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被顾家扫地出门,我蜷缩在垃圾桶旁撕了流产病历。
>一个流浪汉蹲下来问我:“要报仇吗?”>我鬼使神差跟他回了漏雨的阁楼。
>他每天打三份工养我,却总把唯一的肉夹到我碗里。>直到顾氏破产那天,
电视里播着首富婚讯。>西装革履的新郎正是我的“流浪汉”。
>记者追问:“江太太是哪家名媛?
”>他对着镜头轻笑:“是暴雨夜给了我半块面包的女孩。
”>顾承泽跪在我脚边哀求复婚时,我晃着婚戒挑眉:>“顾总认错人了,我是江太太。
”---冰冷的雨水像是天幕被捅穿了窟窿,倾盆而下,狠狠砸在苏晚单薄的脊背上。
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早已湿透的廉价衬衫,钻进骨头缝里,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蜷缩在巷子深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臭的绿色垃圾桶旁,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雨水混着污水在她脚边汇成浑浊的小溪,又脏又冷。几个小时前,
顾家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权势与冷漠的雕花大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她生活了三年的世界。管家老陈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虚伪恭敬的脸,
此刻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刻板,连语调都透着冰碴子:“苏小姐,顾先生吩咐了,
顾家的一针一线,您都不能带走。”他甚至没让她撑一把伞,
就这么把她推入了这片无边的雨幕里。“承泽…顾承泽…”她嘴唇哆嗦着,
徒劳地念着那个曾经以为会是此生依靠的名字,声音破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回应她的,
只有雨点砸在金属垃圾桶上单调而冷酷的“啪啪”声,像一记记无情的耳光抽在脸上。
真冷啊。冷得心脏都缩成了一团硬邦邦的冰疙瘩,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绝望的黏腻感。
手指在口袋里摸索着,触碰到一张被雨水浸得边缘发软、几乎要化开的纸片。
来——那张在冰冷医院里拿到的、宣告她腹中那个未成形小生命彻底离开的流产手术通知单。
薄薄一张纸,此刻却重逾千斤,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上面“苏晚”的名字和冰冷的医学名词,在昏黄的路灯下扭曲着,模糊不清,
像一张无声嘲讽的鬼脸。“哈…”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嘶哑、连哭都算不上的气音。
苏晚死死盯着那张纸,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烬和空洞。
她猛地用力!刺啦——纸片在湿冷的手指间被狠狠撕开!
一道狰狞的裂口贯穿了“苏晚”两个字,也贯穿了她过去三年所有自以为是的幸福和牺牲。
她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抓住裂口的两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狠地撕扯!刺啦!刺啦!
刺啦!纸片在她手中变成更小的碎片,又被无情的雨水迅速打湿、打烂,
像一堆肮脏的、粘腻的破败棉絮。她用力将它们揉成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万分之一。她扬起手,
将那团代表着屈辱和毁灭的纸团,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砸向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绿色垃圾桶!
纸团撞在冰冷的铁皮桶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软塌塌地滑落,掉进旁边浑浊的污水坑里,
瞬间被肮脏的水淹没,消失不见。力气仿佛也随着那个动作彻底抽离了身体。
苏晚猛地弯下腰,额头抵在冰冷湿滑的垃圾桶外壁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没有眼泪,
只有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一声接一声,破碎在哗哗的雨声里,
微弱得可怜。胃里空空荡荡,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疲惫,
像沉入冰冷的海底,再也浮不起来。“要报仇吗?”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高,
甚至有些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雨声,像一把锈钝的刀子,
直接刮在了苏晚混沌的意识上。她猛地一震,像受惊的兔子,艰难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湿漉漉、黏在额前的头发缝隙望出去。垃圾桶另一侧的阴影里,
不知何时蹲了一个人。昏黄的路灯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一个模糊的轮廓。很高,即使蹲着,
也能看出肩背的骨架很宽。一身深色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衣服,沾满了泥浆和污渍,
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但似乎蕴藏着某种力量的线条。头发很长,
油腻地纠结成一绺一绺,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那绝不是属于一个普通流浪汉的眼睛。虽然隐藏在湿发和阴影之后,
却异常锐利,像暴雨冲刷过后的黑曜石,深不见底,
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一种近乎疯狂的沉郁,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与她此刻绝望呼应的共鸣?那目光直直地穿透雨幕,落在她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一种…邀请?“什…什么?”苏晚的嘴唇冻得发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抠出来。那个男人没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半蜷缩在垃圾桶旁的姿势,
仿佛与这污浊的角落融为一体。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那个把你像垃圾一样丢出来的地方,
那个让你撕掉那张纸的人…你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吗?”“报仇”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铁钉,
狠狠楔进苏晚麻木冰冷的心脏深处。一股灼热滚烫的血气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
瞬间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冷,烧得她脸颊都在发烫。恨意!被抛弃的屈辱,失去孩子的剧痛,
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绝望……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出口,轰然爆发,
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盯着阴影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
男人似乎并不需要她明确的回答。他慢慢地、有些僵硬地站起身。动作间,
那身湿透的旧衣服紧贴着他,更清晰地显出他高大挺拔的骨架轮廓,
与这狼狈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朝苏晚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很大,骨节分明,
上面同样沾满了污泥和雨水,指甲缝里是洗不净的黑垢。然而,那伸出的姿态,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拒绝的力量感,仿佛不是乞讨,而是给予。
苏晚的目光从那只脏污的手,缓缓移到他被湿发遮掩的脸上,
最后定格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那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和一个无声的邀约。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胃里饿得阵阵绞痛。回家?
她早已无家可归。留在这里?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冻僵,或者被这绝望彻底吞噬。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自己同样冰冷、沾满泥水、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放进了那只脏污却异常有力的大手里。他的手掌很冷,却异常干燥有力,
带着一种粗糙的厚茧感,瞬间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带来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暖意,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漂浮的枯枝。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握紧她的手,力道坚定,
然后转身,拉着她,沉默地走进了这片仿佛永无尽头的、更深的雨幕和黑暗之中。
他住的地方,比苏晚想象中最糟糕的还要糟糕。
那是城市边缘一片几乎被遗忘的破败老城区深处,一栋摇摇欲坠的三层筒子楼。
楼道里充斥着霉味、潮湿的石灰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剩饭和排泄物的陈腐气味。
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楼梯扶手锈迹斑斑,踩上去吱呀作响,
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他拉着她,一直爬到顶层。狭窄、陡峭的木质楼梯在脚下***,
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推开一扇薄得像纸板、油漆剥落得看不出原色的木门,
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这是一个阁楼。低矮的斜顶几乎压到人的头顶,
空间狭小得令人窒息。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看不清模样的杂物,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斜上方一个小小的、蒙着厚厚污垢的天窗,
此刻正有雨水顺着缝隙滴滴答答地漏进来,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
墙角放着一张用几块破木板和砖头勉强搭成的“床”,
上面铺着薄薄一层看不出颜色的旧褥子。一张瘸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旧桌子,
上面放着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和一个边缘豁口的粗瓷碗,就是全部家当。空气又冷又潮,
寒意像是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男人松开她的手,动作有些笨拙地走到角落,
摸索着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罐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半截白色的蜡烛头。
他用桌上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点燃了它。昏黄、摇曳的烛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和沾满污渍的旧外套,也照亮了苏晚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指了指那张“床”,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坐。”苏晚僵硬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
薄薄的褥子传来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她环抱着自己,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
寒意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男人没再看她,转身在墙角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翻找着。
过了片刻,他走回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递到苏晚面前。是半块面包。普通的白面包,
边缘已经有些发干发硬,甚至沾了一点油污。“吃。”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脸上,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苏晚看着那半块面包,胃里早已饿得绞痛,一股酸水涌上喉咙。
她犹豫了一瞬,目光对上他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施舍者的高高在上,只有一种近乎命令式的平静。她伸出手,指尖冰凉,
接过了那半块面包。面包很硬,还有点凉,但她顾不上了,
小口小口地、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干硬的面包屑刮过喉咙,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却也带来一丝久违的、真实的暖意,顺着食道缓缓流下去,稍稍安抚了胃里的空虚和绞痛。
男人看着她吃,自己则走到漏雨的天窗下方,拿起那个豁口的粗瓷碗,
沉默地接着不断滴落的雨水。滴答,滴答,雨水落进碗里,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声音,
在这狭小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苏晚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包,胃里有了点东西,
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她抬起头,看向那个背对着她、沉默接雨的高大背影。
烛光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摇曳的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狭小的阁楼。“你…叫什么名字?
”她鼓起勇气,声音嘶哑地问。男人接雨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只有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在雨滴声中显得有些不真切:“江。”接下来的日子,
苏晚才知道,这个沉默得像块石头、只说自己叫“江”的男人,
是如何用血肉之躯在这座冰冷的城市夹缝里挣命的。天还没亮透,
灰蒙蒙的光线刚刚透过那扇蒙尘的天窗渗进来,江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起身了。他动作很轻,
但苏晚总是会被那细微的声响惊醒。她躺在冰冷的薄褥子上,
听着他穿上那身洗得发白、却永远带着洗不净的污渍和淡淡机油味的旧工装,
然后轻手轻脚地拉开门,消失在楼梯的黑暗里。他一天打三份工。
第一份工是清晨四点到七点,在几条街外一个巨大的蔬菜批发市场。
他需要把堆积如山的蔬菜从卡车上卸下来,分门别类地码好,再搬运到各个摊位前。
苏晚有一次实在睡不着,在天蒙蒙亮时偷偷走到巷子口张望过。远远地,
她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淹没在一堆堆小山似的蔬菜筐之间,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
沉重的菜筐压在他宽阔的背上,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工装,
在寒冷的清晨里蒸腾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他的动作机械而有力,每一次弯腰、扛起、行走,
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七点刚过,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匆匆赶回来,
带着一身蔬菜腐烂的土腥气和浓重的汗味。
他会从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还带着点温热的包子,或者两根油条,
默默地放在那张瘸腿桌子上。“吃。”依旧是那个单字,不容置疑。
他自己则拿起那个豁口的粗瓷碗,接满一碗昨晚接的、澄清了些的雨水,就着冰冷的雨水,
囫囵吞下另一个更小、更冷的馒头。然后,他会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十分钟,
呼吸沉重而急促。十分钟一到,他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猛地睁开眼,再次起身出门。
第二份工是上午八点到下午两点,在一家大型仓储超市的后门装卸区。
那里永远堆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货物。江需要把沉重的货箱从送货车上卸下,
用手动叉车或者干脆靠肩膀扛进仓库,再根据单据分拣、堆码。这份工更累,也更危险。
苏晚曾在他晚上回来换下那身更脏的工装时,看到他手臂上、肩膀上新增的青紫淤痕,
有一次手背上还有一道新鲜的、翻着皮肉的擦伤,他只是用水随便冲了冲,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下午两点到四点,是他仅有的“休息”时间。他会回到阁楼,倒头就睡。
那短暂的睡眠深沉得如同昏迷,仿佛要将所有透支的体力强行拉回一丝。苏晚会坐在角落,
看着他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着眉头、带着深刻疲惫和某种沉郁的脸。阁楼里光线昏暗,
只有漏进来的天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下巴上冒出的青黑色胡茬显得格外刺眼。
四点一到,他又会准时醒来,像是身体里装了一个精准的闹钟。他用水抹一把脸,清醒一下,
然后再次出门,开始第三份工——在一家生意火爆的街边大排档后厨,
负责刷洗堆积如山的碗碟。这份工要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一二点。大排档的后厨是另一个炼狱。
闷热、油腻、充斥着油烟、剩菜和洗涤剂的刺鼻气味。
巨大的不锈钢水池里永远堆满了沾满油污和食物残渣的碗盘。
江需要穿着防水的长围裙和胶鞋,站在水池前,
双手长时间浸泡在滚烫的、加了强力去污剂的碱水里。苏晚在他深夜归来时,
不止一次看到他原本骨节分明的大手被泡得发白、肿胀,手背上布满了细小的裂口,
指尖因为长时间接触化学品而粗糙脱皮,像砂纸一样。阁楼里那张瘸腿的小桌子,
成了他们一天中唯一有交流的地方——晚餐时分。无论多晚回来,无论多累,
江总会带回来一点食物。有时候是两份便宜的、油水很少的素炒面,
有时候是几个馒头夹着一点点咸菜。他自己那份,永远是分量更少的那一个。
最让苏晚心头震颤的,是那些偶尔出现的、极其难得的荤腥。可能是大排档后厨老板心情好,
允许员工打包一点客人吃剩的、还算完整的肉食尽管在苏晚看来,
那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也可能是他省下了自己那份微薄工钱里的一点点,
特意买回来的——一小块卤得酱***人的猪头肉,或者几片薄薄的、油亮亮的叉烧。
每当这种时候,江总是沉默地拿起筷子,将那些珍贵的、泛着油光的肉片,
一片、两片……毫不犹豫地、精准地夹到苏晚的碗里。“吃。”他还是那个字,
眼神落在她碗里,带着一种不容她拒绝的固执。苏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碗里堆叠起来的肉片,又看看他碗里只有几根青菜和寡淡的面条,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你自己也吃…”她小声说,想把肉片夹回去。
江的筷子却更快地压住了她的筷子。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他抬起眼,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坚持:“你吃。”苏晚的手指僵住了。筷子触碰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上那些粗糙的厚茧和裂口摩擦过她的皮肤。那触感粗粝,
带着劳作的艰辛和生活的重量。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热了。她慌忙低下头,
掩饰住自己发红的眼圈,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菜。那几片肉的味道混着泪水,咸涩无比,
却带着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沉甸甸的暖意,一直熨帖到冰冷的心底。阁楼依旧破败漏雨,
空气依旧寒冷潮湿。但那张瘸腿桌子旁,那点摇曳的烛光下,那几片被强行夹到她碗里的肉,
却成了苏晚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和热源。
它们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在这个被全世界抛弃的角落,
还有人愿意把最后一点温热和珍贵,全部留给她。
时间在阁楼的潮湿、滴答的雨声和江沉默而沉重的奔波中,悄然滑过。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
江比平时回来得稍早一些。阁楼里光线昏暗,苏晚正借着天窗最后一点微光,
笨拙地缝补着他那件工装外套上被货物钩破的一道口子。针脚歪歪扭扭,远谈不上好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尘土和淡淡机油味的江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比平时更疲惫一些,眼底有浓重的阴影,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似乎比平时亮了几分。他走到那张瘸腿桌子旁,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坐下,
而是从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硬纸盒子,外面裹着一层廉价的、印着俗气花纹的包装纸。
他把盒子轻轻推到苏晚面前。苏晚愣住了,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来,愕然地看着那个小盒子,
又抬头看看江。烛光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他下颌微微绷紧的线条。
他的眼神有些不易察觉的躲闪,似乎不太习惯做这样的事。“什么?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给你的。”江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
言简意赅。他移开目光,看向漏雨的天窗,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苏晚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她放下针线,迟疑地伸出手,拿起那个小小的盒子。
包装纸很薄,她轻轻撕开,露出了里面一个更小的、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
她的指尖有些颤抖。丝绒的触感细腻而陌生。她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胸针。造型很简洁,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银白色小鸟。
翅膀的线条流畅而灵动,镶嵌着几颗细小的、切割得不算特别精细,
却异常璀璨闪亮的透明石头,在昏暗的烛光下折射出细碎而纯净的光芒。小鸟的眼睛,
是两颗更小却更亮的小石头,仿佛蕴含着一点灵动的生机。它并不贵重,材料普通,
工艺也谈不上多么精湛。但苏晚知道,这小小的胸针,
需要江在多少个凌晨的蔬菜堆里弯腰扛起沉重的筐,
在多少个闷热油腻的后厨里刷洗堆积如山的碗碟,
才能从他那微薄得可怜的、需要支撑两人基本生存的工钱里,一点一点地省出来。它干净,
明亮,带着一种挣脱束缚、渴望自由的气息。与这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阁楼,
与她身上破旧的衣服,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苏晚的眼眶,
视线瞬间模糊了。她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猛地抬起头,
看向依旧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江。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手背上,
温热一片。“谢谢…”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除了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有的震惊、感动、酸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都堵在喉咙里。
江似乎被她的眼泪弄得有些无措。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目光飞快地扫过她泪湿的脸,又迅速移开,落在地上那摊积水上。他抿了抿唇,
生硬地吐出几个字:“别哭。…不值钱。”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
转身走到墙角,拿起那个豁口碗,又开始沉默地接那似乎永远也接不完的漏雨。滴答。滴答。
烛光跳跃着,映着苏晚手中那枚小小的、银光闪闪的鸟形胸针,也映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这枚廉价的、却重逾千斤的礼物,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里,
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涟漪。它不再仅仅是一件首饰,它成了一个象征,一个在无边黑暗中,
有人愿意为她点亮的、微弱却倔强的光点。它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即使被碾入尘埃,
也依然值得被珍视,依然可以向往天空。苏晚将胸针紧紧握在手心,
那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皮肤,带来一种真切的痛感,却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日子依旧艰难,依旧围绕着生存打转。但那枚小小的胸针,像一枚别在苏晚心口的徽章,
无声地改变着一些东西。她开始更主动地收拾那个破败的阁楼,
尽可能让它显得不那么像个垃圾堆。她学着用有限的材料做点简单的饭菜,在江深夜回来时,
锅里能有一碗温热的面汤。她甚至开始留意街角电线杆上贴的那些模糊不清的招工启事,
虽然每一次尝试都被年龄、学历或者“形象不佳”的理由拒之门外,
但她眼底那层厚厚的灰烬,似乎被那点银光刺破了一些。江依旧沉默如磐石,早出晚归,
打着他那三份仿佛没有尽头、榨干人最后一丝力气的工。只是,苏晚偶尔能捕捉到,
当他看到她笨拙地试图改善这个“家”,或者在他深夜归来时递上一碗热汤时,
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会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
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融化了一瞬。他依旧会把碗里仅有的肉片夹给她,
动作固执得不容拒绝。苏晚不再试图推让,只是默默地吃下,
然后把自己碗里更多的素菜拨到他碗里。江看着她,眉头似乎会几不可察地皱一下,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大口地扒着饭。这种沉默的、带着体温的互动,
成了阁楼里唯一的暖流。又过了一个多月。一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夜,
江直到凌晨一点多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他比平时更累,
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走路时,一条腿似乎有些使不上力,动作明显僵硬。
他沉默地放下东西,走到墙角准备接水。“你怎么了?”苏晚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放下手里缝补的东西,站起身走过去。江的身体顿了一下,没回头,声音闷闷的:“没事。
”苏晚没理会他的搪塞,直接绕到他前面。借着摇曳的烛光,
她清晰地看到他左边裤腿膝盖处,有一大片深色的、湿漉漉的污渍,
颜色比周围的布料深得多。一股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你受伤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声音都变了调。“摔了一下,擦破点皮。”江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试图侧身避开她。苏晚却不由分说地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决。
她小心翼翼地卷起他那条沾血的旧工装裤腿。布料粘连在伤口上,她动作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