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起来不讨厌
陆言清站在两人中间，对他们的对话没什么兴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陆闵的袖口，眼神又飘向大厅里悬挂的水晶灯。
灯光很亮，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看得他有点失神。
陆闵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的力度不轻不重——是安抚，也是警告。
陆言清顿了顿，收回手，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那盏灯，像被光勾住了魂。
“他对亮的东西比较敏感。”
陆闵像是在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对颜文乐笑了笑。
“看来得带他先上去了，免得打扰你工作。”
“不打扰。”
颜文乐看着陆言清那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心里的怜悯又多了几分，“陆先生，你们先忙。”
陆闵牵着陆言清走进电梯，门缓缓合上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颜文乐还站在原地，望着电梯的方向。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陆闵看着身边眼神依旧飘忽的小傻子，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他的小傻子，对颜文乐不排斥？
有意思。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他要让陆言清知道，外面的人再好，再温柔，也比不上他这个能把他捧在手心、护在怀里的“狗”。
电梯数字慢慢往上跳，陆闵低头看了眼陆言清，对方还在盯着天花板的灯发呆，侧脸在灯光下白得像瓷。
他凑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偏执：“言清，刚才那个律师，好看吗？”
陆言清茫然地转过头，看了他几秒，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摇摇头，又把头转了回去。
陆闵低头笑了笑，眼底的温柔裹着点势在必得。
真想快点把小傻子吃掉啊。
陆闵牵着还有些魂不守舍的陆言清出了电梯。
离开律所大厦时己近中午，阳光把空气晒得暖烘烘的，晃得人眼睛发花。
陆闵抬手替陆言清挡了挡光，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低声问：“刚才那个小哥，你喜欢吗？”
陆言清茫然地转过头看他，睫毛颤了颤，眼神空落落的，像是没听懂这问题。
陆闵也不追问，只是嘴角勾了勾，那笑意藏在眼底，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喜欢吗？
或许吧，至少看起来不讨厌。
多个人在他身边晃悠，让他的小傻子分分心，总比让他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一首占着地方要好。
看着陆言清依旧飘忽的眼神，陆闵心里那点淡淡的疲倦突然被更烈的情绪盖了过去。
管他出现多少人，最后能留在陆言清身边的，能把他这小傻子哄得服服帖帖的，只能是自己。
他拉着陆言清坐回车里，发动引擎。
后视镜里瞥见陆言清又对着车窗上的倒影发呆，指尖在玻璃上划着圈圈，留下淡淡的雾痕。
陆闵的眼底那点温柔淡下去，蒙上层深不见底的暗色。
不过现在不急，当务之急是让他的小傻子先习惯身边有颜文乐这个“新朋友”。
一个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小傻子，只有彻底依赖他，才不会想着往外跑。
他要把陆言清心里的东西都掏干净，然后自个儿进去，这清汤寡水的日子他可过够了。
车子驶离市中心，空调风带着凉意吹在胳膊上。
陆言清靠在椅背上，脑袋微微歪向车窗，对刚才律所里的事好像己经忘干净了，注意力全被窗外掠过的碎片街景勾着：一块红得扎眼的广告牌，一只蹲在电线上梳理羽毛的麻雀，甚至是阳光下自己手指在玻璃上投下的影子。
陆闵从后视镜里盯着他，指尖摩挲着方向盘。
和颜文乐的相遇也不全算他刻意安排的，那家伙天天给他出谋划策，巴不得见一见正主。
但那律师眼里的怜悯太真了，带着种近乎危险的、想“拯救”谁的冲动。
那小眼神，看的陆闵心里那叫一个不舒服。
他轻咳一声，刻意打破沉默，声音放得很柔：“在看什么？”
陆言清闻声转过头，眼神还是散的，过了好几秒才慢慢眨了眨眼，含糊地吐出两个字：“……鸟。”
声音软软的，像含着颗没化的糖。
陆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剩光秃秃的电线杆，那只鸟早飞没影了。
“看到了，”他随口应着，“好看吗？”
陆言清没回答，又转回头去，目光重新变得空茫。
他对“好看”这类抽象的词向来理解模糊，或许在他的世界里，那只麻雀不过是个会动的小东西。
陆闵递过去一袋香蕉泥，状似无意地提起：“颜律师人挺好的，以后可以多找他玩。”
陆言清叼着吸管吸香蕉泥，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闻言只是含混地“唔”了一声，显然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对他来说，“颜律师”和“窗外的鸟”没什么区别，都是短暂晃过视线的模糊影子。
但陆闵不打算就此打住。
他需要在陆言清心里，给颜文乐刻下“无害”又“能接受”的印子。
“他说他妹妹以前也和你有点像，”陆闵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所以他会懂你。”
“懂”这个字好像轻轻碰了陆言清一下。
他转动着眼珠，第一次主动把视线往陆闵脸上聚，虽然还是有点飘，但眼神里多了丝怯生生的探究。
他不明白“懂”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陆闵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陆闵放缓车速，把车停在路边一片安静的林荫道上，侧过身认真地看着他。
“以后如果我不在，你可以找他，”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他会照顾你。”
这话半真半假。
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不在时，陆言清身边有别的“照顾者”？
陆言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缩肩膀，避开他的视线，重新把注意力埋回香蕉泥里，吸管被他咬得皱巴巴的。
陆闵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笑得更柔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了，不说了，我们回家。”
车子重新启动，驶进熟悉的别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