上下?灰色夹克,
牛仔裤,很普通的长相……”描述越是进行下去,我越是感到一阵无力。
那张脸像被刻意模糊过,除了那双让人不安的眼睛,其余细节都在记忆中迅速褪色、消散。
“好的。”警官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放得更缓,
带着一种经验丰富的劝导意味,“李先生,我理解你的困扰。这种情况,
有时可能是因为对方认错了人,或者……嗯,也可能存在一些精神压力导致的记忆混淆?
或者,单纯是对方开的一个不太妥当的玩笑?”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
“你最近工作压力大吗?或者睡眠不太好?
”一股被轻视的怒意混合着更深的恐惧猛地冲上头顶。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我没有精神问题!这不是玩笑!他认识我外婆!
他叫我‘阿哲’!”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接待室里回荡,引来远处其他警员短暂的侧目。
警官脸上的职业性安抚终于被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取代。他抬手示意我坐下,
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公事公办的硬度:“李先生,请冷静。我们会按程序处理。
你提供了他的电话号码,对吧?我们会尝试联系这个号码。另外,
基于你提供的模糊外貌特征,我们会调取超市监控。有进一步消息会通知你。
请保持手机畅通。”离开警局时,城市已是华灯初上。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
非但没能让我冷静,反而让心底那股寒意更深地蔓延开来。警察的怀疑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但艾伦那双眼睛——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带来的那种被彻底看透的毛骨悚然感,
却更加真实,更加沉重。几天后,手机在安静的实验室里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显示着那个区号的座机号码。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走廊尽头才按下接听键。“喂,
李先生?我这里是市局张警官。”是那天接待我的年轻警官的声音,
语气里之前那点职业性的倦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困惑。“张警官,有发现吗?
”“关于你报警提到的那个‘艾伦’,”张警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严肃,“我们查了那个手机号。是张未实名登记的太空卡,
最后一次使用信号定位就在新源超市附近,之后完全消失。
调取了超市及周边所有监控探头……”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所有角度的录像我们都仔细排查了,
包括你描述的时间段和你当时所在的货架区域。录像里,只有你一个人在拿麦片。
在你转身后,那个位置……没有人靠近过你。至少,
监控里没有拍到任何符合你描述特征的可疑人员。”我的手指瞬间攥紧了冰凉的手机外壳,
指节发白。监控里没人?怎么可能?!艾伦拍我手臂的触感,那薄荷糖盒的旧塑料感,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那么真实!“这不可能!他就在那里!还跟我说话了!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李先生,请冷静。”张警官的声音透着无奈,
“我们也尝试根据你提供的‘高二同学’这条线索,
在你可能就读过的高中学校进行了初步排查。那个时间段,
所有班级的学生名册和毕业照我们都过了一遍。没有叫艾伦的学生。同名同姓或名字接近的,
也没有任何外貌特征能和你描述的哪怕有半分相似之处。
”听筒里只剩下电流微弱的嘶嘶声和我自己沉重的呼吸。超市冰冷的灯光,空荡的警局,
还有此刻电话里传来的信息,像一块块巨大的寒冰,将我围困在中央。“那……那个名字呢?
‘艾伦’这个名字本身……”“我们扩大了搜索范围,”张警官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面对无法解释现象时的审慎,
“尝试在人口信息库、社保、医疗、银行等基础系统里交叉检索‘艾伦’这个名字,
结合你提供的模糊年龄范围。结果是……零匹配。李先生,
在我们现有的、覆盖全国的身份信息系统里,查无此人。
完全没有符合‘艾伦’这个身份的生命轨迹记录。”查无此人。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铁锤,
重重砸在我的意识上。手机变得异常沉重,几乎要从我汗湿的手中滑落。走廊尽头窗外,
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此刻却只映照出我眼中巨大的茫然和冰冷的恐惧。
一个在监控里隐形、在数据库里蒸发的人,却拿着我童年的秘密,
像一个幽灵般闯入了我的生活。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诡异中滑过。
艾伦没有再直接出现在我面前,但他存在的痕迹却像藤蔓一样,
无声无息地开始缠绕、渗透进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起初是细微的涟漪。
一次和大学死党王强约饭。几杯啤酒下肚,聊起当年篮球场上的糗事,王强突然一拍桌子,
喷着酒气笑道:“对了哲子,还记得艾伦那小子不?就那次打完球,非嚷嚷着要吃冰,
结果咱仨翻墙出去,他落地没站稳,啪叽摔个大马趴,门牙磕掉半颗!哈哈,那小子捂着嘴,
血顺着指缝往外滋,还含糊不清地喊‘我的冰!我的冰!’……笑死老子了!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握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翻墙?摔掉半颗门牙?我大脑飞速检索,
篮球赛后的记忆片段里,只有我和王强勾肩搭背骂骂咧咧地走向食堂,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更别提什么摔掉门牙的艾伦!“王强,你……喝多了吧?”我强笑着,
试图掩饰声音里的颤抖,“哪来的艾伦?”王强一愣,醉眼朦胧地瞪着我:“靠!
哲子你失忆啦?艾伦啊!就那个……瘦高个,笑起来贼贱,投篮姿势贼别扭那小子!
咱仨不是号称‘物理系三贱客’吗?”他脸上的困惑无比真实,
甚至带着点被朋友遗忘的委屈,“他后来不是还跟你一起保研去搞量子那啥玩意儿了吗?
”物理系三贱客?保研?我后背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我的保研名额是单打独斗争来的,
实验室里根本没有一个叫艾伦的同伴!我看着王强笃定的表情,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艾伦的“存在”已经开始篡改我身边人坚固的记忆。紧接着是家庭聚会。饭桌上,
母亲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哲啊,你最近跟艾伦联系没?那孩子多懂事,
上次你爸住院那阵,他跑前跑后帮了多少忙!又是联系专家,又是帮忙值夜,
还特意熬了鸡汤送来……唉,你爸到现在还念叨,说这孩子比亲儿子都贴心。
”母亲的眼圈甚至有点发红,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感激。我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
几乎要把竹筷折断。父亲去年那场突发心梗,是我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
熬红了眼跑遍关系联系专家,独自应对所有的惊慌失措。
那段记忆里只有消毒水的气味、冰冷的座椅和签不完的同意书,根本没有什么艾伦!
更别提鸡汤!可母亲的眼神那样认真,父亲也在旁边点头附和,
仿佛艾伦的“雪中送炭”是铁一般的事实。再后来,是女友林薇。她刷着手机,
忽然把屏幕转到我面前,语气带着点小兴奋:“哎,你看!艾伦朋友圈发的!
他和他未婚妻去大理拍的婚纱照!好美啊!他们真般配!”屏幕上,洱海边,
艾伦穿着笔挺的白色礼服,脸上是幸福洋溢的笑容,亲密地搂着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
照片下,共同好友的点赞和祝福评论刷了长长一串,
其中赫然有王强的名字:“百年好合啊贱客!”还有我表妹的留言:“哇!嫂子好美!
艾伦哥要幸福!”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朋友圈?婚纱照?共同好友的祝福?
这一切像一张精心编织、天衣无缝的巨网,将我死死罩在其中。我僵硬地看向林薇,
她的笑容自然明媚,眼神清澈,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她甚至开始翻看艾伦以往的朋友圈,
指着另一张照片说:“你看这张,去年咱们一起去露营烧烤,艾伦烤的鸡翅最好吃,
你当时还跟他抢来着,记得不?”露营?烧烤?抢鸡翅?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次活动!
我看着林薇手机屏幕上那张“我”和艾伦在篝火旁举着焦黑鸡翅、互相做鬼脸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