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储物柜里的光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门外，那张曾经会笑着打招呼的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的邻居，老李，瞳孔缩成两个漆黑的针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被血液染黑的牙齿。
他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十年后的记忆碎片化作无数钢针，刺入陈默的脑髓。
蚀骨者的利爪撕开血肉的触感，骨骼被嚼碎的脆响，还有安安最后那声绝望的哭喊……前世被分食的画面在眼前炸开，剧痛从早己愈合的胸口传来。
他的双腿肌肉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转身，逃回那扇脆弱的门后。
逃跑，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懦夫的本能。
但，安安稚嫩的涂鸦，那张贴在冰箱门上的画，闪电般划过他的意识。
太阳。
两个小人。
“我不是那个懦夫了！”
陈默的胸腔中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怒吼，这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
恐惧被一股更滚烫、更狂暴的情绪冲垮。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全身的重量都灌注到右臂，手中的管钳扳手在昏暗的楼道里抡出一个沉重的半圆。
“嘭！”
一声沉闷又粘稠的巨响。
扳手狠狠砸在丧尸邻居的头颅侧面。
坚硬的头骨应声碎裂，赤铜色的皮肤下，黑红色的腥臭血液混合着脑浆迸溅出来，溅了陈默满脸满身。
那具身体僵首了一瞬，然后软软地瘫倒下去，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
陈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那股混杂着腐肉和铁锈的气味钻入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没有吐。
一种冰冷的、扭曲的***从脊椎升起。
这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
这是他为安安，迈出的第一步。
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转身冲下楼梯。
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楼梯的金属栏杆，左手手背上的三道疤痕再次传来灼痛。
就在指尖触碰到冰冷金属的刹那。
一个破碎的画面冲入他的脑海——这根栏杆从中断裂，一个模糊的身影惨叫着从高处坠落！
时域残响！
陈默的心脏骤然收缩，猛地收回手，紧贴着墙壁，一步步向下挪动。
他利用这种零星闪现的预警，和对社区每一寸土地的熟悉，在死亡的迷宫中穿行。
一扇窗户后，一只蚀骨者猛地撞击玻璃，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街角，他看见了幼儿园。
彩色的铁艺大门虚掩着，上面画的卡通长颈鹿被什么东西抓出了几道深深的划痕。
操场上，散落着翻倒的滑梯，被遗弃的书包，还有一只孤零零的红色小皮鞋。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前世的绝望感再次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颤抖着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一支断掉的蜡笔。
“安安？”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回声。
“安安，爸爸来接你了……”他一间一间教室地寻找，心跳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就在他几乎要被彻底击垮的时候，从走廊尽头的一间杂物储藏室里，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声响。
是抽泣声。
很轻，很压抑，不仔细听就会错过。
陈默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了大脑。
他冲了过去，一把推开储藏室的门。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体育器材，在一堆杂物后面，一个铁皮储物柜的柜门紧闭着，却在极其轻微地晃动。
就是这里！
他用那把还沾着血污的管钳扳手，狠狠撬在柜门的缝隙里。
“吱嘎——”柜门被暴力撬开。
柜子里，一个娇小的身影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膝盖，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
是安安！
女孩似乎被开门声吓到了，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布满泪痕，却无比熟悉的小脸。
她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半旧的玩具熊。
“爸爸……”一声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呼唤。
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陈蒙心中所有的坚冰与黑暗。
他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管钳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十年来的悔恨，重生后的狂喜，寻找时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冲过去，一把将那个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拥入怀中。
“安安，爸爸在，爸爸在……”他语无伦次，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要将这十年的亏欠全部弥补回来。
安安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放声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陈默注意到了一丝异样。
安安怀里的那个玩具熊，正散发着一圈柔和的、微弱的蓝色光晕。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光芒笼罩的范围内，连空气中那股腐臭的味道都淡了几分。
这不是电池能发出的光。
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纯净的能量。
不等他细想，就在他抱起安安，准备离开这个地狱的瞬间。
“哗啦！”
头顶传来玻璃爆碎的巨响！
幼儿园活动室的天窗被人从外部撞碎，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哼。
那是一个女人，身上穿着一套贴身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色作战服，款式充满了未来感。
她挣扎着抬起头，手腕上一个奇特的装置闪烁着红光，发出来自未来的、冰冷的电子警告声：“警告，时间信标己激活。”
“目标‘安安’己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