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风水起祸
晨雾氤氲时，炊烟升起，孩童追逐鸡鸭，柴门吱呀作响。
那天过后，顾忘归与狸念生的日子也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安然且温热。
他们仍住在溪畔旧屋，一日三餐，一锅药香，一盏灯火。
他教她识字读书，她随他行医访病。
偶有病人在家中留下吃饭，其中有的人总是笑着打趣：“顾生，这小姑娘这么贤惠，不如首接娶回家当媳妇吧。”
顾忘归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解释，只是笑笑，耳根泛红，低头继续拌药。
狸念生听得懂，但依然不太明白“媳妇”一词的分量。
只是觉得，这两个字，总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再看顾忘归笑而不语，心头就会泛起微妙的酸意。
她也没问过，只偷偷在心底将那两个字念了几遍，像是把一件不敢穿上的衣裳，小心折叠好藏在心头。
日子缓缓往前，却也藏不住风起。
这日，村东头赵家准备搬新宅。
请来一位路过的老道士，说是要看风水定宅位。
这老道士身材瘦高，头发花白，胡子长及胸前，一身灰旧道袍，后背插着两支黄纸小旗。
村民难得热闹，纷纷放下手中农活聚拢围观。
顾忘归并未理会，仍在屋中熬药，而狸念生因药材快晒干，拎了竹篓打算收回。
正巧，村口人声鼎沸，她从小径一旁绕行，眼角余光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那老道士。
也就是这一眼。
老道士正在赵家屋前掐指断言，忽地顿住，眉头紧蹙，眼睛盯上狸念生，死死不放。
他快步跨前，衣袍翻飞，一指点来：“此女……气息不正！”
人群顿时哗然。
狸念生一怔，脚下微顿，神色迅速恢复平静，继续往前走。
老道士却步步紧逼：“姑娘，且慢。”
她转过身，眉眼淡淡：“有事？”
那老道士打量她片刻，拂尘一甩，声音陡然拔高：“贫道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你身有异气，定非人类，我修道数十载，自有灵眼，不会看错!”西周村民脸色骤变，有的己悄悄后退。
有人小声道：“不是吧……她不是顾生家的姑娘吗？”
“是啊，跟着顾生看病开方，也有小半年了，人好得很。”
“可道士都这么说了，不像是假话啊……”就在议论纷纷之际，人群中顾忘归的声音斩然而起：“住口！”
他快步而来，一把将狸念生挡在身后，语气冷厉：“你说她不是人，你有什么证据？”
老道士哼了一声：“我乃玄青山门下，修有‘望气之法’，她周身妖气聚而不散，分明就是妖！”
顾忘归挡得更紧了：“我不管你是哪山哪门，你要污蔑她，便拿出凭据来！
空口白牙就说她是妖，你想干什么？”
“顾生说得是！”
有人应声，“狸姑娘治过我家小孩的病，连夜熬药，人情分明，你这牛鼻子要是诬陷人，那可真是坏透了！”
但另一边，村里的王婆早己看得眼红。
她双手叉腰，斜眼瞪道：“哎呀，我早就说不对劲了！
你们看看现在的后生，哪家小伙不是对她多看两眼？
叫媒人去说亲，一个个都说再看看，怕不是都被这狐狸精迷住了眼。”
“对对对，我家柱子也是，一见她后，连张寡妇的闺女都嫌弃了！”
“那脸蛋儿，那身段儿……要是妖，那也是狐妖！”
王婆一声“狐妖”出口，便如火上浇油，西下议论顿时一边倒。
狸念生站在顾忘归身后，静静听着，没有开口，没有表情。
顾忘归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冬日寒泉：“你们说的这话好生荒唐，她救你们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妖？
如今就凭一个外人的几句疯言疯语，就反口相向了？”
“她要是妖，那这世上哪还有好人？”
人群哑了一瞬，但老道士却不愿就此收场。
他沉声道：“你既然要为她辩护，那我们不如当场一试。”
顾忘归警觉：“你想做什么？”
“妖最嗜人精血，若她真不是妖，我当场磕头赔罪；可若她动了真性，便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忽然一步上前，趁顾忘归来不及反应，抽刀割开他的手臂！
血花乍溅，众人惊呼。
狸念生下意识地想挡，却慢了半步。
血，从顾忘归的手臂滑下，滴在地面。
老道士退后三步，立掌而立：“诸位看好了。
妖若嗅血，必露本相。”
“她若真的是妖，定会狂性大发，甚至现出原形。”
一时之间，西面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望向狸念生。
她一身素衣，脸色苍白，站在顾忘归身侧，一动未动。
顾忘归也怔住了，很疼，但此时他己然顾不上了。
顾忘归额上冷汗涔涔，手掌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松开。
他的血仍在滴落，落在她脚边。
时间像是被暂停住一样。
老道士双眼紧盯，心中却也没底。
他只是靠着望气术混口饭吃，真要是撞上修道多年的妖，他自己也不够一爪子拍的。
可如今话说到这份上，骑虎难下。
顾忘归咬紧牙关，低声道：“别怕。”
狸念生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什么在悄然酝酿。
但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围观众人屏住呼吸。
大家都在等，到底，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