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豆浆里的铁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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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锈街的早市飘着豆浆香。

陈默支起煤炉,铝锅里的豆浆“咕嘟”冒泡。

他往锅里撒了把桂花蜜——母亲最爱喝这个,可今年桂花开得晚,他跑了三个菜市场才买到。

“小默!”

隔壁周婶子拎着半棵白菜过来,“给你带了把葱,熬粥香。”

陈默接过葱,往她兜里塞了块糖糕:“婶子,尝尝我妈做的。”

周婶子咬了口糖糕,眼睛发亮:“比你妈做得还甜!”

她压低声音,“耗子昨儿半夜去了赌场,输了两万块——他今儿肯定得找你麻烦。”

陈默的手顿了顿。

他知道周婶子说的是实话——耗子最近在赌场上栽了跟头,听人说欠了“青狼会”的高利贷。

“婶子,您帮我看着点。”

陈默把煤炉交给她,“要是有生人来,敲三下铁盆。”

周婶子点头:“放心吧,我守着。”

七点半,母亲醒了。

她靠在床头喝豆浆,碗沿沾着桂花蜜:“小默,今儿陪我去趟医院。”

陈默愣住:“您的药不是够吃到月底吗?”

母亲笑了笑:“我想去问问大夫,能不能……开点止疼片。”

她摸了摸陈默的头,“你昨儿晚上没睡好,我听见你翻来覆去。”

陈默鼻子发酸。

他昨晚翻来覆去,是在看父亲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宏达拆迁公司的地址,还有赵立奎的车牌号。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味刺得人睁不开眼。

母亲挂了呼吸科的号,坐在塑料椅上等。

陈默去买病历本,路过楼梯间时,听见两个医生的对话:“302床的老太太,肺癌晚期,拖不过这个月了。”

“她儿子呢?

怎么不见人影?”

“好像在外地打工,一年没回来了。”

陈默攥紧病历本。

他知道母亲在隐瞒病情——上个月体检报告上写着“肺癌转移”,她偷偷藏了起来。

“小默?”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默转身,看见母亲扶着墙站在楼梯口,脸色白得像纸。

他冲过去扶住她:“妈,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我听见他们说的话了。”

母亲的声音发抖,“小默,我不治了。”

“胡说!”

陈默急了,“我攒的钱够交住院费,您别怕。”

母亲摇头,从兜里摸出张银行卡:“这是你爸走前存的三千块,我一首没动。”

她把卡塞给陈默,“去把它取了,给你爸……买块碑吧。”

陈默的喉咙像塞了块棉花。

他知道母亲想干什么——她要把最后一点钱留给他,自己等着死。

“妈!”

他吼道,“您要是敢不治,我现在就去把耗子的赌场掀了!”

母亲愣住,接着笑了:“傻孩子……”她摸了摸陈默的脸,“你爸走的时候,攥着我的手说‘淑芬,好好活着’。

可我现在活着,有什么意思?”

陈默没再说话。

他拿着银行卡走出医院,在ATM机上查了余额——三千块,一分没动。

他取了两千,剩下的塞回卡里,交给母亲:“妈,这钱留着买营养品。

我去给您买止疼片,然后去学校请假,陪您。”

母亲接过卡,眼泪掉在卡面上:“小默,你爸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他会骄傲的。”

陈默打断她,“我一定让您好好活着。”

回锈街的路上,陈默绕去了银行附近的五金店。

他买了把折叠刀——刀刃磨得锃亮,藏在裤腰里。

老板是个秃顶老头,盯着他的眼神首打量:“小伙子,买刀干啥?”

陈默笑了笑:“切菜。”

老头摇头:“这刀可砍不动骨头。”

陈默没接话。

他知道,有些骨头,得用更狠的劲儿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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