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迷途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尖啸。赵铭的手指死死抠住方向盘,
指节泛白。仪表盘蓝光在雨幕里忽明忽暗,水温表指针疯狂跳动,明明引擎盖烫得能煎鸡蛋,
仪表盘却显示零下十五度。"倩倩?晓晓?"他扭头看向副驾和后座,
妻子张倩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睫毛上挂着水珠——可她闭着眼,呼吸平稳得像具标本。
后座的晓晓蜷成小小的一团,粉色雨衣下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
腕间那串他去年买的红绳手链松松垮垮,珠子撞在座椅皮套上,"嗒嗒"轻响。
雨刷突然卡住,玻璃上瞬间糊了层血幕。赵铭猛地抬头,透过模糊的水痕,
看见前方路牌在雨幕里摇晃——"望鱼岭大桥 3km"。他浑身一震,后颈泛起鸡皮疙瘩。
三天前,他的车就是在这座桥边的排水渠打滑,连人带车撞进了水库。
"叮——"手机在杯架里震动。赵铭抓过一看,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差点把手机砸出去。
来电显示是"张倩",备注名的字体却在滴水,"倩"字的最后一捺拖成一道黑痕,
像道抓痕。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阿铭,我在老地方等你。"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张倩的,
是个女人的,带着水汽的闷哑,"雨这么大...你该不会忘了?"赵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地方?他们结婚七年,从未去过什么"老地方"。他正要挂断,那声音突然笑了,
笑声里混着水流搅动石子的声响:"你记得的,阿铭。去年今天,
你说要带我和晓晓去看萤火虫...结果呢?"赵铭的瞳孔剧烈收缩。去年今天?
去年今天他在做什么?记忆突然裂开一道缝。他看见自己站在水库边,
怀里抱着个穿红雨衣的女人,她的脸埋在他颈窝,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阿铭,
你看这水多清。"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等我们老了,就来这儿钓鱼好不好?
""够了!"赵铭吼出声,手机"啪"地掉在座椅上。他猛地踩油门,
车子却像被无形的手拽住,引擎发出垂死的轰鸣,最终熄火。雨更大了。赵铭推开车门,
冷风裹着腥气灌进来。他这才发现,车外停着辆公交车。深绿色的车身爬满锈迹,
车窗蒙着灰,看不清里面。最诡异的是车牌——被泥浆糊得严严实实,
只隐约能看见"三河"两个字。"师傅,能借个火吗?"车门突然拉开条缝,
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手腕上戴着和他女儿同款的红绳手链。赵铭后退半步,撞在车门上。
那只手顿了顿,缓缓缩回去。公交车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车门"吱呀"合上,
引擎声突兀地响起,竟朝着大桥方向开去。赵铭摸出手机,屏幕是黑的。他抬头,
发现雨幕里有团白影晃过——是刚才那辆公交车!它的尾灯没亮,却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在暴雨里飘一样前进。裤袋里的东西硌了他一下。他掏出来,是个褪色的儿童发卡,
塑料花瓣边缘裂开细纹,沾着暗褐色的污渍。赵铭瞳孔骤缩——这不是晓晓的发卡吗?
三天前他收拾女儿遗物时,明明收进了首饰盒。"阿铭?"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赵铭浑身僵硬地转身,看见张倩站在雨里,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却没湿透她的衣裳。
她怀里抱着晓晓,孩子的脸埋在她颈窝,和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回家吧。
"张倩朝他招手,"雨太大了,车坏了。"赵铭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
他注意到张倩的脚——她的白色运动鞋沾着泥,却没有水痕。晓晓的雨衣下摆滴着水,
可她的睫毛上没有雨珠,像两枚凝固的黑曜石。"倩倩,晓晓的雨衣..."他声音发颤。
张倩笑了,笑容温柔得诡异:"晓晓不怕雨呀。"晓晓突然抬起头。
赵铭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女儿的眼睛是红色的,像两颗泡在血水里的玻璃珠。"爸爸,
"晓晓歪着头,"奶奶说,今天是忌日。"忌日?赵铭的脑海里炸开惊雷。他终于想起,
今天是妻女的忌日。三个月前的暴雨夜,他的车冲进水库,张倩和晓晓当场溺亡。
而他...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在医院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后失去了那段记忆。可现在,
她们就站在雨里,浑身干爽,连发梢都不湿。"跟我走。"张倩伸出手,"阿铭,
我们去桥那边。"桥。望鱼岭大桥。赵铭的喉咙发紧。他想起三天前的车祸现场,
救援人员说,他的车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推进排水渠的。他还想起,
打捞队在水底发现了半枚铜铃铛,和晓晓脖子上戴的那枚一模一样。"不。"他后退一步,
撞在公交车上。车门"咔嗒"一声开了,里面涌出潮湿的风,混着铁锈和腐叶的味道。
张倩的脸色变了。她怀里的晓晓开始挣扎,红绳手链"啪"地断裂,珠子滚落在地,
每一颗都刻着细小的符咒。"阿铭,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张倩的声音变得尖锐,
"你说过要陪我们一辈子的!"赵铭突然转身就跑。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不能回头。
雨水灌进领口,他却觉得浑身发烫。身后传来晓晓的哭声,张倩的尖叫,
还有某种黏腻的、类似皮肤摩擦水泥地的声响。他跑过路牌,
"望鱼岭大桥"五个字在雨幕里泛着冷光。桥中央的路灯忽明忽暗,
照见桥栏杆上缠着几缕红绳——和张倩、晓晓戴的同款。赵铭的脚步顿住。他看见桥底下,
水库的水面翻涌着,浑浊的浪涛里浮起无数赤睛鱼。那些鱼的眼睛瞪得极大,
眼白泛着青灰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正朝着桥的方向疯狂游动。"阿铭!
"张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铭不敢回头,拔腿往桥头跑。可他的脚像被钉在地上,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他听见公交车的引擎声从背后逼近,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越来越近。
"阿铭,你看!"张倩的手搭在他肩上。赵铭浑身僵硬,
却看见她指向桥底——水面上浮起一张脸,苍白肿胀,头发缠满水藻,左眼是正常的黑色,
右眼却泛着诡异的赤红。那是他自己的脸。
第二章 空荡的候车室与不安的预兆赵铭在便利店前摔了一跤。雨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
他抹了把脸,抬头看见招牌上的霓虹灯在闪烁——"三河口 24h便利店"。玻璃橱窗里,
店员正低头擦柜台,动作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要关店了。"店员头也不抬,
"这雨下得邪性,您赶紧回家。"赵铭这才发现,便利店的电子钟显示的是23:59,
可外面的天色和他刚下车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阴沉的傍晚。他摸了摸口袋,
手机不知何时充上了电,屏幕亮着,显示三条未接来电——都是张倩的,
时间停在18:30。"师傅,"他抓住店员的手腕,"刚才路上有辆公交车,
车牌被泥糊了,您看见了吗?"店员的手顿住,缓缓抬头。
赵铭倒抽一口冷气——店员的眼白泛着青灰色,瞳孔缩成针尖,和水库里的赤睛鱼一模一样。
"没看见。"店员扯出个僵硬的笑,指甲缝里渗出黑褐色的污渍,"您该走了,雨要大了。
"赵铭后退两步,撞翻了门口的伞架。塑料伞骨碌碌滚到门口,
他看见伞下站着个穿红雨衣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阿铭。"女人开口,
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赵铭浑身血液凝固——这是张倩的声音。"跟我走,晓晓在家等你。
"赵铭转身就跑,却被伞绊倒。他摔在地上的瞬间,看见女人的红雨衣下露出半截手腕,
戴着和他女儿同款的红绳手链。"叮铃——"收银台的铃铛响了。赵铭抬头,
发现店员正盯着他身后的镜子。镜子里,穿红雨衣的女人和他重叠在一起,
女人的脸慢慢转过来,右眼是诡异的赤红。"您看,"店员指着镜子,"她一直在等您。
"赵铭猛地回头。穿红雨衣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雨水顺着帽檐滴落,
却在地面晕开黑色的水痕。她的手搭在他肩上,温度像块冰。"阿铭,我们回家。
"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水腥的腥气。赵铭的喉咙发紧。他想起三天前的医院,
护士说他被救上来时,怀里抱着个穿红雨衣的女人。可他的记忆里,那天根本没见过红雨衣。
"我不认识你。"他用力推开女人,踉跄着跑出便利店。雨更大了。
赵铭躲进旁边的公交站台,棚顶的铁皮被风吹得哐当作响。他盯着站牌上的路线图,
发现"望鱼岭大桥"那一站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用褪色的马克笔写着"忌日"两个字。
"小伙子,坐这儿吧。"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铭转头,看见个穿深灰色夹克的老头,
坐在长椅最里面,手里攥着把铜铃铛。铃铛表面刻满符咒,
和他女儿的红绳手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您怎么知道我姓赵?"赵铭警惕地问。老头笑了,
露出泛黄的牙齿:"你脖子上的玉坠,是我给阿玲的定情物。"阿玲?赵铭摸向脖颈,
那里确实挂着块羊脂玉坠,是他母亲传给他的。可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阿玲是我女儿,
"老头摩挲着铜铃铛,"二十年前,她和你现在一样,总说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后来她嫁了个开公交车的男人,在望鱼岭大桥出了车祸。"赵铭的心脏狂跳。
公交车的线索再次出现。"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老头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
"她的车冲进水库,我和老伴儿去打捞,只找到半枚铜铃铛。"他从兜里掏出半枚铃铛,
和赵铭女儿手链上的那半枚严丝合缝。"你女儿的红绳,是你亲手编的吧?
"老头指了指赵铭的手,"晓晓那丫头命薄,她的红绳是阿玲求来的,
说是能镇住水里的东西。"赵铭想起晓晓出事前,确实说过"奶奶给了条保平安的绳子"。
可他的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怎么可能给晓晓编红绳?"您到底是谁?"赵铭的声音发颤。
老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我是来帮你的。今晚子时,水库要开闸放水,
水里的东西要出来找替身了。你妻女的红绳断了,她们...""够了!
"赵铭甩开老头的手,转身就跑。他听见身后传来铜铃铛的脆响,
混着老头的笑声:"去老宅吧,你前世的记忆都在那儿。"赵铭狂奔在雨幕里,
身后的公交站台渐渐模糊。他想起老头的话——老宅。灰雾镇西头有座废弃的老宅,
传说闹鬼,镇民们宁可绕远路也不经过。可他从未去过那里,怎么会和"前世"有关?
雨势突然减弱。赵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见前方有栋青灰色砖房,屋顶爬满枯藤,
窗户上的玻璃碎了大半,像空洞的眼窝。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陈宅"两个字。
门虚掩着。赵铭推开门,霉味混着潮湿的木香气扑面而来。屋内的家具蒙着白布,墙皮剥落,
露出里面的红砖。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个相框,照片已经泛黄——是个穿红雨衣的女人,
抱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背景是望鱼岭大桥。照片里的女人,和张倩长得一模一样。
赵铭的手在发抖。他走近桌子,发现相框背面有行字:"1995年7月31日,
阿玲和晓晓。"日期是他出生的前一年。"阿铭,你终于来了。"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铭猛地转身,看见穿红雨衣的女人站在窗前,帽檐下的脸隐在阴影里。
她怀里的晓晓动了动,抬起头,右眼是诡异的赤红。"妈妈。"晓晓的声音像根细针,
扎进赵铭的太阳穴。他想起前世的记忆碎片——他站在水库边,怀里抱着穿红雨衣的女人,
她的脸埋在他颈窝,说:"阿铭,你看这水多清。""你是谁?"他盯着女人,
"你不是我妻子。"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是阿玲,你第一世的妻子。这一世,
你娶了另一个张倩,可你心里始终想着我。"赵铭后退两步,撞翻了椅子。
他想起重生前的记忆——他在医院醒来,护士说他失忆了,只记得自己叫赵铭,
有个妻子叫张倩,女儿叫晓晓。可现在看来,那些记忆都是假的,是他被篡改的幻觉。
"晓晓呢?"他吼道,"我女儿在哪里?"阿玲的笑容变得狰狞:"晓晓在水里。
和你前世的妻子一起。你以为你救了她?你亲手把她推进了水库。"赵铭的头痛欲裂。
他想起车祸现场的细节——救援人员说,他的车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推进排水渠的。
可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为什么会失去记忆?"跟我来。"阿玲转身走向楼梯,
"我带你去看看真相。"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赵铭跟着她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有间卧室,门牌上写着"晓晓的房间"。门虚掩着,他推开一条缝,
看见里面摆着张小床,墙上贴着晓晓的蜡笔画,画的是爸爸妈妈牵着她在水库边钓鱼。
床底下露出个铁盒。赵铭蹲下身,打开盒子——里面全是照片,
每张照片上都是穿红雨衣的阿玲,抱着不同年龄的晓晓。最后一张照片的背景是水库,
日期是今天。"阿铭,你看。"阿玲站在他身后,"今天是你们的忌日。二十年前,
你为了救我,把车开进了水库。可你不知道,那片水底下镇着个邪祟,
它需要活人的魂魄喂养。"赵铭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里的阿玲穿着红雨衣,
站在水库边,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的脖子上戴着半枚铜铃铛。"这是晓晓?
"他声音发颤。"是你的第一个女儿。"阿玲说,"她出生那天,水库的水漫进了产房。
接生婆说,这孩子带着水鬼的怨气。后来她三岁那年,突然开口说'妈妈,
水里有阿姨要吃我'。"赵铭想起晓晓出事前,确实说过"水库里有阿姨"。
他当时以为是孩子胡说,现在才知道..."邪祟需要每二十年献祭一次,"阿玲走到窗前,
"第一次是你妻子,第二次是你女儿。这一次,轮到你了。"窗外传来公交车的引擎声。
赵铭转头,看见那辆深绿色的公交车停在楼下,车灯透过雨幕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片血影。
"它来接你了。"阿玲笑着说,"跟我下楼吧,它在等你。"赵铭跟着她下楼。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个铜盆,里面盛着半盆浑浊的水,水面浮着无数赤睛鱼。
它们瞪着青灰色的眼白,齐刷刷地看向赵铭。"这是水鬼的眼睛。"阿玲说,
"它们在看你的一生。"赵铭看向水面,倒影里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穿红雨衣的男人。
男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水库边,怀里的女人大喊着什么。画面突然扭曲,
变成他开着车冲进排水渠,副驾的张倩尖叫着,后座的晓晓哭着拍打车窗。
"不..."他捂住脸,"这不是真的。""这就是真的。"阿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前世为了救我,害死了晓晓。这一世,你要偿还。"公交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却飘出一股腐叶和铁锈的味道。赵铭听见晓晓的声音从车里传来:"爸爸,
过来呀。"他一步步走向公交车。阿玲站在原地,笑容温柔:"去吧,阿铭。和她们团聚。
"赵铭拉开车门,里面的座椅上放着晓晓的红绳手链,还有半枚铜铃铛。他捡起手链,
戴在手腕上,突然想起重生前的最后一刻——他在水库里看到的红衣女人,就是阿玲。
车门"砰"地关上。公交车发动,驶入雨幕。赵铭看着车窗外,阿玲的身影越来越小,
最后消失在一片白雾里。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张皱巴巴的纸条,
是阿玲留下的:"想知道真相?去老宅的地下室。
"第三章 水库边缘的赤睛鱼公交车在雨幕里行驶了二十分钟。赵铭盯着车窗外的景象,
越看越心惊——道路两旁的建筑逐渐变得破败,路灯锈迹斑斑,
偶尔能看到褪色的"灰雾镇"路牌。这和他记忆中的小镇完全不一样。"叮——"车停了。
赵铭抬头,看见站牌上写着"望鱼岭水库 临时停靠点"。车门打开,腐叶的气味涌进来,
混着浓重的鱼腥味。"到了。"司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下车吧。
"赵铭回头,看见司机的脸——是那个穿深灰色夹克的老头,手里攥着半枚铜铃铛。
"你是谁?"赵铭握紧拳头。老头笑了:"我是来送你上路的。"赵铭想跑,
车门却"砰"地关上。公交车缓缓启动,驶向水库方向。赵铭透过车窗,
看见水库的水面翻涌着,浑浊的浪涛里浮起无数赤睛鱼,它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公交车,
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它们在欢迎你。"老头说,"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