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京华第一美人,太傅嫡女沈知鸢,嫁与将军顾炎之十二载,却因恶疾被困深院五年,
貌若罗刹。人人都道她命不久矣,唯有他五年如一日送来汤药,情深不悔。然而,
一则丫鬟的窃窃私语,撕开了他伪善的面具——城南的墨韵堂,竟是他的温柔乡,
还有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儿!更可怕的是,那碗日日饮下的“良药”,
竟是蚀骨夺命的剧毒“朱颜慢”!他要我的命,我的嫁妆,我的一切。
可“活死人”一旦醒来,便将化身复仇罗刹,亲手送他下地狱!1我乃当朝太傅嫡女,
沈知鸢。十二年前,我以十里红妆,嫁与手握重兵的镇北将军,顾炎之。世人皆道,
我们是天作之合,文臣武将,相得益彰。婚后,我为他诞下二子,长子顾承,次子顾瑜,
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助他毫无后顾之忧地在朝堂之上步步高升,直至封侯。然,五年前,
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将我从云端拽入地狱。浑身红疹,奇痒无比,抓挠之下,肌肤溃烂,
脓血横流。昔日冠绝京华的容貌,一夜之间化作罗刹鬼面。自此,
我被禁足于侯府最偏远的“静心苑”,一方小小的院落,成了我五年的牢笼。今日,
是我七岁幼子顾瑜的启蒙之日。我破例了。我戴上了一顶厚重的帷帽,那垂下的白纱,
能遮住我可怖的面容,也能隔绝世人惊惧或怜悯的目光。
我坐在前厅与书房相隔的一道十二扇紫檀木雕花屏风之后,只为能远远地,
听一听我儿念书的声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稚嫩的童音,像一把小钩子,
挠着我的心尖。五年了,我甚至不敢伸手抱一抱我的孩子,怕我这副鬼样子,吓坏了他们。
“夫人,您看,小少爷多聪明,苏先生教得也好。”贴身侍女春桃在我耳边低语,
语气里满是欣慰。我透过屏风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素衣女子,
正执着我儿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她声音温婉,举止端庄,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西席。
只是,我心中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是啊,这位苏先生当真是才貌双全,
难怪……”另一个小丫鬟压低了声音,话说到一半,却被旁边的人掐了一下,噤了声。
可那未尽之语,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耳朵里。难怪什么?我的心,倏地一沉。
“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两个小丫鬟吓得“扑通”跪下,
面色惨白,“夫人饶命,奴婢们……奴婢们什么都没说。”越是这样,越是证明有鬼。
我缓缓摘下帷帽,露出了那张坑坑洼洼、布满红痕的脸。在她们惊恐的抽气声中,
我一字一句地问:“说。否则,拔了舌头,发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五年不见天日,
我的心,早已淬炼得比寒铁还硬。终于,
那个胆小的丫鬟颤抖着开了口:“奴婢……奴婢们听说……城南新开的那家‘墨韵堂’,
里面的主人……也姓苏……都说……都说她是将军养在外头的……红颜知己。”“墨韵堂?
”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口一阵绞痛。“是……她们说,那位苏先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貌美如仙,还……还为将军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四岁了,冰雪聪明,
将军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日日下了朝就往那儿去,
早已……早已不把您这个‘活死人’放在心上了……”“活死人”……原来在他们眼中,
我早已是个活死人。屏风那头,苏先生温婉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少爷,这个字念‘爱’,
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而屏风这头,我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绝望的红莲。那一刻,
我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不,不是心碎。是那颗早已被五年病痛折磨得麻木的心,
被生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灌满了名为“背叛”的毒药。就在我浑身冰冷,
如坠冰窟之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炎之回来了。他身着玄色锦袍,身姿挺拔,
眉目依旧俊朗。只是那双曾含情脉脉看着我的眼眸里,如今只剩下程式化的悲悯与疏离。
“知鸢,今日感觉如何?又任性跑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仿佛我只是个不懂事的病人,“外面风大,仔细又加重了病情。来,我扶你回去。
”他伸出手,想要来扶我,却在看到我掌心的血迹时,微微蹙了蹙眉。“怎么又伤了自己?
说了多少次,要放宽心,病总会好起来的。”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想要为我擦拭,
我却猛地缩回了手。“别碰我!”我的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顾炎之的动作一僵,
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悲悯,“好,不碰你。我已让厨房备好了汤药,
喝了对你的肤疾有好处。”他转身,亲手从下人手中端过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
一步步向我走来。那浓重刺鼻的药味,我闻了整整五年。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他风雨无阻,日日亲手为我端来这碗药,对我“关怀备至”。可他,也整整五年,
未曾踏入我的卧房半步。他将药碗递到我面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挂着天衣无缝的悲悯面具,温声道:“知鸢,喝药吧。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我们的孩子……他竟还有脸提我们的孩子!我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深处那藏得极好的不耐与算计,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丫鬟们的话,
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打开了我所有尘封的疑窦。为什么我的病,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
为什么他对我“关怀备至”,却又避我如蛇蝎?为什么他要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安插到我儿子的身边?无数个为什么,最终都指向了眼前这个男人,
和我面前这碗黑不见底的汤药。那一刻,一个荒谬而又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生。
我强忍着滔天的恶心与恨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药碗,当着他的面,
一饮而尽。“多谢侯爷,费心了。”放下碗,我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顾炎之,我的好夫君。这场戏,你唱了五年,也该轮到我登场了。2夜深人静,
静心苑里死一般沉寂。我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身上那熟悉的、无休无止的痒痛再次袭来,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的血肉。往常,我会在这种折磨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但今夜,
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因为,我不再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当一个人从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复仇的微光,那么所有的痛苦,
都将化为她前行的燃料。我悄无声息地起身,点燃了桌上那盏被我闲置了许久的莲花灯。
灯光下,我摊开一张宣纸,用一截烧黑的木炭,开始默写。我写的,是我当年的嫁妆单子。
我父亲是当朝太傅,桃李满天下,母亲是江南首富独女。我出嫁时,嫁妆之丰厚,
轰动整个京城。光是压箱底的银票,就有五十万两。除此之外,
还有京中繁华地段的铺面二十间,城郊良田千亩,
江南的茶山、丝绸庄、瓷器窑……数不胜数。这些年,顾炎之官场亨通,军中开销巨大,
时常会以周转不灵为由,向我“借用”嫁妆。我爱他信他,从未有过二话,
甚至连账目都未曾细看过。如今想来,真是愚不可及!我凭着惊人的记忆力,
将一笔笔被他“借”走的款项,以及对应的时间,一一罗列出来。写到最后一笔,是三年前,
他以“抚恤阵亡将士家属”为名,从我这里拿走了五万两白银。
而丫鬟们口中那个“墨韵堂”,也恰恰是三年前开张的。巧合吗?我不信。天色微明时,
我将写满字迹的纸张小心折好,藏入贴身衣物中。然后,我唤来了我陪嫁过来的心腹,
如今静心苑的管事嬷嬷,张妈妈。张妈妈是我母亲身边最得力的人,自我出生起就跟着我,
忠心耿耿。这五年来,若不是她和她手下几个可靠的家生子,我恐怕连这静心苑都出不去。
“妈妈,”我看着她斑白的双鬓,声音嘶哑,“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张妈妈看着我眼中从未有过的冷冽与决绝,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但凭吩咐,
老奴万死不辞!”“第一,派人去查城南‘墨韵堂’,我要知道它的一切,尤其是它的主人,
那个苏先生的底细。”“第二,去查我嫁妆名下所有铺面田产这五年来的账目,一笔一笔,
给我查清楚!”“第三,”我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查侯府里,
所有采买、厨房、以及……给苏先生看诊的郎中。”张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显然明白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为一句:“老奴,遵命。”她退下后,
我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我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雌兽,
耐心地收敛起所有的爪牙,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顾炎之依旧每日来送药,
脸上的悲悯与关切,演得越***真意切。我则配合着他,
将一个被病痛折磨、日渐衰弱的女主人,扮演得淋漓尽致。我甚至会拉着他的手,
用充满“爱意”和“依赖”的眼神看着他,“炎之,你真好。若没有你,
我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每当这时,他眼中总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愧疚。
真是可笑。他大约以为,我还是那个深爱他、信任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沈知鸢。
他不知道,他每一次的虚情假意,都像是在我的复仇之火上,又浇上了一勺滚油。半个月后,
张妈妈带回了第一批消息。她将一本厚厚的账册,和一叠调查记录,悄悄地放在了我的床头。
“小姐,都查清楚了。”张妈妈的声音压抑着愤怒,“城南的‘墨韵堂’,
确实是三年前用您那五万两嫁妆银子买下的,房契上写的,就是顾炎之的名字。后来,
他将宅子过户到了一个叫苏青鸢的女人名下。”苏青鸢。果然是她。我儿子的女西席。
“这个苏青鸢,据查是江南人士,五年前来到京城,举目无亲。不知怎么就搭上了侯爷。
”张妈妈继续说道,“她对外宣称是寡妇,带着一个女儿。那个女孩,叫顾念之。
”顾……念……之。念之,念之。好一个“念念不忘”的沈知鸢!我气得浑身发抖,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用着我的钱,养着他的外室和私生女,
还给那个孽种取了这样一个恶心至极的名字!顾炎之,你真是好样的!“小姐,您息怒!
”张妈妈连忙扶住我,“还有更……更让人生气的。”她翻开那本账册,指着其中一页,
“您看,您名下城西那家最大的绸缎庄‘锦绣阁’,这三年的盈利,
几乎都被侯爷以各种名目提走了。而这些银子,
大部分都花在了那个苏青鸢和她的‘墨韵堂’上。给她买最时兴的衣料,最名贵的珠宝,
甚至……她女儿的一支珠花,就要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而我的儿子,
长子顾承常年寄宿在国子监,次子顾瑜被他以“恐被我过了病气”为由,养在老夫人院里,
衣食住行,竟还不如一个外室的孽女!我死死地攥着那本账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苏青鸢,当真是我儿的女西席?”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是。
”张妈妈的眼中满是痛心,“半年前,侯爷亲自将她请进府,说是您病重,老夫人年迈,
他公务繁忙,无人教导小少爷,请个女西席最为稳妥。老夫人信以为真,还对她赞不G口。
”好一个“最为稳妥”!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不仅要霸占我的嫁妆,还要让他的外室,
取代我作为母亲的位置,一步步蚕食我的家庭,我的人生!他这是在诛我的心!那一夜,
我咳了血。不是气的,是我故意用内力震伤了肺腑。当顾炎之闻讯赶来,
看到我呕在床边的血迹时,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倒不似作伪。或许,在他全盘的计划里,
我还不能“死”得这么快。他急切地请来太医,太医诊治过后,
依旧是那套说辞:“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忧思过重,导致旧疾复发。还需静养,切莫动气。
”顾炎之屏退了所有人,坐在我的床边,握住我冰冷的手,眼中满是“疼惜”。“知鸢,
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们还有承儿和瑜儿,你一定要为了他们保重身体。
”我虚弱地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十二年的脸,心中一片冰冷。我缓缓开口,
声音气若游丝:“炎之,我……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你把我的嫁妆,
都给了她……”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他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甚至还轻笑出声,
笑声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和“无奈”。“傻瓜,说什么胡话。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为我掖了掖被角,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顾炎之此生,唯有你沈知鸢一个妻子。
别说外面的女人,就是仙女下凡,我也不多看一眼。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个。
”“至于你的嫁妆,那不也是我们的家产吗?我用之于朝堂,是为了我们顾家的荣耀,
为了给承儿和瑜儿一个更好的将来。你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
那么坦坦荡荡。如果我不是已经掌握了证据,
恐怕真的会再次被他这番深情款款的谎言所蒙蔽。我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炎之,我信你。”我在心里,却说出了另外一句话。顾炎之,我信你……是个天生的戏子。
而我,会亲手撕下你的面具,让你在天下人面前,露出你那副肮脏、丑陋、令人作呕的嘴脸!
3自那次“吐血”之后,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开始变得嗜睡,时常精神恍惚,
甚至连顾炎之亲自端来的汤药,都需要他一勺一勺地喂。他表现得越发耐心和“深情”,
每日在我床前陪伴我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大概以为,我真的已经油尽灯枯,
所以才加倍地演好这出“情深不寿”的戏码,好为我“病逝”后他迎娶新人,
博一个不负发妻的好名声。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不动声色地布下了我的第二张网。
张妈妈那边,很快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她买通了那个定期给苏青鸢请脉的郎中。
那郎中起初抵死不认,但在几锭金元宝和张妈妈手下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劝说”下,
终于吐了口。原来,苏青鸢这两年来,每月都会从他那里取走一副秘药。那药方,
郎中视若珍宝,从不示人。他说,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固本培元、调理身体的方子,
千金难求。苏青鸢每次来,都出手阔绰,让他务必保密。“秘药?”我冷笑一声。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无病无灾,为何要长期服用“固本培元”的秘药?这世上,
哪有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巧合,不过是处心积虑的安排。我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越发清晰。
但我需要一个一锤定音的证据。我让张妈妈,不惜一切代价,去请一个人。
一个早已隐退江湖,传说能与阎王抢命的隐世神医——“鬼手”姚神医。姚神医行踪不定,
脾气古怪,千金难请。但世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多。
我将我藏在身上最后一处暗格里的,母亲留给我保命的十张万两银票,全部交给了张妈妈。
“妈妈,找到他,无论用什么方法。”半个月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张妈妈领着一个身形瘦小、山羊胡子,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老头,出现在了我的卧房。
他就是“鬼手”姚神医。姚神医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他只扫了我一眼,便径直走到桌边,
将我今日未喝完的半碗汤药,端了起来。他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便紧紧地锁了起来。
然后,他用一根银针探入药中,捻起一点药渣,放在舌尖尝了尝。下一刻,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胡闹!简直是胡闹!”他猛地将药碗砸在地上,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惊人的怒火,“此等阴损歹毒之物,你是从何得来?
竟还日日服用,你不要命了?!”我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赌对了。“请神医示下。
”我撑着身体,向他行了一礼。姚神医看着我满身的红疹和溃烂的皮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忍和同情。“夫人,你所中之毒,名为‘朱颜慢’。
”“朱颜慢……”我喃喃自语,心如刀割。好一个“朱颜慢”,让红颜倾颓,
让生命流逝得缓慢而又痛苦。顾炎之,你真是为我费尽了心思!“此毒,
提炼自西域一种罕见的断肠草,无色无味,混入汤药之中,极难察觉。”姚神医的声音,
仿佛来自地狱,“初服之时,会使人肌肤生出红疹,奇痒无比,状似恶疾。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毒素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直至耗尽人的所有生机,
最终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在外人看来,与常年患恶疾而亡,毫无分别。”他顿了顿,
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夫人你现在的情况,若老夫没猜错,你服用此毒,
至少已有五年。你的脏腑,恐怕早已……”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我全明白了。
五脏皆枯,命不久矣。原来,他不仅要我的嫁妆,他还要我的命!他要让我“病死”,
死得合情合理,死得不留痕迹。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迎娶他的苏青鸢,
让她带着他们的私生女,住进我的侯府,睡我的床,打理我的嫁妆,教养我的儿子!
好狠毒的心!我恨得咬碎了牙,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神医,”我抬起头,
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不甘,“此毒,可有解法?”姚神医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朱颜慢’之毒,阴狠无比,一旦入体超过三年,便已药石罔效。老夫……也无力回天。
夫人你,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活头。”三个月……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郎中所说的“秘药”。我猛地抓住姚神医的衣袖,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神医!我听说,有一种秘药,可固本培元……您看,
这是我让人抄录下来的药方,您可知,这是什么?
”我将张妈妈从那郎中处用重金和威胁换来的药方,递给了姚神医。姚神医接过药方,
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再次大变。他拿着药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这……这不是什么固本培元的秘药!”他激动地说道,
“这……这是‘朱颜慢’的解药!”“什么?!”这一次,轮到我震惊了。“此解药,
名为‘玉肌散’。‘朱颜慢’的毒,唯有‘玉肌散’可解。且此二者,相生相克。
服用‘朱颜慢’者,若无‘玉肌散’,必死无疑。而常人若长期服用‘玉肌散’,
虽有养颜固本之效,但一旦停药,身体便会迅速亏空,反受其害。”姚神医看着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两种药方,出自同源,乃是西域一个失传已久的毒经。研制之人,
心思之歹毒,手段之缜密,简直骇人听闻!下毒之人,不仅要夫人的命,还要将另一个人,
牢牢地控制在股掌之间!”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顾炎之,他何其歹毒,何其缜密!
他给我下毒,让苏青鸢服用解药。这样一来,我必死无疑。而苏青鸢,也必须永远依赖他,
才能活下去。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红颜知己”,他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绝对顺从,
可以让他为所欲为的傀儡!他用我的命,去换一个可以被他随意摆布的新夫人。用我的钱,
去铺就他光明的仕途和富贵的生活。用我儿子的前程,去供养他的私生女。这个男人,
他掏空了我的一切,还要将我挫骨扬灰!“呵呵……呵呵呵呵……”我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我沈知鸢,识人不清,错付一生!笑我顾炎之,狼心狗肺,
禽兽不如!姚神医和张妈妈看着我状若疯癫的样子,都吓坏了。“小姐!小姐你别这样!
”我猛地止住笑,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毁灭的光芒。“姚神医,”我看着他,
声音冷静得可怕,“既然我只有三个月可活。那么,你能不能,
让我看起来……死得更快一些?”姚神医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眼中,
闪过一丝赞赏和决绝。“夫人是想……将计就计?”“没错。”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想让我‘病死’,那我就‘死’给他看。我要在我‘弥留’之际,请来宗族长老,
请来我远在边疆的兄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他这张伪善的面具!”“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死无葬身之地!”“我要让他和那个***,血债血偿!”姚神医看着我眼中燃烧的复仇烈焰,
沉默了良久,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老夫活了这把年纪,还从未见过如此歹毒之人!
也罢,老夫便舍命陪君子,帮你演好这最后一场戏!”“夫人,你体内的毒,
老夫虽无法根除,却可用金针封住你的心脉,为你……再续命三个月。这三个月,
足以让你完成你想做的一切。”“至于让他人看来你病入膏肓,油尽灯枯,更是易如反掌。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赤红色的药丸。“此为‘假死丹’,服下后,
可让你脉搏微弱,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但十二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苏醒。
”我看着那粒药丸,眼中再无半分犹豫。顾炎之,苏青鸢。你们的死期,到了。4计划,
从这一刻起,正式启动。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在姚神医的“妙手”之下,
我身上的红疹变得更加可怖,皮肤大面积地溃烂,甚至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我变得越来越虚弱,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汤水不进,全靠参汤吊着一口气。
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人人都说,镇北侯夫人,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顾炎之表现得愈发“悲痛欲绝”。他甚至向圣上告了假,日日守在我的床前,握着我的手,
说着那些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绵绵情话。他为我读诗,为我抚琴,
为我讲述他征战沙场的英勇事迹。他演得那么投入,那么逼真,以至于连府里的下人,
都被他这副“情深不悔”的样子感动得一塌糊涂,纷纷赞叹侯爷有情有义。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他那双“深情”的眼眸之下,隐藏着怎样急切的期盼和按捺不住的喜悦。他越是这样,
我便越是冷静。我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冷眼旁观着棋盘上的一切,
不动声色地落下我的每一颗棋子。第一颗棋子,是我的长子,顾承。顾承今年十一岁,
常年寄宿在国子监,每月只休沐两日。他性子沉稳,像我,也像……曾经的顾炎之。
我让张妈妈想法子,将他从国子监偷偷接了回来。五年未见,
我的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他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圈瞬间就红了。“母亲……”他跪在我的床边,声音哽咽。我费力地抬起手,
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却又生生止住。“承儿,别怕。”我的声音微弱,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母亲有话,要交代你。”我将那本我亲手抄录的嫁妆单子,
以及张妈妈查到的那本“锦绣阁”的账册,交到了他的手上。“承儿,你是顾家的长子,
是未来的镇北侯。这些,本该是你的。你拿好,记熟。母亲……怕是等不到你及冠那一天了。
”顾承虽年幼,却极为聪慧。他翻看着账册,越看脸色越是凝重。“母亲,
这……父亲他……”“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说。”我打断他,“时机未到,
你要做的,就是忍。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露出破绽,尤其是……在你父亲面前。
”我看着他那双与顾炎之有七分相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
你都要保护好弟弟。你们,才是我沈知鸢唯一的血脉。”顾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仇恨。“母亲放心,孩儿……都记下了。”送走顾承,
我落下了第二颗棋子。这颗棋子,是苏青鸢。我开始频繁地“梦呓”。
在顾炎之守着我的时候,我会“迷迷糊糊”地喊着他的名字,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胡话。
好冷……你别走……”“我们的家……不能散……承儿和瑜儿……不能没有父亲……”然后,
我会突然话锋一转,用充满“恐惧”和“嫉妒”的语气,说出那个名字。
…她是谁……你别让她抢走我的孩子……别让她……住进我们的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每当我提到“苏先生”时,顾炎之握着我的手,都会不自觉地收紧。他的眼中,
会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他大概以为我病得神志不清,所以才会胡言乱语。但他不知道,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射向他和苏青鸢心头的一支毒箭。果然,没过几日,张妈妈便来报,
说苏青鸢来侯府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她甚至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老夫人告了假,
暂停了对顾瑜的教导。我冷笑。苏青鸢,这个看似温婉聪慧的女人,终究还是太嫩了。
她大约是怕了。怕我这个“将死之人”临死反扑,也怕顾炎之为了安抚我,而对她产生嫌隙。
毕竟,在她的计划里,她是要做名正言顺的侯夫人的。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背上一个“小三”的骂名,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的退缩,正中我的下怀。我要的,