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空心的盛宴陆沉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玻璃罩里。外面是人声鼎沸、色彩斑斓的世界,
而他,是罩中唯一的、永恒的静物。他能看见,能听见,能模仿,
甚至能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回应外界的一切***。他优雅、富有、英俊,
拥有让无数人艳羡的一切,唯独没有自己。他患有一种无法被医学定义的“病症”,
一种灵魂层面的绝对贫瘠。他无法自发产生任何情感。
喜悦、悲伤、愤怒、爱慕……这些人类赖以生存的情感光谱,于他而言,
是无法破译的异星语言。他的内心是一片绝对的、永恒的荒芜,像一颗早已冷却的星核,
在宇宙的死寂中无声漂浮。为了活下去,
为了维持这副与常人无异的、名为“陆沉”的完美躯壳,他必须“进食”。他的食物,
是情感。他是一个掠夺者,一个优雅的、不动声色的情感吸血鬼。
他必须不断地寻找那些情感充沛的“源泉”,在对方情绪达到顶峰的瞬间,
通过一种精神上的共鸣,窃取那份转瞬即逝的能量。
狂喜、剧痛、深爱、绝望……这些凡人避之不及的强烈情感,是他的盛宴。
他将窃取来的情感,储存在特制的水晶瓶里,像收藏最珍罕的葡萄酒。它们在他的密室中,
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妖异的光芒。他每天都需要“服用”它们,
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借来的“鲜活”,才能让自己的眼神不至于空洞得像一具古尸。
他收藏了无数价值连城的古董,但他最珍贵的藏品,是他人的生命片段。他是掠夺者,
也是一个被诅咒的、永恒的囚徒。他游走于人间,像一个最饥饿的幽灵,
寻找着下一个能让他短暂感到温暖的灵魂。直到他遇见许微光。那一刻,他知道,
他找到了他此生最完美的藏品,也是他最终的劫数。
第一幕:致命的吸引相遇发生在一个夏末的午后,城中一家新锐画廊的开幕式上。
空气中飘浮着香槟的气泡和人们故作高深的低语。陆沉对这些向来兴致缺缺,他来此的目的,
不过是履行一个无聊的社交义务,顺便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猎物”。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安静地站在一幅描绘末日景象的油画前。
画的作者是一位新锐画家,用色大胆而绝望,巨大的、燃烧的星球正向着倾颓的城市坠落。
陆-沉的眼神里没有欣赏,只有一种近乎解剖的审视。
他在分析这幅画里蕴含的情感——恐惧、悲壮、以及一丝诡异的、毁灭前的狂喜。
他能识别它们,就像一个植物学家识别标本,却无法体会它们的芬芳或毒性。
“您也喜欢这幅《献祭》吗?”一个清脆、带着一丝阳光味道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陆沉转过头。那是一个穿着柠檬黄连衣裙的女孩,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热烈的生命力,
与这个充斥着虚伪和矜持的场合格格不入。她就是许微光。“我只是好奇,
”陆沉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的磁性,“作者在画它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我想,他想表达的是,毁灭也可以是一种新生。”许微光仰着头,看着那幅画,
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就像凤凰,必须在火焰中燃烧,才能获得更美的生命。
你不觉得,那颗坠落的星球,美得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吗?”陆沉的内心毫无波澜,
但他完美地模仿出了一个被有趣观点吸引的男人该有的样子。他微微扬起嘴角,
说:“你的看法很特别。”许微光,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种人。
她的情感是如此外放、如此纯粹,像一个敞开盖子的香水瓶,
毫不吝啬地向全世界散发着自己的芬芳。对陆沉而言,
她是一个移动的、顶级的“情感源泉”。他开始有计划地、精准地接近她。
他了解到她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插画师,作品充满了童话般的想象力。于是,
他以收藏家的身份,买下了她最新的一副作品,并邀请她共进晚餐,
“探讨一下作品的内涵”。晚餐的地点,是他名下的一家私人餐厅,环境优雅,视野绝佳。
他谈吐不凡,从艺术史聊到哲学,从古董聊到星空,他懂她所有的奇思妙想,
甚至能在他浩瀚的知识库里,找到与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相呼应的典故。
许微光迅速地、毫无悬念地沦陷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他像一个谜,优雅、深邃,
眼神里总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淡淡的忧郁。那份忧郁对她而言,是致命的毒药,
让她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去温暖他、治愈他的冲动。
她一头扎进了这张由陆沉精心编织的、温柔的网里。他们的感情,按照陆沉的剧本,
迅速升温。他是一个完美的情人,因为他研究过成百上千种爱情样本。
他知道在什么时候送花,什么时候制造惊喜,什么时候说情话。
他知道如何在她情绪低落时给予最恰当的安慰,如何在她开心时用更盛大的快乐将她包围。
第一个“收藏”的时刻,发生在一个月后。那天是许微光的生日。
陆沉没有带她去任何昂贵的餐厅,而是开车带她到了城郊的一片山谷。当夜幕降临,
他打了一个响指。瞬间,整个山谷里,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像被唤醒的星星,
从草丛中、树林里飞舞而出。它们汇成一条流光溢彩的银河,将他们紧紧包围。
许微光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不是普通的惊喜,
这是她童年时最大的、早已被遗忘的梦想。她曾在画本上画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她哽咽着问。“我听过你的梦。”陆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柔得像一场幻觉。那一刻,许微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幸福和狂喜。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整个灵魂都在这片星河中燃烧。她踮起脚,
主动吻上了陆沉的唇。就是现在。在他们双唇相接的瞬间,陆沉感受到了。
一股金色的、温暖的、带着生命最原始甜美的能量,从许微光身上,
通过一种无形的精神链接,缓缓地流入他的身体。他的内心那片永恒的荒漠,
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泉。一种虚假的、短暂的“幸福感”包裹了他。
他甚至能模仿出心跳加速的感觉。而许微光,在狂喜的顶峰,
突然感到一阵无法解释的眩晕和疲惫。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怎么了?
”陆沉扶住她,声音里带着完美的关切。“没事,”许微光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笑了笑,
“可能……可能只是太激动了。”她不知道,她生命中最纯粹、最灿烂的一份“狂喜”,
已经被她深爱的男人,悄悄地窃取,并准备带回去,封存在一个冰冷的水晶瓶里,
成为他无数藏品中的一件。第二幕:不对等的爱与枯萎爱情,是许微光生命中最盛大的火焰。
她毫无保留地燃烧着自己,企图照亮陆沉那片她看不透的、深邃的夜空。随着感情的深入,
她爱得越来越投入,越来越痴狂。她将自己全部的情感,都毫无防备地展现在陆沉面前。
每一次争吵后的和好,都成了陆沉的盛宴。他们会因为一些小事,比如一幅画的挂法,
或者一个周末的安排而争执。许微光的情绪来得快,像一阵急雨。她会生气,会委屈,
会掉眼泪。而陆沉,总能以最优雅的方式,平息她的怒火,让她在愧疚和更深的爱意中,
扑进他的怀里。就在他们和解相拥的那一刻,
那份由剧烈冲突转化为浓烈爱意的、复杂而强大的情感,便会被陆沉尽数吸收。
许微光会感到一阵加倍的疲惫,她以为那是争吵后的心力交瘁。每一次思念到极致的重逢,
都是一次丰收。陆沉时常需要去国外参加古董拍卖会。在他离开的日子里,
许微光饱受思念的煎熬。她画不出画,吃不下饭,夜里翻来覆去都是他的影子。
当陆沉终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份压抑已久的思念会瞬间爆发,
化作最炙热的拥抱和亲吻。而陆沉,就在享受她这份“爱意”的同时,
也在汲取着她的生命力。每一次为他担心的焦虑,
每一次因他而起的嫉妒……所有这些凡人避之不及的负面情绪,在陆沉这里,
都成了维持他“生命”的必需品。他像一个最高明的农夫,
精准地耕耘着许微光这片肥沃的情感土壤,引导她长出他所需要的、各种各样的“果实”。
而这些果实,都被他带回了家,储藏在他那间绝对禁止许微光进入的书房密室里。
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却又美丽到极致的地方。密室的四壁,
是嵌在墙里的、带着冷光的玻璃展柜。展柜的架子上,
整齐地摆放着上百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每一个瓶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