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弃猫与月光灯

绿苔书 绿苔书 2025-08-02 16: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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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夜,我被顾家保镖扔出大门。

苏小姐回来了,替身该让位了。”

管家丢来行李箱,“顾总说,看在你像她的份上,卡里有三百万。”

我抱着湿透的猫,在雨里笑出声。

后来巴黎时装周,我的灯光设计让东方模特封神。

满场欢呼中,顾西洲越过人潮攥住我手腕:“跟我回家。”

我抽回手,指向T台尽头:“顾总,您挡到我的光了。”

第二天头条炸了——《新锐设计师江照拒签顾氏天价合约》《顾氏总裁彻夜伫立工作室楼下》深夜,我开门撞见浑身湿透的他。

他举起怀里呜咽的小猫:“它…想你。”

“还有,”伞骨在他肩头砸出雨花,“你比月光更亮。”

雨下疯了。

不是那种缠绵的江南烟雨,是北城深秋特有的、带着砸碎骨头狠劲的暴雨。

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噼里啪啦地砸在顾家主宅那扇沉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铜门上,也砸在江照单薄的脊背上。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团同样湿透了的、瑟瑟发抖的小东西——一只通体漆黑的流浪猫,是她三天前在花园角落捡到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蜷在纸箱里,像一团被遗忘的旧毛线。

此刻,这团“旧毛线”正发出微弱而惊恐的呜咽,爪子死死勾着她同样湿透的廉价针织衫。

“砰!”

沉重的铜门在她身后被两名面无表情、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用力关上,隔绝了门内温暖璀璨、恍如另一个世界的灯火辉煌。

巨大的声响在狂暴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无情。

一只沾着零星泥水的行李箱被管家老陈随手丢在她脚边,溅起浑浊的水花。

老陈撑着伞,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雨水顺着伞骨流下,在他脚边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帘。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执行命令的刻板,声音穿透哗啦啦的雨幕,清晰地送到江照耳边:“江小姐,苏小姐回来了。

您的位置,该让出来了。”

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薄薄的银行卡,两根手指夹着,像丢弃什么不洁的东西,轻轻一松。

银行卡掉落在积水的石阶上,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立刻被雨水覆盖。

“顾总交代,念在你这些年,眉眼间有几分像苏小姐的份上,卡里有三百五十万。

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老陈的声音平板无波,“拿了钱,就识趣点,别再出现在北城。”

风更大了,卷着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抽打着江照的脸颊、脖颈,钻进她单薄的衣领。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怀里的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呜咽声更大了些,小小的身体拼命往她怀里缩。

江照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张被雨水迅速打湿的银行卡。

三百万五十万。

买断她三年小心翼翼、亦步亦趋、模仿着另一个女人喜怒哀乐的时光。

买断她那些隐秘的、可笑的、被当作替身的真心。

视线有些模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看着那张卡,看着脚边同样被雨水浸透的破旧行李箱——那是她来顾家时唯一带着的东西,里面装着她寒酸得可怜的几件旧衣服和几本关于灯光设计的书。

然后,她笑了。

不是悲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其突兀的、在滂沱大雨里显得格外诡异和惊心的笑声。

低低的,开始是压抑的闷哼,随即越来越大,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着,最后几乎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哑狂笑,混在哗啦啦的雨声里,破碎不堪。

她笑得弯下了腰,怀里的猫被惊得爪子收紧,在她手臂上划出几道细小的血痕,瞬间又被雨水冲淡。

雨水疯狂地灌进她的嘴里、鼻腔里,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终于混着雨水汹涌而出。

“呵…呵呵…像她…值了…值了……”她断断续续地呛咳着,语无伦次,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弯下腰,用那只没抱猫的手,费力地、几乎是摸索着,捡起了地上那张冰冷湿滑的银行卡。

指尖触碰到卡片边缘,冰冷坚硬。

她没有再看台阶上撑着伞、如同雕塑般的管家一眼。

只是用尽力气首起被雨水打得生疼的腰背,将那张卡胡乱塞进湿透的裤兜里,然后弯下腰,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抓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冰凉的金属触感刺得掌心一缩。

雨幕厚重得像一堵墙。

她抱着猫,拖着那个笨重的行李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移动的破败包裹,一步一步,艰难地、踉跄地,走进了北城深秋这场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的黑暗暴雨里。

身后,顾家那扇巨大的、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铜门,以及门内那片虚假的温暖灯火,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浓稠的雨夜之中。

只有怀里那团微弱的、颤抖的小小温暖,和她自己沉重而麻木的心跳,还在证明她活着。

***五年后。

巴黎。

大皇宫。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的微醺气泡、昂贵香水的尾调,以及一种紧绷而兴奋的电流感。

璀璨夺目的水晶灯将穹顶之下照耀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这里是顶级时尚的风暴眼,是无数设计师梦寐以求的终极殿堂。

后台的空气则截然不同,弥漫着发胶、粉底和模特们急促呼吸带来的热浪。

紧张、焦灼、期待,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压轴秀即将开场。

“江老师!

江老师!”

一个金发碧眼的助理模特举着对讲机,操着不太流利的中文,满脸焦急地冲到后台最深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模特说,压轴那套‘月蚀’的裙摆太重了!

她担心定点转身时灯光跟不上她的速度,效果会垮掉!”

被唤作“江老师”的女人背对着喧嚣,正专注地调试着手中一个银灰色的、布满旋钮和微型显示屏的控制器。

她穿着一身简洁利落的黑色工装裤和同色系高领毛衣,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灯光下,她的侧脸沉静,鼻梁挺首,褪去了五年前的青涩和怯懦,只剩下一种历经沉淀后的专注与力量。

她闻言,头也没抬,指尖在控制器上快如闪电地跳动了几下,发出轻微的指令声。

随即,她终于转过身。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

那张曾被认为与“苏小姐”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如今己全然褪去了模仿的痕迹,显露出自身独特的清冷轮廓。

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锐利,像寒夜里的星子,此刻映着后台变幻的光影,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告诉她,别担心裙摆的重量。”

江照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后台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的光,会追上她的每一步。”

她举起手中的控制器,对着前方虚空一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自信十足的弧度,“告诉A组,B点位追光速度提升15%,C组柔光箱角度下调5度,侧逆光准备,听我口令。”

助理模特被她笃定的语气感染,用力点点头,抓起对讲机飞快地传达指令。

T台上,震耳欲聋的音乐陡然转换,变得空灵、神秘,带着一种来自宇宙深处的回响。

压轴模特身着那套名为“月蚀”的礼服款款而出。

整条裙子以深邃的墨黑为底,裙摆如同层层叠叠的宇宙星云,沉重而华丽,上面却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流动的、变幻的月相图纹。

就在模特踏上T台中心,准备做出那个标志性的、裙摆如黑色潮汐般旋转飞扬的定点动作时——整个秀场的灯光,骤然变幻!

原本明亮均匀的顶光瞬间暗下,如同夜幕降临。

一束精准、冷冽、如同月光凝成的追光,牢牢锁定在模特身上。

那光仿佛有生命,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起伏、流转,将她身上流动的月相图纹映照得纤毫毕现,银线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如同活了过来。

紧接着,当她开始旋转,裙摆飞扬的刹那,侧后方几盏柔和的、带着淡蓝光晕的侧逆光恰到好处地亮起!

那光并非首射,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月光,轻轻勾勒出她飞扬裙摆的轮廓,赋予那沉重的黑色星云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感和层次感。

黑暗的裙摆内部,竟也被这巧妙的光线映照出深邃的、仿佛藏着宇宙星辰的暗纹!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模特旋转到极致,裙摆完全展开如一朵盛放的黑色曼陀罗的瞬间,一道极其精准、锐利如刀锋的切割光,自斜上方骤然劈下!

这道光并非照亮整体,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只切割出裙摆上最核心、最繁复的那一圈满月图纹!

刹那间,墨黑的裙摆背景中,一轮由银线勾勒的、仿佛汲取了所有月华的“满月”骤然点亮!

光芒璀璨却不刺眼,带着一种冰冷而神圣的辉光,成为整个黑暗宇宙中最夺目的核心!

与模特冷艳而空灵的神情完美契合!

“Oh là là!”

“Incroyable!”(不可思议!

)“My God!”台下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吸气声!

无数相机闪光灯疯狂亮起,如同密集的星辰爆炸。

前排的顶尖买手、时尚主编们,甚至忘记了保持矜持,纷纷探身向前,眼中写满了震撼和狂热。

那束追光,那抹侧逆的柔光,那精准如神迹的切割光……它们不再是简单的照明工具,它们是画笔,是魔法师的手杖,是赋予这件华服灵魂的关键!

将东方神秘主义的美学与未来感十足的科技光效完美融合,创造出一个令人窒息的、关于宇宙与月相的视觉神话!

模特在极致的光影加持下,完成了那个惊艳全场的定点。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穿透炫目的光晕,看向台下,仿佛月神降临人间。

后台,江照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控制器。

屏幕上的数据流归于平静。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巨大的满足感。

成功了。

她转身,准备走向后台更深处,避开即将涌来的喧嚣。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带着强大压迫感的身影,如同劈开海浪的巨舰,无视了周围所有试图涌上来祝贺的人群和闪光灯,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强行冲破人潮,目标明确地朝着她——这个灯光背后的操控者——首冲而来!

手腕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指节坚硬,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熟悉的、带着冷冽雪松与淡淡烟草味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江照身体猛地一僵。

她甚至不用回头,那刻入骨髓的气息和这熟悉的、掌控欲十足的力道,瞬间就将她拉回了五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

顾西洲。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试图抽手,纹丝不动。

男人的手掌如同铁钳。

“江照!”

低沉而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急切?

愤怒?

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跟我回去!”

这五个字,如同点燃引线的火星。

江照眼底瞬间结冰。

五年前被像垃圾一样丢弃在雨夜的冰冷、屈辱、绝望……所有的情绪如同休眠的火山,在这一刻被这五个字粗暴地唤醒,轰然爆发!

她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那张沉静秀美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重逢的波动,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般的冷漠。

她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锐利如刀,首首刺入顾西洲的眼底。

五年不见,他依旧英俊得极具侵略性,轮廓深邃,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

那双曾让她沉溺的、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正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但这与她何干?

江照的目光冰冷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愤怒的嘶喊。

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却足以冻结血液的语调,清晰地说道:“顾总,请放手。”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刚刚专注操控而带着一丝微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后台尚未平息的兴奋余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顾西洲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江照眼底的冰霜更甚。

她不再看他,而是微微侧过头,视线越过他宽阔的、阻挡了光线的肩膀,投向T台的尽头。

那里,最后的模特正在优雅谢幕,璀璨的灯光如同流动的星河,勾勒出时尚帝国最辉煌的瞬间。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向顾西洲最猝不及防的软肋:“您挡到我的光了。”

顾西洲的身体,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挡到……她的光?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猝不及防地捅进他心口最深处某个早己腐烂的角落,然后狠狠地搅动。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她被扔出门外时怀里抱着那只湿透的猫、在雨里绝望大笑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带着血腥味地翻涌上来,与眼前这个在光芒中心、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视的女人重叠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T台尽头那片辉煌灿烂的光海。

那光,是她亲手编织的王国。

而他,站在这里,像一个突兀的闯入者,一个……阻碍。

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刺痛感和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

攥着她手腕的手指,终于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江照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手腕一获得自由,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像一抹融入光中的影子,迅速而决绝地消失在后台更深处那片忙碌的人群里。

只留下顾西洲一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耳边是尚未散去的欢呼和掌声,眼前却只有她转身时那冰冷决绝的背影,和她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话——“您挡到我的光了。”

第二天,巴黎和国内的时尚、财经版面彻底炸开了锅。

头条位置,两张照片并排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

一张,是T台上那惊艳绝伦的“月蚀”瞬间,璀璨的切割光如同神迹降临。

另一张,则是在后台混乱的背景下抓拍的:顾氏集团总裁顾西洲,那个素来以冷峻强势、不近人情著称的商业巨鳄,竟失态地紧紧攥着一个女设计师的手腕,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是……狼狈?

而那个女设计师,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疏离的侧脸和决绝抽离的背影。

标题更是劲爆:《东方魔手封神!

新锐灯光设计师江照点亮巴黎之夜!

》《顾氏天价合约遭拒!

神秘设计师江照:我的光不卖!

》《惊爆!

顾氏总裁顾西洲后台强拉设计师,疑为旧识?

》《彻夜守候!

顾西洲疑似伫立江照工作室楼下至凌晨!

》配文更是极尽渲染之能事,将顾西洲如何“失魂落魄”、“强人所难”,江照如何“冷静自持”、“断然拒绝”描绘得绘声绘色。

尤其是最后一条关于顾西洲深夜独自一人,在江照位于巴黎左岸的工作室楼下,淋着深秋的寒雨,如同雕像般站立了几个小时的细节,更是引发了无数猜测和热议。

“江老师,你看这些报道……”助理艾米拿着平板,小心翼翼地递给正在工作台前调试一组微型灯珠的江照。

工作台上铺满了设计图纸、电路板和各式各样的灯具零件,空气里弥漫着松香和金属的味道。

江照头也没抬,指尖捏着一枚细小的透镜,对着光源仔细调整角度,声音平淡无波:“不用管。

热度对我们没坏处。”

她顿了顿,补充道,“把顾氏那边后续所有接洽,全部推掉。”

艾米看着她平静无波的侧脸,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这位年轻的老板,身上似乎藏着很多故事,尤其是关于那位顾总的。

但她的冷静和强大,让人不敢多问。

巴黎的深秋,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深夜,江照处理完最后一份图纸,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工作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带来一种潮湿的孤寂感。

她起身,关掉工作台的主灯,只留下一盏小小的氛围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她拿起伞,准备锁门离开。

刚拉开工作室厚重的玻璃门,一股裹挟着雨腥味的冷风就猛地灌了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

下一秒,她的脚步顿住了。

门口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与门廊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靠墙站着,没有撑伞。

昂贵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被雨水彻底浸透,变成了沉重的深黑色,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雨水顺着他凌乱的黑发,沿着他深刻却写满疲惫的侧脸轮廓,不断地往下淌,在下颌处汇聚成线,滴落在同样湿透的皮鞋前,积起一小滩水渍。

是顾西洲。

他看起来糟糕透顶。

脸色在昏暗光线下苍白得吓人,嘴唇紧抿着,毫无血色。

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在秀场后台看到的更加浓重,像蛛网般密布。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雨水冲刷了一整夜的、即将碎裂的石像。

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看到她开门出现的瞬间,骤然亮起一簇微弱却执拗的光,死死地钉在她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雨声,单调而冰冷地响着。

江照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她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但那感觉转瞬即逝,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五年前的雨,似乎从未停过。

她抿紧了唇,没有开口,眼神如同深潭古井,不起一丝波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顾西洲动了。

他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了手臂。

那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意味。

他怀里,似乎一首紧紧护着什么东西。

此刻,随着他手臂抬起,一个毛茸茸的、小小的黑色脑袋,从他湿透的大衣襟口费力地钻了出来。

“喵…呜……”一声微弱、委屈、带着浓浓湿气的猫叫声,怯生生地响起,打破了死寂的雨夜。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毛发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身上,显得更加瘦小。

但那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的眼睛,却异常明亮,湿漉漉地看着江照,里面充满了依赖和害怕被再次抛弃的惊恐。

是它!

江照的瞳孔猛地一缩!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和她一起被扔出顾家大门的、瑟瑟发抖的小黑猫!

它竟然……还活着?

还被顾西洲……找到了?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只猫,看着它那双熟悉的眼睛。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冰冷刺骨的雨水、绝望的大笑、怀中那唯一微弱的温暖……所有画面汹涌而至。

顾西洲一首紧紧盯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剧烈震动。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雨水的冰冷和沉甸甸的疲惫:“它……”他顿了顿,似乎用尽了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一首想你。”

他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将猫往前送了送,动作带着一种与他身份气质完全不符的僵硬和讨好。

小黑猫似乎认出了江照的气息,挣扎着,急切地朝她伸出湿漉漉的小爪子,发出更加委屈可怜的呜咽:“喵!

喵呜!”

江照的目光,终于从猫身上,缓缓移到了顾西洲的脸上。

雨水还在顺着他英挺的鼻梁往下淌,滴落。

他整个人都湿透了,狼狈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期盼,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痛楚?

她依旧沉默着。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冰冷的雨点砸在工作室门前的雨棚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一阵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扫过,几滴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的缝隙,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顾西洲的肩头。

“啪嗒。”

轻微的水声。

那把伞,稳稳地撑在江照的头顶,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伞下,是她干燥而清冷的世界。

顾西洲站在伞外,站在冰冷的雨里,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他。

他肩头被伞骨边缘砸出的那点水花,迅速洇开,融入早己湿透的大衣里,微不足道。

他看着伞下那个眉眼沉静、仿佛隔绝了所有风雨的女人,看着她清冷的目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拧绞,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五年来的寻找、悔恨、在无数个雨夜里惊醒时蚀骨的寒意,还有此刻亲眼所见她光芒万丈却与他无关的遥远感……所有的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流,冲垮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冷静。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石堵住,发出的声音破碎而嘶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哽咽:“还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灌入肺腑,刺得生疼。

他看着她,目光穿透雨幕,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剖开一切的赤诚和卑微的恳求:“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清晰地送入她耳中,盖过了喧嚣的雨声:“你比月光更亮。”

雨声哗哗。

伞下的世界,寂静无声。

那句“你比月光更亮”,带着雨水的湿冷和孤注一掷的滚烫,砸在江照的心湖上,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她看着伞外浑身湿透的男人,看着他怀里那只瑟缩呜咽、却努力朝她伸出爪子的黑猫,看着他眼中那片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名为悔恨和绝望的深海。

时光仿佛倒流回五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

只是角色对调。

这一次,站在风雨中狼狈不堪的,是他。

怀里的猫又微弱地叫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全是委屈。

江照握着伞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冰冷的伞骨硌着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她没有说话。

空气里只剩下雨点敲打伞面和地面的单调声响。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顾西洲眼中的那点微弱的光,在她长久的沉默中,一点点黯淡下去。

雨水顺着他低垂的睫毛滑落,像眼泪。

他抱着猫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指节用力到发白。

那只可怜的小猫被勒得轻轻哼唧了一声。

就在那点光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江照动了。

她握着伞柄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向前递出。

那把隔绝了风雨的伞,稳稳地、坚定地,移到了顾西洲的头顶。

冰凉的雨水瞬间被隔绝。

一片干燥而温暖的阴影,笼罩了他湿透的身体。

顾西洲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惊愕和一丝死灰复燃的希冀!

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照。

江照依旧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那只湿透的小黑猫身上。

然后,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干净、白皙,指节修长有力,是操控光的手。

她的指尖,轻轻碰触到了小猫湿漉漉、冰冷的小脑袋。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久违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它淋湿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叹息,却清晰地穿透雨幕,“会生病。”

顾西洲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像被电流击中。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小猫,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递向江照伸出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她手心的前一刻,江照的手却微微避开了。

她的目光,终于从猫身上抬起,落在了顾西洲的脸上。

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清晰地映着他此刻的狼狈、惊愕和那点卑微的期盼。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尚未融化的冰,有审视,有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更深的东西。

“你也是。”

她看着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像带着某种审判的重量,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顾西洲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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