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宣仪公主,喜爱射箭。公主不得干政,但敌军直入,恍若无人。他们说我是祥瑞,
理应祭天。九层祭台,篝火将燃。然而上天眷顾,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那日阴云蔽日,
独我所在处霞光煜煜。我拉满长弓,径直朝太阳射去。狂风骤起,红衣潋滟,英姿飒爽。
祥瑞?像我这样的祥瑞,理应登上皇位。1国破那日,我在城门血战,弓箭射出一发又一发,
然而进攻的大军前仆后继。血糊了一脸,我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是麻木地起弓、麻木地射箭。从日出到日落,周转了云聚云散。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耳边突然传来了欢呼。“城门破了!”我苦笑一生,大厦将倾已是定局,
最后的力挽狂澜也只是冥顽不灵、徒劳无功。但我还是不甘心,那么多将士裹尸沙场。
城门巍巍,却不堪一击尸横遍野,血染大邺。我收弓转身,只留衣袂闪过,青骏马一路驰骋,
一路百姓逃窜,流离失所。我不再为他们停留,无论皇室是否得赦免善终,
他们都是新朝的百姓。新皇登基,定当依仗民心。百废待兴之时,只有宽宥,哪来清算平民?
打完这一仗,百姓就解脱了。我看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家,我也曾不顾一切地爱她,
可木杖那样疼,活生生打断了我那一腔热血。“宣仪,你女子之身,竟妄想牝鸡司晨,
染指皇权。”“也是朕娇宠了你,竟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轻慢祖宗章法。”冠冕堂皇的话落,
就是沉重的板子重重打下。皑皑白雪,天地间唯有那一点红,便是我满身血染的织锦。悔改?
我何错之有?2皇宫门前,亦是兵荒马乱。我勒住马鞍,放慢了走。宫殿是逃窜的太监宫女,
可越往里,却越静。昭和殿,宫中女眷整齐站着。她们头发凌乱,但还存留了往日的仪态,
顶着核桃般的红肿的眼,却不再啜泣。为首的皇后娘娘见我一身劲装,也只是简单蹙了眉头,
没有再像往日一般责怪我有失体统、失了皇家脸面。父皇利落地掏出一堆白绫,
说让我们以死殉国,好歹有个全尸体面。他不是个昏聩的皇帝,却也只能当一个守成之君,
抵抗不了藩王的野心勃勃。怀柔政策也好,暴力镇压也罢,都无济于事。一朝兵败,
却也不愿苟活,心中存着一些傲气,好歹以死殉国、青史留名。一条一条白绫分发下去,
后妃公主们认了命。接二连三的白绫掷向房梁,无端地,生了几分壮美。轮到我时,
父皇亲手将白绫递给我。对于这天子御赐的殊荣,我转身就走。父皇却大手一挥,
两个面目狰狞的太监拿着白绫就往我脖子上套。经过刚才城门的恶战,
我硬撑着最后的力气才来到宫内。可恶!早知道会死在自家人手里,我说什么也不回来。
可是......到底,有些不甘心。我愣着,看着这一场闹剧,看着人人赴死,
看着火焰升腾。也罢,西天黄泉,终归有人作伴。“宣仪,
你若是男儿......”颓唐的帝王不再言语,而是长吁一口气,
一跃而上那条属自己的白绫。他终于果决了一回,却是在赴死路上。白绫一点一点收紧,
我意识模糊,泪水夹杂着血糊了一脸。我不奢求话本里的公子哥英雄救美,
惟愿见到弃我不顾之旧人。一别经年,惟愿死前相见。“稷儿的箭术可越来越厉害了,
以后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娘为稷儿扎的小辫漂亮吗?”女子温婉笑着,身姿绰约,
却与房梁上求死的帝王重合。那帝王手执弯弩,射出了最后三箭。两箭径直射向太监,一箭,
撕破白绫。“长稷,活下去!”3我捂着脖子,踉跄从火海中冲出。父皇,
你说女子本该绣花掌家,相夫教子。可我的箭术,本就是你教的啊。见了锦绣山河,
又如何能把眼界再拘泥在这四角庭院?振翅飞翔过的鸟儿,不会再安心待在精美的笼中。
要飞,要头顶苍穹,奔赴烈阳。要绽,要黎民安康,万世泽被。纵使枯死荒野,也不枉此生。
叛军已然入了宫,我看见千人万马奔涌而来。我站着,身后是火势蔓延的华美宫殿。
为首的人拂衣下马,大步流星走到我跟前。我跪下,将传国玉玺高举头顶,恭敬奉上。
“恭迎新皇登基,吾皇万岁万万岁!”随着我的高呼,周围跪倒了一片人。来人抽剑,
玩味道,“好一个亡国公主!”那是李衡阳与宣仪公主的第一次见面。他是叛乱藩王,
率领先锋已攻入皇宫,来日便是大邺的皇帝。她是亡国公主,为人鱼肉。
伴随着来往人急匆匆的救水声,连日的操劳终于让我扛不住,倒地不起。我醒了。第十世,
我拭目以待。4但十五岁的长稷,终归是活下来了。皇室百人,女眷与皇帝死尽。
大皇子早夭,三皇子战死,其余被李衡阳清算时就地格杀,唯独四皇子不知所踪。我叫长稷,
是唯一苟活下的前朝公主。得了生的希望,也担了一世骂名。我清醒的消息很快被传向中庭,
我不知晓我这位前朝余孽将会如何对待。***或以善待,用作杀鸡儆猴或以彰显仁慈。
也许真如父皇所说,死了才是体面。宫女们要帮我沐浴,我也只是谢绝。她们拗不过我,
便将换洗的衣裳放在浴桶旁。我瞥了一眼,本地民风保守,而衣裳薄如蝉翼,
是青楼也会掂量再用的闺房之乐。第二个剧情点,来了。5我披上披风,跟着引路的宫女走。
入夜已深,我看不清前方,但我绝不后悔。李衡阳大马金刀坐在高台,见我也只是招手,
示意我走近。随行的宫女弯着腰合上了门,此处,仅有我二人。李衡阳正在写回信,
我在一旁磨墨,看着也算红袖添香的文人意趣。如果不看下一秒我就被他按在腿中间的话。
我挣扎,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挑开了我的衣裳,准确的来说是那层布。哦?
懂得攻心计的***!我站立起身,李衡阳不再拦我。身上的衣服寥寥无几,
***出的雪白的胴体比烛火还晃眼。我满意地看了自己的身体,任凭天天在外风吹雨打,
还是这样白皙,谁不得由衷赞叹一句妙手回春的神药。“前朝有言,开国宝藏蕴于龙脉。
唯有皇室得以知晓。”“宣仪,你若告诉朕,新朝的后妃,你也未必当不得。”李衡阳说着,
语气中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我没有回答,而是在身上摸索着,
摸到一个布的小块便停止了。李衡阳不解,看着我抓耳挠腮,
如同看猴子般等着我“妾愿归附皇上,只求皇上垂怜。”我施施然走向皇帝,又顺从跪下。
李衡阳微眯了眼。本就是苟且偷生之辈,如今倒戈也是轻而易举。他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今日,
靠的不仅是谋略,更是上天庇佑。我瞬间弹跳,抓起屏风一旁的宝剑就是冲。李衡阳惊异,
反应很快,有来有往地跟我缠斗。我擅箭,最喜欢躲在城墙里攻击,一射一个准。
再像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哈哈大笑,像一个十足的小人。李衡阳说君子不与小女子缠斗,
他会手下留情。说得好听,不外乎为得是开国宝藏。但我始终贯彻,小人自然有小人的打法。
我见不占优势,就掏出了衣裳深处的小包裹,往空中一扔,四散的粉末盖了李衡阳一头。
里面是软骨散,精神抖擞的李衡阳一下如那什么一样,萎了。但他却突然理智了,
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大喊着救驾。无妨,我的手很快。转眼便给了他几剑,
最重要的是,我划烂了他的裤子,露出他脏兮兮黝黑的***。“只知道***羞辱的狗杂碎。
”我一向懂得合理用时间,被按住时,将手中的剑掷向李衡阳,
那锋利的宝剑直直插入李衡阳两腿间,寒光阵阵,委实把他吓了个哆嗦。没有实际的攻击,
主打的一个精神折磨。结算环节,李衡阳再也摆不起高高在上的谱子了。
他一副小人得志般将衣中的铁甲甩到我面前,微伤而已。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后,
他再也生不起什么旖旎心思了。只是招呼人向前,抡圆了棍子,狠狠地打在我身上。然后,
我就被打了个半死扔进中庭旁的暖阁。又上了药,五花大绑地捆在床上。可真怕我死了。
身上的剧疼让我疼得一抽一抽地蛄蛹,但又忍不住鄙夷,天命?不过如此?
今日的鞭打覆盖了进行的剧情节点,正在朝我规划的方向进行。
天机里被***玩弄的亡国公主,却在猜忌与折磨中爱上仇人,将国仇家恨一并摒弃。
只愿奴颜婢膝,乞求上位者爱怜。可贫瘠土地上不会开满鲜花,
我长稷坚信爱只会在携手中生根发芽,而不是在以爱为名的折磨中盛大。
让高岭之花跌落成泥,遭人唾弃?无妨,我睚眦必报,最爱成人之美。6热浪一股一股涌来,
我觉得身上滚烫,却很冷,冷得仿佛全世界的冰雪都倾轧在我身上。我只能哆嗦着,
紧紧扯着被子。烧得迷迷糊糊的,
让我分不清自己是受尽宠爱的长稷还是鲜仪寡齿的宣仪公主。没有什么替身的戏码,
我只是失掉了皇恩而已。在母亲走后,父皇还是握紧了王朝的权力,
什么山盟海誓也抵不过祖训为大。我在爱与期望中降生,幼时所有目光都为我驻守,
我自诩是上天的宠儿,理所应当地拥有。却在失落与背弃中明白世间的道理,不再争辩,
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弓。人间情爱,不过尔尔所有人都仿佛遗忘般,抹去了我名讳,
一个卑贱女子,如何配得了“社稷”。后来,人人唤我宣仪。我却自始没有忘记,我是长稷。
一夜昏沉。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潜入,为我擦拭额头的冷汗,用着冰水浸湿的棉巾,
打湿了又拧干,滚烫了又浸湿,一轮又一轮地给我降温。好不容易烧退了,
她出了满脸的薄汗,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拢,正要功成身退。却见我蜷缩在被子中,
小小的一团,让人怜惜,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张牙舞爪。“是冷吗?”她想着,翻身上床,
将我搂在怀里,给我取暖。我迷迷糊糊地睁眼,小声呢喃,“子雨?”7破晓时分,
我睁了眼。将枕边的碎发小心用红布包着,放到亵衣中,最靠近心口的位置。
李衡阳没有再来寻我,只是多派了几个太医守着。我安心养着伤,只要我一日有用,
李衡阳就得乖顺留着我。我摇着蒲扇,晒着太阳,估量着我的四皇弟逃窜到了哪里。
经行刺一事后,我那些千奇百怪的粉末就被扔了个干净。但无妨,
我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没白走,皇宫的每一块砖下面都藏着我来过的痕迹。老臣归降后,
李衡阳没有多加为难,只是明升暗贬。新皇才登基,
那些个公卿大臣就迫不及待往后宫里塞人。我被禁足在暖阁中,新来的嫔妃对我忌讳莫深,
却有胆大的妃子,求了恩准,来一睹芳容。我面前站着,就是李衡阳的小情人儿白嫣然。
从藩王庶子时就嫁入府邸,朝夕相伴,多了旁人没有的的情愫。她捧了一大堆绣花样子,
邀请我一同描花刺绣。我片刻失神,瞧着白嫣然水灵灵的眼睛,我鬼使神差地应下了。
我歪七扭八的缝线,如同八旬老太般颤颤巍巍,捏不住针的手。
上好的丝绢被我手上的粗茧勾丝一大片,彻底成了废布。白嫣然再也不嫣然一笑,
随着眉头蹙紧,小鹿般的眼睛也蓄满了泪水。“你是故意的!”我只是挑了眉头。
她却如同得了确凿证据,抹着一脸泪跑出了暖阁。“七月十七,我们再见。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缓缓说道。“走剧情的子雨,可真可爱。”所窥见的本来,
今日是应该是新皇那柔弱无依的心上人,来亡国公主这里耀武扬威。一顿陷害再污蔑,
最后含泪诉说,以退为进地原谅。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让新皇暗爽两个女人为自己拈酸吃醋的同时,过来为心上人出气,再好一顿磋磨亡国公主。
亡国公主在最初持有气节,一面坚守着自己的内心,一面又抵抗不了心里的悸动,又爱又恨。
她有口不能言,把黄连碾碎了往嘴里咽,赚足了观众的眼泪。在她死后,失去的都会回来。
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开始爱她。对此,承担后期主要怒火的白嫣然评价,这些人真够恶心的。
8夫妻俩也有别样的默契,比如先后来找抽。白嫣然哭着离开后,
李衡阳就大步流星地来问罪。“宣仪,你早已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的你,
不过是卑如尘泥的弃妇,如何敢动朕心尖儿上的人?”“妾爱慕您,自然不愿您眼中有别人。
”“妾依仗皇上您的恩宠,才得以苟活,如何不敢日日叩谢皇恩,乞求垂怜。
”面对我的真情告白,李衡阳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也许是演技过于浮夸,
我的五官乱飞,涕泪横流,直往他身上抹。李衡阳嫌弃地顿了顿,如同下了很大决心。
“你若早日说出宝藏的藏身之处,朕的心中自然会留你方寸之地。”“万不可与嫣然再争。
”他解了我的禁足。哦豁!新地图开启了!我心里雀跃,跃跃欲试。他摩挲着我的脸,
眼神迷蒙,透着痴迷,藏着渴望。眼见他又要开始喋喋不休,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我摆脱不了重要的剧情点,任着剧情开始。但怎么进行,却是由我说了算。
天道随着轮回一世不如一世,到这次,能决定的也只有按下开始键了。李衡阳被打了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