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寒窗苦读十二年,在全省七十万考生中杀出重围,成为市理科状元。查到分数那一刻,
我以为自己终于能逃离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可我妈,我的亲生母亲,
却在我拿到清华录取通知书的当晚,“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老泪纵横地求我:“小曦,
你把这个机会给你弟弟吧!他是男孩,是咱们家的根,他不能没有未来啊!
”我看着一旁染着黄毛,正得意洋洋剔着牙的弟弟,笑了。再然后,
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录取通知书,连同我的手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我被锁在房间里,
听着客厅里他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要如何让我那不学无术的弟弟,顶着我的名字,
用我的通知书,走进中国最高学府。他们以为,锁住我的人,就能锁住我的命。他们不知道,
我不仅是学霸,我还是个疯子。一个被他们逼疯的女儿。1“林曦,你到底同不同意?
妈都给你跪下了!”我妈张桂芬的哭嚎声尖利地刺穿我的耳膜。她跪在地上,
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我的裤腿,脸上满是交织的泪水和鼻涕,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旁边,我弟林涛翘着二郎腿,一边玩手机,一边不耐烦地催促:“姐,你磨叽什么?
不就一个大学名额吗?你那么厉害,再考一次不就行了?我可不一样,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
”我低头看着我妈,再看看我弟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心中积压了十八年的火山,
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让我把清华的录取通知书给他?”我气极反笑,一字一顿地问,
“凭什么?”张桂芬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向顺从的我竟然敢反问。“凭……凭我是你妈!
凭他是你弟弟!”她拔高了音量,仿佛这样就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你是姐姐,
你就得让着他!你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要嫁人的!可你弟弟不一样,
他要给我们林家传宗接代的!”“传宗接代?”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让他传宗接代,所以我就活该被牺牲?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顶替上大学,
是犯法的!”“什么犯法不犯法的,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怎么能叫犯法?
”张桂芬从地上爬起来,叉着腰,露出了她平日里撒泼的本性,“我告诉你林曦,今天这事,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的录取通知书,我收起来了!
我明天就带你弟弟去报道!”我心一沉,立刻冲回自己的房间。果然,
我书桌上那个红色的、承载了我所有希望的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信封,不见了。
我发疯似的翻箱倒柜,抽屉里,书架上,枕头下……所有我可能放的地方,都空空如也。
不仅是通知书,我的身份证、户口本,甚至连刚办好的银行卡,都不翼而飞。2“别找了,
”林涛倚在我的房门口,幸灾乐祸地笑着,“东西都在妈那儿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猛地回头,双眼赤红地瞪着他:“林涛,你还是不是人?你高考总分才二百五,
连个大专都上不了,你去清华?你听得懂课吗?你配吗?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戳中了他的痛处。林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冲上来,
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说谁不配?老子有你这么个状元姐姐,就是配!
***就该为我服务!反正你聪明,大不了再复读一年,明年再考一个不就完了?
老子可等不了!”“放手!”我奋力挣扎。“小涛,别跟你姐动手!”张桂芬冲了进来,
嘴上说着劝架,却一把将我推开,护在了林涛身前。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转头对我怒目而视:“林曦!你怎么跟你弟弟说话的?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他学习不好,
你这个当姐姐的不知道帮帮他?现在有机会了,你还在这儿唧唧歪歪!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被她推得撞在书柜上,后背生疼,可远不及心里的疼。
白眼狼?到底谁是白眼狼?从小到大,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第一个永远是林涛的。新衣服,
永远是林涛的。我穿的,永远是他剩下的,或者干脆就是亲戚家淘汰的旧衣服。
他打游戏要买最新款的电脑,张桂芬二话不说,卖了家里唯一的老母鸡,也要给他凑钱。
我想要一本几块钱的辅导书,她却骂我败家,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我的学费,
是靠着每年学校的奖学金和自己假期打零工一分一分攒出来的。而林涛,
拿着张桂芬给的大把生活费,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成了远近闻名的校霸。如今,
我拼尽全力,考上了清华,他们却想轻而易举地摘走我的果实,还骂我是白眼狼?何其可笑!
3“我不会同意的。”我扶着书柜站稳,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死了这条心。
明天我就去教育局,去派出所,去把我的证件都挂失补办。我还会告诉所有人,
你们想做什么。”我的决绝让他们始料未及。张桂芬的脸色变了,她眼里的蛮横褪去,
换上了一丝惊慌。但林涛却被彻底激怒了。“你敢!”他嘶吼着,“你要是敢毁了我的前途,
我他妈就杀了你!”说着,他真的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朝我扑了过来。“小涛!”这一次,
连一直沉默着、像个隐形人一样的我爸林建国也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林涛。“够了!
都别吵了!”他这个一家之主,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我以为他要主持公道。我错了。
他只是把疯狂的林涛拉开,然后转过身,用一种疲惫而恳求的眼神看着我:“小曦,
算爸求你了。你弟弟……他不成器,要是没有个好文凭,这辈子就毁了。
你……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可怜可怜我和你妈,行吗?”我的心,在那一刻,
彻底沉入了冰窖。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他们是吸血的魔鬼。“不可能。”我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建国的脸垮了下来,他眼中的恳求变成了失望和冷漠。“既然你这么不听话,
”他叹了口气,对张桂芬使了个眼色,“那就先把她关起来,等小涛去学校报了到,
生米煮成熟饭,她再闹也没用了。”“咔哒”一声。我房间的门被从外面反锁了。
我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听着林涛兴奋地问:“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
”听着张桂芬宠溺地回答:“别急,明天就去买火车票!我的乖儿子,
以后就是清华的大学生了!”整个世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
沉重而悲凉。4我被关了整整一天。他们只在饭点的时候,
从门下面的缝隙里塞进来一点冷饭剩菜,像投喂一只狗。我没有吃。我也没有哭闹,
没有砸门。因为我知道,那毫无用处,只会白白消耗我的体力。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背靠着房门,冷静地思考着对策。我的手机被收走了,无法向外界求助。
窗户虽然没有被钉死,但外面装着老旧的防盗网,而且这里是三楼,跳下去非死即残。
门被反锁,钥匙在他们手里。我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插翅难飞。深夜,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压抑的兴奋交谈声。“火车票买好了,后天一早的。小涛,
你这两天哪儿也别去,在家好好看看你姐的高中课本,免得到时候露馅。”是张桂芬的声音。
“哎呀妈,你烦不烦?都到了清华了,谁还看那玩意儿?我去了就跟人说我高考超常发挥,
但底子薄,不就行了?”林涛不耐烦地反驳。“你这孩子……算了算了,到了那边机灵点。
你姐的身份证照片跟你有五六分像,又是姐弟,一般人看不出来。报道的时候糊弄过去就行。
等拿到了学生证,以后就没人查了。”“知道了知道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
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们从没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在他们眼里,
我只是一个可以为林涛的未来铺路的工具。工具坏了,或者不听话了,就关起来,
直到它“认命”为止。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眼泪,在黑暗中无声地滑落。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你们不让我活,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
5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惊醒。我立刻从地板上弹起来,
警惕地盯着门口。门开了,张桂芬端着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走进来,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小曦,饿了吧?快吃点东西。你想通了没有?只要你乖乖听话,等小涛毕业了,
妈保证让他给你找个好工作,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看着她,突然笑了。“妈,
你知道吗?我高三的时候,参加过一个竞赛,拿了省一等奖。
颁奖的老师是一位中科院的物理教授,他跟我说,我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很适合搞科研。
”张桂芬愣住了,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继续说:“我本来打算,
本科读完就去考他的研究生,以后留在实验室里。我不想要什么好工作,
也不需要谁来保证我衣食无忧。我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我的语气很平静,
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你看,”我指了指窗外,“天快亮了。再过几个小时,
太阳就会升起来。可是我的人生,好像从昨天开始,就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张桂芬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把碗筷重重地放在桌上:“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再有本事,现在还不是被我关在这里?林曦,我劝你认命!”“我不会认命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的人生注定要被毁掉,那我至少要选择,
由谁来毁掉,以及,用什么方式毁掉。”说完,我没再看她,而是径直走向窗边。
张桂芬被我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她皱着眉骂道:“神经病!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赶紧吃饭!吃完了给我老实待着!”她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再次锁上了门。我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手。我的手里,
握着昨天趁她不备,从她口袋里偷出来的一根发夹。一根细细的,黑色的,
最普通不过的发夹。这是我唯一的武器。6开锁,是一门技术活。幸运的是,我爸为了省钱,
给我的房门装的是最老式、最简单的弹子锁。而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为了备战物理竞赛,
曾经深入研究过各种机械结构,其中就包括锁芯的原理。我将发夹掰直,
用牙齿将顶端咬出一个微小的弯钩。然后,我蹲在门前,将发夹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
黑暗中,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紧张的心跳和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额头上的汗水滴下来,落进眼睛里,又涩又疼。我不敢眨眼。我必须在他们发现之前,
逃出去。“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惊雷。我成功了。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动门把手。门,开了一条缝。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电视机开着,
播放着早间新闻。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们吃早餐时留下的油条味。
我没有去拿桌上的钱,也没有去翻他们的钱包。我知道,我一旦拿了钱,
这件事的性质就可能从家庭纠纷,变成盗窃。我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咬我一口的机会。
我唯一的目标,是他们放在主卧床头柜上的那个布包。我的录取通知书,我的身份证,
我的户口本,我的一切,都在里面。7主卧的门虚掩着。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里面传来林建国均匀的鼾声。张桂芬大概是去厨房或者厕所了。机会只有一次。
我像一只狸猫,无声地溜了进去。那个熟悉的蓝色布包,就放在床头柜上,
离林建国的头不到半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伸出手,指尖几乎已经碰到了布包的边缘。
就在这时,林建国的鼾声,停了。他翻了个身,正好面对着我。我吓得魂飞魄散,
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两秒,三秒……林建国的呼吸,
再次变得均匀起来。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我不再犹豫,一把抓过布包,
转身就往外跑。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大门,拉开,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道。清晨的冷风吹在我的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我只知道,
我自由了。但,这只是开始。8我穿着睡衣,光着脚,在马路上狂奔。
路上的行人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求助的地方。派出所?教育局?不,还不够。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如果我只是报警,很大概率会被当成家庭矛盾来处理。警察最多就是批评教育,
然后把我再送回那个地狱。我不能冒这个险。我需要一个能让这件事彻底曝光,
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狡辩和反悔的途径。一个名字,
猛地从我脑海里跳了出来。——张晴。市电视台《焦点追踪》栏目的记者。高考成绩出来后,
她作为第一个采访我的记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干练、敏锐,问的问题一针见血。
我们聊得很投机,她还私下给了我她的名片,说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找她。
当时我只当是一句客套话。现在,这张名片,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
我的手机被收了,名片也在被他们搜刮过的钱包里。我怎么联系她?我停下脚步,
大脑飞速运转。对了!报刊亭!市电视台每天都会在报刊亭投放当天的报纸,
上面肯定有电视台的热线电话!我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最近的一个报刊亭跑去。“阿姨,
借您电话用一下,行吗?我家里出事了,手机被偷了,我给您钱!”我一边喘着粗气,
一边从睡衣口袋里摸出几张被汗水浸湿的零钱。这是我藏在枕头套夹层里的最后一点私房钱。
报刊亭的阿姨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她摆了摆手:“用吧孩子,不要钱。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拿起那部老旧的电话,按照报纸上刊登的热线号码,
颤抖着按下了数字。“您好,这里是市电视台新闻热线。”“您好,我是张晴记者,
我有重大新闻线索!”9半个小时后,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
我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张晴。她看到我穿着睡衣,披头散发,脚上还沾着泥土,
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变成了专业而冷静的关切。“林曦,别怕,慢慢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递给我一杯热豆浆。温暖的液体流过喉咙,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我打开那个从家里“偷”出来的蓝色布包,
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桌上。红色的清华录取通知书,我的身份证,户口本,
还有一张崭新的、属于林涛的假高中毕业证。张晴的瞳孔猛地一缩。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从张桂芬跪下求我,
到我被反锁,再到我今早的逃亡。我说得很慢,很清晰,没有哭,也没有控诉。因为我知道,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我需要的是冷静和理智。当我讲完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